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伟他们的培训,是封闭式的。市党校学习条件挺好,一般是两个一个房间,因为女同志特殊,所以让班里仅有的三个女同学住在一间宿舍里。牛小伟和班里年龄最大的人一个同一宿舍。
和牛小伟同宿舍的老哥也是县里上来的,他班里最大的,今年正好三十五岁。市里的这个培训班年龄要求就是限制在三十五岁,所以他是搭上的了最后一班车。
在体质中混,一年一年看似平淡,都像是在熬年头,可是事实上,一年就是差着一年,多在体制中混一年,就是不一样!这老哥比起牛小伟这样的,可就是人精了。阅历,在体制中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位大哥虽然不摸牛小伟的底,可是牛小伟在这大哥面前不敢玩活,什么都说实的。其实,要说也不是不敢,而且牛小伟也可以选择不说,但是牛小伟对这老哥感觉不错,于是便以实相告了。
摸了牛小伟的底,这老哥沉吟不语了。
这老哥看出牛小伟对赵蓉蓉有意思,这老哥也知道赵蓉蓉的底,现在他知道了牛小伟的底,于是便很是那啥,牛小伟和赵蓉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搭界。也就是说,这老哥明白,牛小伟要攀上赵蓉蓉,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虽然觉得牛小伟和赵蓉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这老哥从内心里他却希望牛小伟把赵蓉蓉搞到手。这老哥的家,也是老百姓的底子,说白了,他也想推倒一个高枝上的闺女,只是一直没机会,现在,牛小伟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有了让牛小伟实现自己梦想这样的想法,这老哥拿定了主意。
“小兄弟,你对体制有多少了解?”有了主意,这老哥试探着问。
“我一姐原来想帮我在乡里谋一个职位,可是没成。后来到了县里,我另一姐一句话,我就进来了。现在,我姐夫一句话,我就又上这来了。所以呵,只要有靠山,才能说事儿。”牛小伟老实地说。
听牛小伟这样上路,这老哥点了点头。
“你对这个培训班,你有多少了解?”这老哥又问。
“听说如果没上过这种培训班的,应该是没机会提拔,具体也不太清楚,老哥你一定清楚,给我讲讲。”牛小伟看着这老哥说。
“怎么跟你说呢?这事儿,挺有意思,道挺深。一般来讲,没上过这个培训班,提拔的机会不是绝对没有,可是上了这个班,也不见得一定有机会。对了,我没问你,你是啥学历?”这老哥说了半截,又想起了这个。
“高中。嘿,我知道,学历低了。”牛小伟笑了笑,说。
“不妨。这班儿出来,就相顶大专学历了。我是抢着来的,为的也就是这个。当然,还有旁的。”这老哥说完,神秘地一笑。
“旁的?”牛小伟有些不解,便问。
这老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旁的,还能有啥?”牛小伟是真不明白。
“兄弟呵,我问你呵,有一天你腾达了,会忘记老哥不?”这老哥没有直截回答牛小伟的疑问,却这样说道。
虽然这老哥这句话说得太远,太跳了,可是牛小伟在体制中混了一年多了,现在也很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了便有了隐约的感觉,而且,这老哥和自己又不再一个县,不存在利益沖突,只存在合作,所以牛小伟也很想结交他。于是,牛小伟便痛快地说:“老哥,你这样说就见外了,那啥,旁的你别说,你等我,我去买点酒啥的,咱俩,就咱俩喝一顿,中不?”
牛小伟说得这样随便,可是实际上有拜师的意思了。
看到牛小伟这样上道,那老哥开心地点了点头。
牛小伟一路小跑,出去到街上买了酒和一些副食以及花生什么的,弄了一兜子,提了回来。
在桌子上摊开食,找了杯子倒上酒,然后牛小伟请这老哥入座。
这老哥也不是成心拿大,他只是想看看牛小伟到底有多真,所以他一直没动,只是躺在床上翻。
听到牛小伟叫,这老哥从床上下来,来到了桌边。
拿起酒一看,这老哥乐了。
牛小伟是真肯花钱,买的还真是好酒。再看看桌子摆的吃食,样也挺多。
“哎呀,小兄弟,你还真成。”搓了搓手,这老哥夸了一句,然后坐下了。
这老哥不知道,牛小伟不差钱儿。
一看这老哥坐下,牛小伟便拿起杯,说:“老哥,我敬你。你随意,我干了。”
说完,牛小伟真的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给全喝了。
看到牛小伟这样痛快,这老哥更高兴了。
“小兄弟,行,一看你就是有量的人。坐,坐下。咱不弄那规矩,咱哥俩慢慢喝着,唠唠嗑。”边说,这老哥边让牛小伟坐。
牛小伟见这老哥不是完虚的,便坐下,同时又倒上了酒。
“小兄弟呀,其实这第一杯酒,应该我敬你。怎么说呢?你年轻,有前途,老哥指着你哩。”看到牛小伟坐下,这老哥端起酒杯,笑瞇瞇地说。
一听这老哥这样说,牛小伟赶紧说:“老哥,你这是骂我。你比我大十多岁,不说咱这住在一起的缘分,就是咱同在体制里,我也得叫你一声老哥。”
“哈哈,行,小兄弟,你真行,眼里还有我们这些老梆子。”这老哥一笑,又说。
“不是,老哥,不是这意思。老哥,说实在的,我也不是那善男信女,见谁都低头的主儿,我是觉得吧,跟你老哥挺有缘的,心里想叫。真的,估计吧,要是跟你老哥没缘,那啥,嘿嘿,不说了。”牛小伟坏笑了一下,真不说了。
“哈哈,有意思。如果咱俩没缘,你会咋的?”这老哥觉得挺有意思,于是便和牛小伟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又追问道。
“还能啥呀,和平共处呗。”牛小伟也喝了酒,然后说。
“不对,没说实话。”这老哥看出来了,便不客气地说。
“嘿嘿,能和平共处,就相安无事。要是处不来,你就得换宿舍。”牛小伟还是笑不几地说。
牛小伟虽然是笑不几地说,可是他脸上的笑不再是暖的了,而是寒的。
这老哥的岁数也不是白活的,是有见识的,牛小伟一弄这样,便看出来他一个狠主。可是,他还是有点不相信,于是便问:“你能和人动手不?”
