「呦,画得不错啊,进步挺大。不过,你看这里的处理……」每次何老师在看到陈默的画时,都会先称赞一下,然后再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
陈默当然知道,作为老师,他对所有的学生都会这样先扬后抑。不过每每听到,她都会小窃喜一下,能听到自己爱慕的人的称赞,是足以让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欢喜好一阵的。
今年夏天,十八岁的陈默如愿来到了这座氤氲着水汽的南方小城,开启了她新奇的大学之旅。自小便喜欢画画,不过家里的反对让她一直压抑着这个梦想,所以安定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四处打听合适的绘画培训班。
就读的大学处于一片大学城,周围有十几座高校,这类的培训班自然多不胜数,可是陈默几乎瞬间就决定了现在的这个机构,是在看到何文柏的瞬间。
那天,她按着宣传单上的描述找培训班的位置,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一摸背包,才发现忘记了带手机。每当自己信心满满地做什么的时候,总会节外生枝出这些琐事来,她懊恼地想着,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在急急地拐弯时,竟然迎面撞了个满怀。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句不好意思来没来得及出口,便愣住了。
二十七八的光景,修长的身形,五官端正而深刻,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对面的男人见状急忙道歉,见陈默没有反应,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陈默的脸「噌」地一下就红透了,她低着头连说没事没事,转身要走时,被男人叫住了,「你的东西掉了。」
陈默回头一看,是那张宣传单,小声道着谢,準备弯腰捡起。
男人先一步把宣传单拾起来,看了一眼,有些吃惊地说,「你在找这家培训班么?」
「嗯?啊,是的。」陈默有些语无伦次。
「哈,真巧,我是这里的老师。」男人把宣传单递给瞪大了眼睛的陈默,笑着说,「我叫何文柏。」
那些学龄较大、和机构工作人员混得熟的学员,都叫何文柏作大白。陈默刚刚进门时,听到这个称呼还一头雾水。何文柏解释道,这是这个学习班不成文的小默契,每个人都有个类似绰号的称呼,叫起来会让关系更亲密。
「花,过来接待一下。」何文柏叫过来一个二十三四的女人,一头咖啡色的短发,「这是我们这儿的接待一枝花。」何文柏开玩笑道。
「去!」被叫做「花」的女人娇嗔地做踢脚状,热情地坐在了陈默的旁边,「你好啊同学,来,我给你大概讲一下班级的情况。」
这个培训班从属于一个大培训机构,场地和设备配置还算优越,一进门便是会客厅,沿着走廊往里走,先是1 个老师专用的办公室和1 个处理教务的房间,里面有3 个绘画室,再里面是一个较大的工作室,老师或一些出色的学员以这个培训班为名义接的一些案子,就会在工作室里面完成。
因为是新建立的缘故,培训班只有2 个老师,3 个工作人员,学员二十个左右,其中有2 个女生与陈默是同校的,叫凌雁秋和林雨。大概是人数少的缘故,班里的学员还有工作人员都关系很亲密。大家都叫陈默作默默,陈默总是腼腆地笑着应。
何文柏一直都是班级的焦点,至少是女生们的焦点,尤其是花,经常和他开玩笑。陈默自小内敛,玩笑自是很难主动开出来,每次看在眼里,都会小小的羡慕。
记得上课的第二天,何文柏在指导陈默的时候惊讶地说,「默默,你的手真好看。」
陈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在学乐器还是跳舞?」
「从小就有在练钢琴,」陈默回答,「民族舞也曾经学过。」
「啧啧,我们默默是小才女啊。」恰好路过的花听到后夸道。
「对啊,一看就是小淑女,不像某个霸王花啊,是吧,默默。」何文柏沖陈默眨了眨眼睛。花不甘示弱,继续与何文柏斗了几句嘴,陈默则在一旁悄悄地红透了脸。
慢慢地和这个班级相处了2 个月,陈默也与大家熟络了些。
一天,上完晚上的课,陈默正要与同校的小雨和阿秋回去,被何文柏叫住了。
「默默,你会弹琴是吧?」
「嗯,怎么了?」陈默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自己弄了个曲子,想找个懂的人帮忙看一下。」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其实对编曲不是很在行……」
「没事儿,」何文柏向陈默招手,说,「我那朋友就一大菜鸟,你肯定比他强一百倍。而且,你也不用太认真帮他改,估计他也就在女朋友面前摆弄一下而已,你就花个十几分钟大概弄一下就行。」
陈默点点头,坐在了何文柏的电脑前。
虽说陈默并不太擅长,不过这琴谱的漏洞实在是多,陈默不知不觉就改了一个多小时。她看了下时间,都已经快11点了,伸了个懒腰回过身,「何……」
话刚出口一个字,她就看见何文柏已经在身后的沙发上睡着了,她想了想,还是收了声,蹑手蹑脚地走上前。
平时总是太害羞,每次对话,都不大敢仔细看他,最多也就是悄悄地看看他的背影。陈默想着,缓缓地弯下身。
何文柏头枕在沙发靠背上,呼吸均匀,格子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开着,随着胸口有规律地上下起伏,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线条,不过灯光太暗,看不大清楚。
陈默把视线转回何文柏的脸上,就是这张脸,让她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小鹿乱撞,她情不自禁地低下身,想着,老师睡得这么熟,我轻轻地做些什么,他应该不会醒吧。
陈默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何文柏的呼气,呼在自己的脸颊上,略略有些沉重。
她咽了下口水,闭上了眼睛。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陈默迅速地弹起来,慌忙看了何文柏一眼,幸好他没有醒来,于是踮着脚跳出何文柏的办公室,倚着墻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她转念一想,嗯?我为什么要出来?正常情况应该是坐在电脑前才是!
她想了一下,迈进房间,抬头就看到何文柏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边揉眼睛边看着手机,见陈默走进来,一脸倦意地问,「默默你怎么在外面?」
「啊……我……我刚去了洗手间。」陈默僵硬地笑着,有些不知所措。「曲子改好了,已经。」
「谢谢啊,」何文柏笑着,起身抻了个懒腰,看了眼墻上的挂钟,「啊?都快11点了!」何文柏有些吃惊,「默默,你们有门禁么?」
这句话提醒了陈默,她迅速拿起沙发上的包,「啊呀,11点半门禁。」
何文柏也加快了动作,拿起包,「快,我开车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