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绮月坐在轿辇上,直接进了紫宸宫。
一路上,她都在想该如何向父皇开口,才能绝了她和韩锦卿的亲事,毕竟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怎可再违背心意嫁与他人?
何况,据她亲自到紫云山假扮女官的暗中观察,那韩锦卿实非良人,人前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压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且他年纪轻轻就贵为丞相,必定手段不凡,她和他相比,简直犹如透明一般,感觉太可怕了。
她还是喜欢那种征战沙场个性直率的血性男儿,就如那日在宫墻下见到的……
轿辇停下,她提起缕金挑线的轻纱裙摆,颇有仪态的走下来。
将近黄昏,暮色沉沉中,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正从紫宸宫方向疾步走来,银白的软甲寒光微闪,令人不敢直视。
杨绮月的心狂跳起来,是他,真的是他,那日她在宫墻下匆匆一瞥便再难忘怀的身影。
刀雕斧刻般深刻的轮廓,眉宇深邃,眼眸幽蓝,周身俱是一股冷肃之气,偏偏让她一颗芳心悸动不已,每每想起来,都不禁红了双颊,明亮的眼眸春意流转。
她呆呆的看着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多亏一旁的小太监机灵的提醒,她才又重新端出皇家公主的威仪来。
他从她身边经过,宽大的红色披风掠起一阵冷意,杨绮月只觉眼前一暗,再抬眼,他已在她身后一丈开外。
“大胆!见了公主殿下,怎不行礼?!”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道。
杨绮月转过身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早忘了什么礼数,只盼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听了小太监的呵斥,她心头一紧,却又生出几分隐秘的欢喜来。
他终于停下脚步,幽蓝的眼眸静静朝她看过来,却如飞雪寒冰,令人遍体生寒。
但她全身上下都是热的,热的发烫,血液极速奔流涌动,那幽蓝的色泽深深融到了她的骨血里。
“臣,魏冷尧,见过公主殿下。”他微微躬身道,嗓音低沉悦耳,一字一字都打在她心上。
原来他叫魏冷尧,看样子,是个将军呢。
杨绮月一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直到他彻底走出她的视线。
她走进紫宸宫的时候,摄政王杨敏元正与皇帝说着什么,她轻声向两人问安,便静立在皇帝的座位旁。
杨敏元恭敬道:“皇兄,人还是没有找到?”
皇帝摇摇头,苍白的面容透出疲惫,“朕已加派了人手,但三天三夜了,没有一点消息,不得已,才要惊动大将军亲自带兵去寻。”
“臣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杨敏元看一眼杨绮月,垂手道。
“月儿又不是外人,你有话直说。”
杨敏元微抬起头,拱手道:“紫云山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这么多御前侍卫、禁军护卫搜了三天三夜,不见活人,也不见尸首,皇兄不觉得奇怪么?”
皇帝耷拉的眼皮蓦地一跳,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你是说”
“臣弟所指正是紫云山禁区,若是他二人不慎摔入其中,皇兄自然是怎么找都是枉然。”
“摔入禁区啊”皇帝脸上闪过某中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常,道:“韩丞相乃我朝栋梁,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那依你所言,该如何是好?”
杨敏元沉吟片刻,垂首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由皇兄定夺为好。”
杨敏元告退后,皇帝命人直接在紫宸宫内摆下晚膳,父女二人相对而坐,随意说着话。
皇帝后宫妃嫔虽多,但膝下子嗣单薄,只得了两位王子,一位公主,对着杨绮月自然宠爱有加。
杨绮月虽说不上恃宠而骄,但也知道父皇对自己向来是百依百顺,惟有这婚事上头,不容她多说半句。
但她向来心直口快,有一说一,今日与魏冷尧再遇,已经被她自动归结为两人天大的缘分,此时哪里能忍住,便开口道:“请父皇取消儿臣与韩相的亲事。”
皇帝夹菜的动作一顿,沉沉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儿臣没有胡说,儿臣知道父皇器重韩相,但儿臣和他根本无法相处,如何能成夫妻?况且他如今失蹤,生死未卜……”
“闭嘴!”皇帝严厉的打断她,“此事也是你能妄议的?!”
杨绮月见父皇发怒,不再开口,识趣的默默吃菜。
过了片刻,皇帝看女儿一眼,问道:“实话和父皇说,我的月儿可是有了心上人?”
杨绮月的脸刷的红了,眼神飘忽不定,算是默认了。
“是谁?说出来,父皇看看你的眼光,他能否与韩卿比肩?”皇帝放下筷子,缓缓道。
杨绮月不服道:“父皇,在儿臣心目中,他可比韩相好多了。”
皇帝轻笑:“究竟是何方神圣,令我的月儿如此倾心?”
杨绮月娇羞道:“儿臣也是才知晓他的名讳,就是方才从父皇这里离开的,魏冷尧,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