“那啥,在这儿,尽量不动,可是真要那啥,我,嘿嘿……”牛小伟一笑,“去年山岭县计划生育得先进了,老哥知道不?”
“知道呵,老轰动了,听说是打出来的。呵?打遍山岭县全乡的人,不会就是你吧?”这老哥是真没想到,于是便兴奋地问。
这回牛小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哎呀妈呀,就是你小子呵。嘿,说真的,你是真敢干。俺们县计生委的,都遗憾俺县咋没出这么一个猛人。哎呀呀,真是呵!有缘,不过,是老哥我和你有缘。”这老哥说完,兴奋地和牛小伟再次碰杯,然后一口喝干。
这老哥这样说,牛小伟也很开心。
“老哥,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也,嘿嘿,也不是啥好事儿。”牛小伟不大好意思地说。
这老哥真是老成,牛小伟这样一说,他就明白了。
“嗯,是。不过,小兄弟,你是真有魄力。说真的,我没想到做这事儿的人这么年轻,我们都以为是哪哥们儿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了呢。没想到,真没想到。”这老哥摇着头说。
“也是急眼了。现在农村有两钱的人,也牛逼得很哩,眼里连政府都没有了。MB的不打,他们真能上天。”牛小伟一沾酒,爷们儿劲就上来了,于是带着粗口,说着自己的感觉。
牛小伟现在也是体制中的人了,说话的出发点,自然是偏着体制了。
听到牛小伟动了粗口,这老哥笑着说:“哈哈,小兄弟真是性情中人。痛快。来,走一个。”
说完,这老哥递上了自己的杯子。
牛小伟痛快地和这老哥碰了一下杯子,然后说:“让老哥见笑了。这话我也就是跟你老哥说,旁人,嘿嘿,转过脸去,谁知道是咋说。”
听牛小伟这样一说,这老哥便跟着问:“咋,小兄弟着过人家的道?”
“着道到是没,在山岭县,还没人敢。只是看过旁人玩过人。”牛小伟说完“嘿嘿”地笑了。
“看着生气不?”这老哥笑着问。
“那生啥气,体制里的人,不这样,那啥,也没意思不是?”牛小伟又笑嘻嘻地说。
这老哥就是人精,几轮话说下来,他就给牛小伟下了定论:“你这小兄弟,好斗。”
牛小伟也不那啥,直截答道:“嘿嘿,练把式练的。”
一听这话,这老哥便感叹道:“好呵,有把式好。别看咱这体制,身上有把式,哼哼,旁人还就得顾忌,可惜呵,老哥我是手无束鸡之力呵,如若不然,老哥不至于这么背。”
一听这话,牛小伟立即把眼睛瞪起来说:“老哥,谁,谁人跟我老哥别扭?我去掂量掂量他!”
说还不算,牛小伟还站了起来,像是说去就去。
一看牛小伟如些仗义,这老哥感动了。
“小兄弟,坐下,继续喝酒,那是以后的事儿。”一边说,这老哥一边挥手让牛小伟坐下。
看本家不急,牛小伟便坐下了。
“小兄弟,我这也是气话。不过,你有这威风在,那些宵小就不敢作祟!可是,小兄弟,打,也只能阴着来,不能真打。不是因为咱在体制里,而是因为咱看不清人家那张脸。”这老哥又老道的说。
听这老哥这样说,牛小伟又有些气短了。是,体制里讲究玩斯文的,讲究杀人于无形,不兴动粗的。再说,你动粗,也得知道打谁呀?一个一个的,对着你的,全是笑脸,可是这笑脸全是面具,面具下面的那张脸是啥样,连他大老婆都不知道,咋整呵?
牛小伟最头痛的就是这个,所以,在县里的时候,一般牛小伟不和县里的人拉拢。
看着牛小伟低头不语,这老哥便又说:“哎呀,看得出,小兄弟是差点火候。没事儿,谁让咱俩有缘呢,我就以酒遮脸,给你当回老哥,中不?”
“不是当,你就是我老哥,我认了。老哥!”说完,牛小伟痛快地叫了一句。
“哎,小兄弟!”这老哥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