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可并不像人们看到那样,窝窝囊囊、笨头笨脑。乡下人要是想整人,可狠里。就说眼下这事儿,只要赵德发一走,县、乡两级领导就算是被晾在这儿,最后的结果就是,两级领导臊眉搭眼地走人。
县、乡两级政府的人可是不能臊眉搭眼地走人,个人让人说无能还是小事儿,县、乡两级领导的面子可是丢不起,一但让老百姓看不上,以后可就别想在这开展工作了。
所以,到了现在,只有一条,绝对不能让赵德发走!
在场人都明白厉害关系,可却又都没有办法,赵德发劲拿得太足了,不但没人能管他,更没人敢去拦他。
没人拦?那是不可能的。范秀芝就敢。
范秀芝一捅牛小伟。
牛小伟早就憋着了,赵德发这样不给面子,真是应该教训。
有啥事说,领导给你撑腰你不办,就是你的问题了。牛小伟这样想。
牛小伟早就想教育一下赵德发这个装犊子的玩意,别看他有把岁数了。只是觉得早出头不能暴露赵德发的真正目的,于是牛小伟就忍着。现在,有了范秀芝的暗示,牛小伟就行动了。
只一闪身,牛小伟就到了赵德发身后。
这时,赵德发已经走到了门口。刚想迈腿出去,赵德发却觉得头一晕。赵德发赶紧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赵德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董彩凤面前。
还没等回过神,赵德法又听到:“赵德发,你那点儿小心眼,别再领导面前耍。当领导的好处你既然得到了,你就得给政府办事儿!”
这话是范秀芝说的。
赵德发官当得虽然小,可是也没少参加开会,参加过开会,也就见过世面,见过世面赵德发听到有人说了这话,他就知道今天过不去了。
“不是俺不那啥,这村的人,真是太尿性。”赵德发说完,叹了一口气,蹲到了地上。
“尿性?我看谁尿性?俺随你去,领俺到最尿性的那家去。”牛小伟在边上说了话。
赵德发抬头看了看牛小伟,见一是一个毛头小伙,便“哼”了一声,一梗脖子。
牛小伟没理赵德发,却对董彩凤说:“领导,我去看看,是不是像他说的。”
“这小伙是真可人疼!”看着一脸镇定的牛小伟,董彩凤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牛小伟镇定地一出面,董彩凤便又找回了感觉,于是她没说话,只是拿着劲点了点头。
看到董彩凤点头,牛小伟对赵德发说:“走。”
赵德发还是真来了劲儿了,他非但没动地方,还示威似地狠狠往地上吐了口痰!
牛小伟受不着这个。
牛上伟揪住赵德发的脖领子,一把揪起他,手一甩,脚下根着一踢。
赵德发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直着就向门外飞出去了。
乡里干部一见,吓得“呵”得一声。
董彩凤也看到了,心里也是一紧。
牛小伟虽然想收拾赵德发,可他还是没收拾赵德法,因为牛小伟记住了董彩凤昨天说的话:“咱是代表县哩。”
把赵德发丢出去,牛小伟跟着一个跨步也沖了出来。在赵德发落地前,牛小伟一把又把他揪了起来。
就这一下,牛小伟只露了这一手,赵德发就服了。
赵德发也不敢吭声,低着头前边带路。
乡里来的副乡长一见,也赶紧跟了上去。
虽然怕了牛小伟,可是赵德发并不甘心,琢磨了一下,他便引着人到了赵宏堂家。
赵宏堂他家早年间包了村里的砖瓦厂,后来又组织了一个建筑队,专包村里和附近各村的盖房。赵宏堂这人挺横,又挺怪,他接手后强销自己的砖瓦,可是砖瓦的质量又挺好;强包建房,可是又不要高价。亦正亦邪,让人无法说。可是,赵宏堂还是发了财。
乡下人就是这样,发了财就想儿子。在乡下,发了财的人要儿子和一般乡民要儿子不一样,一般乡民要儿子主要还是传宗接代,可是发了财的人要儿子,除了传宗接代,还有另一层意思,有了儿子就说明自己发的不是不义之财。
就是那话,发不义之财会断子绝孙。赵宏堂认为自己发的不是不义之财,可是生了俩丫头,虽然个顶个的机灵外加漂亮,可就是见不到儿子的影儿。赵宏堂发了狠,非要生出一个儿子不可!
