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伟开始正式巡夜了。
牛小伟巡夜的头一天,就弄出了大动静。
牛小伟从小是在村子里长大的,村子里的情况,牛小伟不用摸也知道一个大概。牛长村和范书记原想带着他把各家转一遍,可是牛小伟说不用,各家都在他心里头。
牛村长和范书记也都同意范秀芝和王淑珍的建议,让牛小伟巡夜,虽然牛村长和范书记觉得巡夜没必要,可是两个女人坚持,又不是让自己去巡,他们也就没坚持。
要说靠山屯儿弄个夜里巡夜,真是没必要。屯子在山里,不通车,外人轻易不会进来,另外,山上的树都是后种的,刚成林,也没有大野兽出没,所以靠山屯儿不应该有什么危险,也就没必要巡夜。
当然,靠山屯儿也是有过巡夜的,那是先前。早先,来砍林子的都是国家的人,改革开放后,特别国家不再统一砍伐以后,来砍林子的人就杂了。砍树的人一不是国家的,人一杂,就乱了,先是有人来村子偷东西,后来又有人拉着村子里的人耍钱。这样一来,靠山屯就真乱了。不得已,村子里便安排人巡夜。后来林子不让砍了,外人都走了,屯子里又狠治了几个好拉人耍钱的,之后人们又纷纷外出打工了,于是屯子里就安静了。屯子安静再加上人们出去打工缺人手,村子里就把巡夜给取消了。
取消巡夜有几年了,屯子里也没出过啥事儿。
靠山屯儿因为在山坳里,所以人们盖房子就都挨着盖。这样盖房子,一是挨着有安全感,最重要的是冬天能一起抵御严寒,东北冬天实在是太冷,来不来就是零下多少度。
靠山屯儿被一条南北贯穿的村路分成东西两半,东边是范家,西边是牛家。屯子这条贯穿的路和村外那条出山的路连着,把北头就到了山脚下。牛小伟家靠近村北头,于是,他的巡夜就从村北头开始。
第一次巡夜,牛小伟估摸着过了晚上九点,快十点了,便开始出巡。牛小伟自持身上有把式,另外他觉得村子里也没啥,于是他什么也没拿,空着手巡夜。空着手,就认真不起来,于是牛小伟就像是在溜达。
与牛小伟这没事儿人似的巡夜不同的是,村子里的狗可是如临大敌。这种时间,村子里撂往常早就悄无声息了,可今天出了却出了一个人,于是村里的狗可是来了精神,这一通的叫呵,真是玩了命了。
牛小伟从没听过村里的狗这样一起叫过,他听着这叫一个乐。
“哎呀,真没看出来,你们的警惕性还真叫一个高。”牛小伟听着村里狗的这通狂吠,乐着说。
村里的狗真是玩了命了,跳着脚的叫呵。
也是,这么多年了,村里的狗,难得有这样一次表现的机会,于是便尽情表现。
狗这么个叫法,主家可是不敢不当回事儿,于是村里的人纷纷起来,扒着门缝往外看。
是夜,天气挺好,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半弯月亮和星星把地上照得贼亮,于是靠山屯儿的村民很容易地就可以看到一个人,游魂似的在街上飘蕩。
虽然外边贼亮,可是家里没有男人的女人们,大气不敢出,手里拿着家什,紧张地盯着这个游魂。
村子里知道牛小伟巡夜的,只有三家人:
听到狗叫,牛村长对媳妇王淑芬说:“这个牛小伟,还真出来了。行,这小子行,有个认真劲儿。”
王淑珍也知道这是牛小伟出巡了,于是她用捂着嘴,一个劲地偷着乐。
听到狗叫得兇,范书记的媳妇起身就要出去。看到媳妇要出去,范书记赶紧拦住了她。
“干啥去?这是秀芝按排下巡夜的。”范书记说。
“谁,是谁人?咋弄出这动静,跟狼来似的?”范书记的媳妇不相信地说。
“不信你就看去。”范书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到底范书记的媳妇放不下心,还是起来去看了。
别说也怪,别家的狗可劲地叫,可是范书记家的两条狗,却一声不吭。范书记家的狗可不是孬货,那家伙,在村子里都是有名的。这也是范书记媳妇的自豪。可是,今天这两家伙咋的啦?
原想着有两条兇狗给自己保驾,范书记的媳妇想开门出去看看,可是见两条狗缩在墻根不动,范书记的媳妇到底没敢先开门。扒着门缝一看,可不是牛小伟咋的?
看明白的确是牛小伟,范书记的媳妇骂了一声:“日!精怪的。”
“牛小伟,你个小犊子,你这叫干啥?”出了门,范书记的媳妇没好气地来了一嗓子。
牛小伟想到会有人出来,因为狗这个叫法,一定有人烦。看到范书记的媳妇出来了,牛小伟便笑着问:“婶子,这老晚了,您老咋还没睡下?”
