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深沉的梦魇,浓稠的黑色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
她听到很轻很软的声音,温柔而天真地同她道。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对你好呢。”
“因为我呀。”
“要不是因为我,你甚至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你要听我话哦……不然我就让爸妈不要你了……”
“哎呀,真是太烦了,雅雅总是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雅雅啊雅雅,你看,你和我长得多像啊……”
“所以爸爸妈妈才会喜欢你……所以大家才会爱你……”
“你看这个洋娃娃,买一个大号的,还会送一个小号的,她是她的复制品,就像雅雅,雅雅也是我的复制品。”
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复制品……
在那浓墨一般的黑夜里,林雅看到自己仓皇害怕地逃跑,似乎想要将女孩的声音甩掉。
可那些声音就像是长了脚、插了翅膀,紧紧纠缠着她,像是要化作千根万根尖利的黑线,鉆入她的大脑,在里面盘踞,在里面生根发芽。
她甩不掉。
它们跟了她这么多年,人人都因为林莜才肯多看她一眼,包括父母。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撕掉身上的那些关于“复制品”的标签,可是没有用。
她胆小,怯懦,笨拙,什么都做不好,那些人见到她,只会说,雅雅除了模样,什么都不如姐姐。
没有姐姐温柔,没有姐姐乐观阳光,没有姐姐聪明沉稳。
她仍旧是她的复制品,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长成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甚至是布满了瑕疵的复制品。
直到他出现——
卑劣的心思在心里种下了小小的种子,二十年来,林雅头一次心甘情愿地扮成姐姐,小心翼翼地去接近她想要接近的这个人。
可后来,在那个漆黑的衣柜里,在那个因为空气稀薄而变得更加暧昧的狭小空间中,她听到他用低而温柔的声音,喊她雅雅。
即使是醉酒,中春药,生病……即使她扮成了姐姐的模样,他也能认出她。
每一次都能。
少女心里那卑劣而可耻的种子,几乎是遏制不住地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可他是姐姐深爱的男人,她不能也不敢,她甚至没有勇气问他,他口中的情难自禁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怀着忐忑,感恩,羞耻不安的心,无视了心内生长的爱意,她开始逃避,开始闪躲,开始试着忘记。
只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原来根本不需要。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侧颜甜美,眼睫羞涩怯懦地抬起,望向男人的时候,眸里仿佛盛满了秋日的粼粼波光。
摇曳的树叶,缥缈的云彩,温和的男人……仿若这世界一切温柔的东西,都倒映在了少女的眼眸里。
最后定格的画面里,是姐姐看不清表情的脸,和她略带疑惑的声音。
她说,雅雅,你看她身上的气质,是不是同你有些像呀?
声音在耳旁模糊成了千千万万个“复制品”一词。
她听到自己无声且无力地重复——
不是的……
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