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的脚底窜起一股凉风,扫着她被沖散的神智又聚到了一起,她抽了一口气,紧咬住牙关拧着手腕挣扎着不想再被展赢抓住。可强弩之末的晕眩感飘飘忽忽的朝她的四肢里蹿,她晃晃头,活动中一直在用力的腿脚开始虚浮。
不能晕,不能在这儿……她在脑中不断提醒自己,可眼前如浪涛般起伏的道路让她的脚底瞬间像踩在了棉花上,地面突然下沉,她脑中剎那间闪过‘完了’两个字,就再也坚持不住的彻底堕入黑暗。
晕倒前杨悠悠没来得及想后续,所以自然不知道展赢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稳稳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又极其小心的将她抱走了。
‘警民合作’的扫尾工作藏在了不为人知的背后,城市中的一隅回归往日的平静。
意识已经完全沉入黑暗里的杨悠悠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也什么都可以不做,不用听不用看,也不用再强筑盔甲时刻坚守。她很累了,累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她能一睡不醒就好了,可她又害怕一睡不醒,她还有很多事没做,世界的广博还没有尽收她的眼底,美好的东西她看的也还不够多……她不甘心。
所以她感谢每一次都能睁开的双眼,即使痛苦,即使忙成快要没有自我的陀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改进,她也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她的人生绝对不会止步不前。
假期快结束,律所那边她要开始準备上班了。
还有不到八天的时间……八天……前一秒还安稳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双眼,呼吸声急急一收,眼眸在短暂的失焦后是已经全然清醒的神智。
展赢……
她猛地坐起,又因身体太虚而只挺起了一半后突然再躺回床上。陌生的天棚,陌生的环境,还有一个就坐在距床大约叁四米远的位置的,正低头翻看杂志的陌生的人,她迅速将视线对準对方。
那个人听见动静已经从椅子里起身走了过来,仔细的看过她手背上的吊针,见无任何滚动回血才抬眼看向了她,和煦道,“您的身体需要休息,还请保持镇定,您放心,这里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跟前的男人穿着医用的白大褂,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的修身款的暗灰色衬衫,像医生,但……杨悠悠的第一个反应是医院不允许这样的穿着,再结合眼中所见,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医院里。
她抬手看了看手背上扎着吊针,趁着对方没有防备,不假思索的揪住细管就给拔了,一串血珠随着针尖被带出来,落在雪白的被罩上洇开数点触目惊心的红,然后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她立刻压住手被针眼,又急匆匆的从床的另一侧下了地。
提防的视线从男人的脸上快速扫向四周。这个房间不是一般的大,至少比她自己买的房子面积大上了两叁倍不止,金色印花的欧风墻纸,不同尺寸的欧风柜子靠墻陈列,价值不菲的室内装潢,精致华丽的吊灯,离床稍远的地方还有一套看着就很贵的欧式组合沙发,整面的大落地窗还有一看就值钱的窗帘……窗外阳光普照,天空碧蓝清澈……
“……这是哪儿?你是谁?”她与男人之间隔了一张超常规尺寸的大床,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足够安全了。杨悠悠寻找着房门,可这房间的设计明显故意把门做成了隐形藏进墻壁,如果不熟悉,怕是只能趴在墻上一寸寸的找了,“麻烦你告诉我这里是哪?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没把注意力落在杨悠悠的身上,而是边捡起了还在往下滴落药液的吊针将针头刺进药瓶然后利落的收拾起来,边云淡风轻的道,“您的体检报告显示,您有点贫血加过劳,这个针只是给您补充身体营养的,您既然已经醒过来了,还请一定要定时定量的好好用餐,多多休息。”
杨悠悠看出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可还是继续提防的移向更加方便她逃跑的地方,然后她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背包就被放在床头柜上,随即一把提起来打开。
包包里一堆零碎的杂物略过不计,她最先掏出了包里的手机,结果启动一看时间,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次日的中午,她竟然晕了一天一夜?手机上的信号显示——圈外,移动流量的小图标也消失了,两部手机都是同样的结果。
她抓着手机,脑中的疑问无限扩大,这里究竟是哪?还有……展赢……警觉的看向了房间惯常安装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杨悠悠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外设装置,没有监控?可第六感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房间内,展赢看着杨悠悠紧张的观望神情忍不住舔了舔下唇。他太忙了,忙的把她带回来都没顾上温存就开始加班加点的埋进工作里,而且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好,太弱太虚,昨天抱起她的时候,她轻的就剩骨架了。
这样可不行。
展赢启开一个按钮,对着屏幕中的男医生指示道,“……赵医生你先出来吧。”
带着耳返的赵明鑫接到指示,立马不二话的收拾好了东西朝着杨悠悠的方向客气的点头致意,然后就在杨悠悠错愕的视线里走向屋中隐蔽的大门。
一道电子声过后,暗藏的房门刷的一声打开,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脚步都没停下就走出了房间。
“等……”杨悠悠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可等她跑追过去,那扇门已经在她面前再次关闭。
这是又要把她关起来是吗?
杨悠悠盯着那扇门细细摸索门缝,可除了指甲勉强能卡进缝隙里就再无别的办法了,她用力锤砸了两下,急躁的情绪让她如困兽一样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想到又要再次被展赢囚禁起来她的手心里就全是冷汗。别看她睁开眼睛似乎就精神的很,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腿虚心慌的感觉有多难受,脑袋也还在发晕。自从来了南云市她就没过过一天清閑日子,白天晚上全都在到处打听事儿,饑一顿饱一顿也成了常态,回忆之前规律的生活,她几乎都快忘记法律条文该是个什么格式了。
不要急,不要急……她慢慢吸气然后吐掉,一次一次,直到自己真的平静下来。她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赤脚,随即便在床下找到自己的鞋子然后套上。她又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想找找看有什么东西能做自卫防身用,结果最先发现里头的调查记事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