“睡,睡个屁,屯子里狗这样个叫法,你让老娘咋个睡法?”范书记的媳妇是真不乐意了,横着就老来了一句。
“狗叫,婶子,你家的狗叫来着?俺咋没听见?”牛小伟反问道。
自家的狗真没叫。听牛小伟这样一问,范书记的媳妇当即哑了。
“我没听到你家的狗叫,你家的狗认识我了。你家狗不叫,你有啥睡不着的?”范书记的媳妇不说话,牛小伟来了劲儿。
“我家狗不叫……”范书记的媳妇想反驳。
可范书记的媳妇刚一张口,牛小伟跟着就说:“书记家的狗就是比屯子里的狗聪明,书记的媳妇,还没狗聪明。”
牛小伟说完,笑嘻嘻地看着范书记的媳妇。
“你个小犊子!”范书记的媳妇让牛小伟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回了。别让你家狗子笑你。”牛小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个小犊子!”骂过之后,范书记的媳妇也回屋上床睡觉了。
范秀芝也听到狗家了,虽然她家没养狗,可是左右邻居都养着狗。两边狗咬的这么兇,范秀芝便不得不起来了。范秀芝拿起炕头护身的棒子,到了外头。
开了门,一看真是牛小伟,范秀芝喊了一句,走了过来。
“咋,嫂子,还没睡?想工作呵。”牛小伟听到招唤,走过来问。
“睡下哩。听到狗叫得兇,出来看看。”范秀芝回答说。
“咱村的狗还真尽职,不错。能成。”听到范秀芝这样说,牛小伟开心地说。
听牛小伟这样说,范秀芝一乐,接着又说:“咱屯子的狗儿把你当成贼了。”
一听范秀芝这样“哈哈”一笑,然后说:“我今天多遛几趟,让他们叫够了。让它们都认识我,明个它就不叫了。”
牛小伟还真有招!
听牛小伟这样说,范秀芝心里认可了这个办法,于是便沖牛小伟一笑,说:“也中。”
听到范秀芝认可自己的作法,牛小伟也一笑,说:“成。那嫂子回去睡吧。”
范秀芝想了一下,觉得门后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便只好嘱咐说:“你小心呵。”
说完,范秀芝便回去了。
看着范秀芝走了,牛小伟又继续往前逛,于是村里的狗又开始合唱。
牛小伟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没事撵鸡逗狗。听着全村狗叫,牛小伟觉得像是大合唱,于是他便很过瘾地听。一遍,一遍,又一遍,牛小伟不知累地来来回回地在街上走,狗就一遍一遍地叫。直到最后,村里人都看清在街上来回走的是牛小伟,然后把自家的狗骂了后,狗才不叫了。
牛小伟再来回走,狗都不给反应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狗不叫了,牛小伟满意了,于是他也回家了。
第二天天亮,人们起来后,聚到一起,都说牛小伟昨晚撒癔癥的事儿。人们议论纷纷,议着议着,人们的火气就上来了,并一起同声谴责。
牛小伟的夜游真是影响到了人们,人们谴责了一阵后还不过瘾,又一齐去了牛小伟家。
人们一方面是想谴责,另一方面也是好奇牛小伟怎么会大晚上的撒癔癥。
一早大家说得挺热闹,可是当事人牛小伟却还在睡着。
众人一砸门,牛奶奶便迎了出来。
“为的是昨黑里的事儿吧?这不怪我们小伟,是村里安排的。村长、书记怕出事儿,派了巡夜的差事给小伟。”牛奶奶向众人解释道。
大家一听是村里派的,也就没话了。
这事儿不愿牛小伟,可是找上门来的人不甘心,便说以后让牛小伟轻着点儿。
牛奶奶老有经验了,知道昨个一定是吓着他们了,于是便说:“等俺家小伟睡起了,让他到你们家门口走走,让狗熟悉了,以后就好了。”
牛奶奶说得在理儿,众人就认可了。
来人这一闹,牛小伟被吵醒了,看到奶奶进来了,牛小伟便问啥事儿。
牛奶奶告诉牛小伟为的是昨黑里的事儿,说完,牛奶奶又说:“昨个你要是带着黄子,就没那么多事儿了。狗跟狗通。”
牛小伟原打算是想带着黄子的,可是村长媳妇王淑珍却特意嘱咐王淑珍不让他带。
牛小伟不知道,这件事儿,就王淑珍心里最清楚,她就是想让村里的狗熟悉牛小伟,以后天黑听到他走动,也不叫。这也是王淑珍的目的。
白天牛小伟没去各家让狗熟悉,觉得屯子闷的牛小伟,乐意思全村的狗一起叫,这样巡夜也不孤单。于是,当晚牛小伟再去巡夜时,就没听***莱塞带上他家的大黄狗黄子,还是一个人在街上来回溜达。
靠山屯儿的狗不笨,开始还叫两声,可过后,像是明白了牛小伟是成心的后,便都不叫了。当然,笨狗也是有的,可是主家知道这是牛小伟巡夜,于是便骂狗多事。受了主人的责骂,笨狗也不叫了。
听到狗不叫了,牛小伟乐了。
“我这会要是进了谁家,这狗会不会叫呵?”牛小伟开心地叨唠着说。
虽然这样想,可是牛小伟还是没有敢这样做,因为他知道,真要是这样做,可就太过了。
等到了第三天,牛小伟再巡夜时,村里的狗一声都不叫了。
靠山屯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牛小伟也觉得这巡夜真是没有意思。
就在牛小伟觉得没意思时,王淑珍和范秀芝的行动,应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