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沖撞了啊。
连月看着合上的门,又在卧室兜了几圈,然后坐回了椅子上。她又撩起睡衣,看了看小腹上的疤痕。
歪歪扭扭的,是挺丑的。
想了想,她又拿起了妈咪拿来的膏。打开盒子,抹了一坨在小腹上。
花期易逝。
慢慢的把这坨膏药摸匀了,女人又坐在梳妆台,看着自己的脸。
这两天回家养的不错,原来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些红晕。五官倒还是动人的,她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什么,又凑近了看自己的眼角。
又舒了一口气。
三十六了。
没有细纹。
其实和二十六岁钓季小鲜肉的时候也没差多少。
李桂香在三十六的时候,早已经神神叨叨的了。吃住都不好,又担惊受怕——颜色已经去了一半了。女人端坐镜前,拿着上面的护肤品,又低着头,慢慢抹起了手。
美貌不过只是乘数罢了。
太容易失去了。
屋内过高的暖气和外面冷冽的空气混合成适宜的温度,造型古朴怀旧的院边路灯散发着温暖的光。院边的观赏名树上站着几团黑漆漆的影,偶尔煽动几下翅膀,发出几声难听的嘎嘎声。
鳯栖梧桐。
一楼。
啪嗒。
男人静静的伫立门边,烟火在他手上亮起,烟雾腾起,掠过他平静的脸。
今日的这场“团聚家宴”,显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团聚的家宴。
合纵连横,伐谋之道。
这显然不只是存在于“这个家外”,同样存在于“这个家内”。异见和合作,以及如何保留意见,显然都是从小的耳濡目染——
这也是现在在他如行云流水的原因之一。从小习惯了,自然不需要重新适应和学习。
而表露态度,显然也是一门学问。
何时表露,如何表露,表露到什么程度——或者永远都不要表露。过去几十年来,父亲和爹地显然都为他做出了大量正确的示范。
所以某些时刻,容不得他态度隐晦和含糊。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身后突然有男人的轻笑声响起。喻阳微微转过了身。
“爸。”清了一下嗓子,男人喊他,视线掠过了他一夜花白的发。
树上的那团黑影又扑腾了几下。
“兄弟情义,应止步于厅内,”
喻远微微含笑,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又哪里有刚刚饭桌上的锋芒毕露?他含笑看着面前的长子,轻声发问,“又何至于要到内室?”
指尖袅过青烟,男人看着面前父亲轻笑的脸,神色不露。
“弱女何辜?”
喉结滚动,男人看了自己的生父一会儿,手指慢慢轻敲手里的烟支,却又慢慢笑了起来,温声道,“圣人心怀天下,又何必分内室外室?”
喻远看着面前沉稳不露的长子长孙,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大了起来。
“好。好。”
他连说了两声好。又上前一步,他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男人的后背,面色感怀,轻声道,“如是这般,咱们喻家,也算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