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
男人很快起身,又带着助理走了一圈,说了几句,从从容容的提前告了别。
或许还有谁的目光在他被人环绕的颀长背影上流连。
“Kevin,”电梯合上的时候,男人沉默了一下,递过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声音平静,“这张卡,你待会拿去还给前台。”
“好的。”Kevin接过卡片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
房卡。
5807。
是天意包的楼层——中的一间。
季总没说这张房卡怎么来的。
当然,也不必和他说。
电梯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出,Kevin脚步一缓,离开了队伍。
男人脚步没停,已经带着随从大步离开。
最近是发生了很多事。
助理拉开车门,男人整理了一下西装,低头坐到了车里。他看着窗外,眉目英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等了一会儿,Kevin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大堂门口。
“季总已经卡还了。”Kevin坐到了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说话。
“嗯。”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车子发动,外面的酒店大门缓缓后退,树荫倒退,霓虹灯开始闪烁。
慢慢靠在了椅背上,车外浓郁的黑色浸入了男人平静的眼。
最近是发生了很多事。
可是,还远远还到不了让他心神失守的地步——
不至于要被人趁虚而入。
他其实,算得上天性凉薄。
极少的人事能让他有感情。就算少年时偶有一点——他看着窗外,抿紧了嘴,现在恐怕也早已经用尽。
给了,就是给了。
哪怕不完美。哪怕被辜负。收回视线,男人靠在椅子上垂眸,其实也说不上什么辜负。他早知道她的性格,也说过要给她自由。
仅仅因为,他想要,和她有比炮友更亲密一点点的关系。
不是没想过就此约束她。只是,折断了翅膀被圈养——她还是那个她吗?
爱,不等于要去伤害。
陈教授那边,她一直拖泥带着水。
而那个人,却让他有些震惊。
又进展太快。
也好。他睁开了眼,黑暗的车厢里看不清他的眼。
从此以后,怕再无可能有第三人。
也算了一桩心事。
那639页的资料,当年他也看过——
可是他却依然做了这样的决定。自然明白自己选择的什么。
她不好,显而易见。
可他从来也不是什么道德模范。
人和人之间,要相遇已经很难。如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想要和人发生点什么亲密的联系——更是难上加难。
傲慢,防备,怀疑,矜持,目的导向,不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所以,连月她既然来了,他就不允许她走。她于他,可能曾经,也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女子中的一个——可她来了这里,和他的过往和余生都有了纠缠。
她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耗了他太多的时间,承担了他仅有的情感。此生仅有的一次,没有第二个人再有这样的机会。
他要她在身边。
比其他人更亲密。
大成——若缺。
不悔。
人生已经有很多不完美。想要又得不到,是人生最大的不完美。
遗憾已经太多,尽量让它更少一点。
白晃晃的肩膀,欲语还休的眼,还有厚厚的嘴唇,平平无奇的网红脸都从脑海晃过,男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花枝招展,莺莺燕燕。
挑选过的容貌,她们当然比路人强些。
他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她们要的,不过是他手里注定会漏出的一点点的资源——又或者,她们只是温顺的,要一个住的地方,几个包几颗鉆石;又或许,还是温顺的,连个住的地方都不要。
只要他的垂怜。
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
也并不想垂怜。
豢养温顺的宠物,他没有兴趣。
这世上没有谁会比妈咪更会讨男人欢心——他是男人,当然也爱她。
而他也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
连月怎么对待他,和他怎么对待她,毫无关系。
车子停稳在院落。
月色如水,撒落肩上。男人推门进屋,客厅和走廊一路都亮起了柔和的光。
一路上楼,他推开了卧室的门。地灯散发昏暗的光,床上隆起了侧卧的人形。
她在。
慢慢走了过去,男人坐到了床边,带着些许的酒气。
他低头看着女人熟睡的颜。
等她明日睡醒,她也许会睁开眼睛,过来抱住他的腰娇笑,“季总我要天天查岗——”
又或者,她又恢复兇悍的本色,当街和谁撕打,又要把咖啡泼在谁的头上。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手背又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男人抬手,慢慢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入手温热细滑。
后肩的吻痕已经淡去,被黑发遮挡,再也看不见。
红梅在床边静静绽放。
这一刻太宁静又太美,男人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睡熟的女人。他什么都不愿想,感觉自己唯愿沉溺在此刻,长醉,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