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你帮我拿下手机,”妈咪捏着面皮笑,“哎呀今晚这种日子,都会是谁给我打电话呢?”
是啊。今晚这种日子,都会是谁给妈咪打电话呢?妈咪身份不同,娘家亲戚好像也少来往——
陌生人也很难打得通她的电话。
包包就在她旁边。
放下了手里的面皮,连月看了看旁边的包,擦了擦手伸手就去拉开了妈咪的包包。手背没有擦得太干凈,白灰色的brikin28的包口已经染上了一处薄薄的白面。
虽然售价百来万,不过在这里,包也只是一个包罢了。
摸到了。
拿起了手机,连月顺便好奇的瞄了一眼来电人——心脏突的一跳,她又垂下眼眸。妈咪手里拿着饺子皮,已经凑了过来。
“哎呀!是我的宝贝儿!”妈咪看见了来电人,笑了起来,脸上是甜蜜的模样。
“来来快给我接起来。”她催她。
这话里的高兴劲儿让对面的季念都看了过来,爸爸也侧过了头,瞇起了眼。
抿嘴按了接通,连月感受着对面两个人的目光,把手机放到了妈咪的耳边。
“喂?”妈咪歪着脑袋夹着手机,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甜甜蜜蜜。
“妈。”手机里的声音散了出来,连月听见那边有熟悉的声音,含笑又温和。
站在旁边扶着手机,连月垂下了眼。
“阳阳,”耳边妈咪高兴的声音传来,“你到家了没有?看见爸爸妈妈了吗?吃饭了没?”
是了,家。
别人是回家的人。
女人看着面前粘着红色碎鉆的手机,对面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灯光明亮,碎鉆在手机背后闪啊闪啊闪。
那夜的酸果似乎又塞到了手心,坚硬,又冰凉。
“到了。吃了。”那边风似乎很大,男人咳嗽了一声,又有打火机的啪嗒声传来。
“哎呀阳阳妈咪让你少抽烟,你怎么就是不听?”这边妈咪果然又念叨了起来,“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和你爸一样,烟瘾那么重?晴晴那天还和我说,说你一天抽一包——”
旁边的女人垂下了眸子。
他又在抽烟了?
她倒是好久没看见他抽了——心里又是一跳,女人突然又气恼了起来,他抽不抽烟,关她什么事?
有的是人管他。
“没有的事。”那边笑了一声,声音低低,“就一根。”
“哎呀呀——”
妈咪似乎还要教训不听话的大儿子,那边似乎不想再说这个,声音又传来,微微含笑,“妈你现在在哪里?你们吃饭了没有?”
“还没吃呢,我正在包饺子——待会我们吃饺子。有我,连月,你季叔,还有念念。你爹地和恒恒还在医院,妈咪待会给他们端过去——除夕大家都要吃饺子的呀。”
那边似乎嗯了一声,妈咪又笑,“阳阳你今晚可吃不到妈咪包的饺子了。你伯父那里吃饺子没有?等你初三过来——嗯,等初八妈咪回来,我再给你包。那时候你还在S市不?出不出差?”
“好。”那边声音低低,又笑了一声。然后又沉默了一下。又有打火机的啪嗒声传来,夹杂着风声。
“哎呀阳阳你别在外面吹风,”
到底爱子心切,母子连心,妈咪似乎听出来他的位置,又赶紧催他,“你这根烟抽了就赶紧回屋里去,别感冒了。新年快乐啊!嗯,”
妈咪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伯母忙完了没有?待会我给她打电话拜年——”
有人走了过来,接过了她手里帮妈咪拿着的手机。
“连月你坐着歇歇。”他的指尖碰着她的,低声说话,又抱了抱她的腰。
都是一些让他有些不耐的家长里短。
但是这个电话却是必须要打的。
就像是有个电话,不能随意打一样。
又说了一会儿,电话挂断了。
烟也抽到了尽头。
男人站在走廊,神色平静。却不急着进屋,他又站在原地,拿起打火机,啪嗒一声又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袅袅,掩盖住男人平静的神色。
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有人其实还在承受着病痛——父亲说得对,妈咪毫无心机,总会有人要利用她的。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拿起了手机。低头点了几下,一个红红的小东西戴着氧气管出现在了屏幕上。眉目不动,男人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
不足月。
以后身子会弱。
和她妈一样。她妈——那细腰不堪一握,似乎一折就会断——却是没断。小脸卡白卡白的,都瘦尖了。那眼睛水盈盈的,里面的湖水蕩啊蕩啊,马上就要蕩了出来。
嗓子又痒了起来,男人却没有再抽烟,而是抬起手咳嗽了一声。他翻出了微信,点开了那朵白色的雏菊。
对话框里面不过只有两三条信息——
“我回S 城了。”
“勿念。”
一个打包的聊天记录。
男人垂眸看着聊天记录,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