听人家说,连着生丫头后,就不能再接着生,如果接着生,还是丫头,空上个三五年,风水一换,再生,就能生儿子了。赵宏堂相信了这个说法,空了足足五年多,这才让媳妇再次怀上。
赵宏堂的情况,赵德发很是了解,一个村子里住着,赵宏堂的性子赵德发更了解,琢磨了一下,赵德发就把牛小伟带到了赵德发家。
到了赵宏堂家门口,赵德发一指,说:“这一家。”
牛小伟看了赵德发一眼,便上去打门。
门是虚掩着的,牛小伟一拍,大门就开了。
“家里有人吗?”牛小伟把门全打开,叫了一声。
“谁家呵?”上屋里有人问。
“县计划生育的。”牛小伟回答说。
牛小伟这样一报,就听到里边一阵乱。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汉走了出来。
见屋里出来人了,牛小伟迎着他走了过去。
见牛小伟进了去,副乡长也要跟进去。这时,赵德发一把拉住了她。
“你看着。”赵德发小声说。
不明白,副乡长疑惑地看着赵德发。
发德发走到大门口,伸手拉住了大门,并只留了一个门缝。
副乡长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便从门缝往里看。
这时候,赵德发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德发是真狠,他随时準备断了牛小伟的后路,关上大门,保护乡领导。
农民其实根本不笨,他们很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就拿这事儿说,乡领导是自己直截的领导,而县里来的,离自己就远了,保护好乡领导,是重要的,县里来的人没保护好,挨骂的是乡领导,根自己没关系,所以赵德发明白,自己只有保护乡领导的义务。
“你们县计划生育的,不去找村长,找到俺家干啥?”赵宏堂瞪着眼说。
出来的这个壮汉子,就是赵宏堂。见对面不过一个年轻人,赵宏堂便瞪起了眼睛
“因为你家就是超生户,我们就找你。”牛小伟坚定地说。
“谁家说的?”赵宏堂瞪着眼睛继续问。
“这不用你管,你只管听话就行了。把你媳妇叫出来,去计划。”牛小伟并不想跟他多费唇嘴,便直截说出了目的。
看着牛小伟一本正经的样子,赵宏堂忽然乐了。
“成呵,只是俺们家还有三口子,我先问他答应不,成不?”赵宏堂笑着说。
看到赵宏堂忽然换上的笑容,牛小伟感觉到不对,便加了小心。
“好,你叫他们出来,我来问。”牛小伟依旧绷着脸,说。
“好,我放他们过来。”说着,赵宏堂向一边墻走去。
赵宏堂家的西院墻边盖了一个狗窝,刚才牛小伟一进来,窝里的狗就叫上了。一看赵宏堂过去,牛小伟就知道他是去放狗了。
妈了个嫩逼的,我咋跟狗这么有缘?
还没容牛小伟多想,一条狗就窜过来了。
牛小伟本能地就抬起了脚,可就在出脚的一剎那,牛小伟犹豫了一下。
这一犹豫,情况就变了。
只见赵宏堂家的狗在空中忽然翻了一个后空翻。
牛小伟一犹豫,出脚就没那么狠了,于是他只是把窜过来的狗,挑翻了个。
到底是买卖人家的狗,玩后空翻的狗儿,落到地上后,知道不妙就不扑了。
赵宏堂说了是三口子,所以过来的狗不是一条,先放出来的第一条做空翻的时候,第二条又扑上来了。
牛小伟依旧是用脚挑,让狗在空中做后空翻。
第三条狗也是在空中做了后空翻。
三条狗连着在空中做了后空翻,就有点像是卖杂耍的表演了。
三条狗真是挺明白,落了地后,只是叫,不再向前沖了。
看到三条狗只是叫不向前沖,赵宏堂大怒,领头像狗一样叫唤着就扑上来。
俗话说得好:抬头的女子低头的汉——都难斗。赵德发低着头在前边走,牛小伟就知道他难斗,就猜到他在想主意。于是,牛小伟一边走,一边像是无意识地随手在地上捡了几个小石子。
牛小伟早就想明白了,来县里,可是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动狠了,于是,看到赵宏堂沖上来玩命,牛小伟就弹出了小石子。
牛小伟弹出的小石子,打中了赵宏堂的一条腿,赵宏堂一歪身,险一险倒下。
赵宏堂真是一个爷们儿,调整了一下,拖着被打中的那条腿,继续向前沖。
无奈,牛小伟又弹出了第二粒石子。
还是打在腿上,是另一条腿。赵宏堂再也撑不住了,“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牛小伟看到赵宏堂倒下,跟着就用力一跺脚。
一看主人倒下,赵家的狗立即就住了口,牛小伟再一跺脚,这三条狗比着赛似的就往窝里跑。
牛小伟看到狗都跑了,便走到赵宏堂身边,蹲下身说:“瞧你养的这仨货,没一个肯舍命护主的。你呀,做人有问题哩。”
看牛小伟过来,赵宏堂原想逞英雄,继续骂人,可是牛小伟这样一说,他一下哑了。
牛小伟他们这边说话,屋里人不明白,还以为牛小伟要打人,于是,赵宏堂的女人叫了一声:“不敢打呵。”
随着叫声,赵宏堂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沖了过来。
听到叫声,牛小伟站了起来。看到一个大肚子女人沖过来,牛小伟敢紧伸手扶住她。
“不敢打,大兄弟,可是不敢打。”赵宏堂的女人气还没喘均便继续说。
牛小伟看着那大肚子,火一下就上来了。
压着火,牛小伟问:“这都快生了吧?”
“八个多月了。”赵宏堂如实说。
“赵德发接你钱了吧?”牛小伟冷冷地问。
赵宏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松开扶着赵宏堂女人的手,牛小伟沖着院门口怒吼道:“赵德发,你给我滚进来!”
牛小伟的吼声真是瘆人,赵德发本能地赶紧走进来。
看到赵德发过来,牛小伟迎上去,二话没说,“啪、啪”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