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萍问瑞茜是怎么学会弹琴的,瑞茜只说是跟一个叔叔学的,她也只记下几首曲子。
那个叔叔其实是一家酒巴的琴师,母亲曾做过他的情人。瑞茜仅仅记得那是一个带些忧郁气质的男人,母亲当时非常迷恋他。那个琴师见瑞茜总是很渴望地看着酒巴里的钢琴,便问她想不想学。那时候钢琴对瑞茜来说是神秘又新奇的东西,妈妈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去碰琴,所以她总是远远地看着,看叔叔坐在那里,神奇地演奏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
叔叔说要教她的时候,她高兴得又蹦又跳。也许是有些天份,她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指法和一些初级的乐谱。偷偷地找机会,称着酒巴大堂里没人的时候弹上两下,是她最大的快乐。然而她的好日子总是不长久,那个琴师很快跟着一个歌女跑了,留下妈妈伤心了很久。那段时间是她们母女最痛苦的时候,妈妈见到钢琴就会极度悲伤,瑞茜也就不再弹了。
现在她可以待在活动室里随意地弹琴,往昔的快乐仿佛也回来了。她不在乎技巧之类的东西,仅是练些还算流畅的歌曲,有时和朋友哼唱几句,纯粹地享受这份休閑的快乐。
有人进来的时候,敞开的门与窗形成空气对流,琴上放着的几张歌谱被风吹到窗外。瑞茜跑到窗口去看,那些纸片被吹到了树林的方向。
“我出去捡。”她说了一声,身影便闪出门外。叶萍走到窗边向下看,很快就瞧见瑞茜跑出古楼,穿过草坪,消失在树林里。
“她跑得真快。”叶萍叹道。
瑞茜凭着大致的方向,在地上找到了飘落的歌谱,数了数还少了一张,她四下张望,发现那一页竟挂在树上了。这些歌谱是她跑到市图书馆去,翻了好久才找到,又影印回来的,得来并不容易。她觉得就这样丢了太可惜,看看周围无人,便把手上的纸张放到地上,用石头压好。然后开始爬树,去取那最后一页。
说起爬树,又不得不想起大包。小时候她总是跟着大包到处跑,看大包爬上树去摘果子,她就吵着要学。那时候她手短脚短又没有什么力气,抓不住树枝掉了下来,还是包磊在下面当肉垫接着她。她吓得坐在他身上哇哇大哭,大包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一直哄她。那年少无知的岁月里,包磊就是她的守护天使。现在瑞茜想起,梅子对她的怨妒,怕是比她发现的时候,还要早很多。
瑞茜坐在树上,伸手够到那张纸片,却并不急着下去。环视四周葱绿的景色,她悠閑地哼起歌来,快乐得像只小鸟。等她玩够了,準备下去的时候,却发现树下有个男生,扬着头在看她。刚才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瑞茜无奈,只得在那个男生的视线中滑下树来。她落地之后,捡起地上的歌谱,与手中的一页合在一起。抬起头,那个男生还在笑看着自己。瑞茜觉得他很无聊,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Blue.”身后传来了男孩清亮的声音。
“什么?”瑞茜回头问了一声。
“Blue,你的内裤是蓝色的。”他眼睛闪着光,笑得像个天使,竟是个出奇俊美的男生。
可惜瑞茜一点点花癡的细胞都没有。男生都是下流无耻的,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转身就跑了。
回到活动室,她拿起一本别人带来的书,书看完了,她也把刚才的不快忘光了。回去的时候,树林里已经没有人了,她都记不起刚才的男孩长什么样了。
第二天,瑞茜因为在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闪得不够快,被老师抓到办室公里帮忙打印资料。其实当时教室里还有别的学生,但老师不敢使唤那些公子小姐们,瑞茜这个最没背景的平民就成了壮丁。她在忙完之后,再赶到餐厅,工作人员已经在洗刷盘子了。错过免费的午餐,瑞茜没有办法,只好花钱买自动售货机里的东西,又贵又难吃。
她去古楼的时候,比平时晚了近两个小时。穿过树林,见到有个人摆出画架正在画画。似乎是听到瑞茜走近的声音,那个画画的男生转过头来。看到瑞茜之后,他清俊的脸上漾出笑容,“又见面了,黄鹂。”
“你说什么?”瑞茜以为他认错人了。
男孩笑痕加深,“我说你是黄鹂鸟啊,昨天不是你在树上唱歌吗?歌声很美。”
原来是昨天树下的男生,瑞茜的脸立即就沉下来,“你就是昨天偷看女生内裤的家伙。”
“不是偷看,我只是站在树下,抬头就看到了。”
男孩笑得好无辜,瑞茜也无话可说,她不应该穿着裙子在树上待那么久的。为这种事情争论计较没有意义。瑞茜穿过男生,向树林深处走去。
身后的男孩大声问道:“你是去古楼吗?”
她听到了,却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前行。
在读书会里,叶萍正在和别人下棋,看到瑞茜进来,问她怎么晚了。瑞茜简单说了下原因,并没有提到林子里发生的事情。她不想看书,就翻出老师布置的作业开始写起来。等她写好了,叶萍就拿过去直接抄上了。
有个女孩问瑞茜,为什么不弹琴了。瑞茜便问:“你想听吗?”女孩笑着点点头,点了一首最近流行的歌曲,瑞茜就走到钢琴前边弹边唱。
她本来就喜欢唱歌的,现在每天在这里弹琴,也是有目的的。她不知道杜叔叔还会喜欢妈妈多长时间,如果到时候杜叔叔离开妈妈,估计妈妈也没有也没有能力再去夜总会上班了。瑞茜想,如果那个时候真的到了,她可以去冰点酒巴去当歌女。那里的老板是一个很明理的人,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一个没有文凭的女孩,也找不到挣钱更多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