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悠悠舒了一口,知道是熟悉的地方她也就不用捏着手心惴惴不安了。
无所事事的坐到长椅上,她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依旧是不变的下午两点叁十二分,秒针颤动。她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遍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回到过去的某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时间点,然后干预。
这样的话……她应该找到这个时候的自己,哪怕只是回到两天之前,她也可以避免那件事的发生。想到这里,杨悠悠的心脏跳得非常激动,她觉得这次机会可能就是老天为了弥补她而特别制造的契机。现在,她只要想出办法传递出自己绝对会相信的消息就行了。
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坐不住。她站起身,朝着公告栏那边走去。公告栏里的公告信息基本都是最新的,她想,至少要先确认自己出现的时间点才能继续下一步,至于改变了既定的命运会产生什么后果,很抱歉她无法细想那么多,她现在只想把自己从噩梦般的遭遇里解救出来,其他的……她顾不上了。
20XX年?杨悠悠瞇起眼睛好不容易才在一片模糊中从公告栏里辨清年份,可这个日期,却是十四年前?十四年前,她才十叁。
十叁岁的她,住在四区水云街7号楼。要去见自己吗?杨悠悠无声询问,可仅仅数秒后,她已经朝着四区的方向——公园的另一条出入口走去。
越往那个方向走光线越暗,好容易才顺着记忆她找到了那条林荫路。林荫窄路蜿蜒向上,不到两米宽的水泥台阶从下向上看去,因为有树丛遮挡,一眼望不到头,可只要爬到顶,尽头就是另一个小型广场,再穿过那个小型广场朝西步行二十几分钟就是四区。四区虽然大,但是她毕竟在那里住了那么些年,就算忘性再强也不会找不到以前所住的房子。
林荫路上朦朦胧胧的亮了一排昏黄路灯,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总感觉这里的路灯比她之前来时路上所见的要暗上许多。她相信这里也是不会有人的,毕竟一路走来她什么活物都没见到。
顺着台阶一口气走到高处,杨悠悠停下脚步扶着腰开始大口喘气。太累了……她自从工作后就再没一次性走这么多的路,还一口气爬上了这么高的台阶,整个肺部都在朝她叫嚣着想要罢工。
突然,一声微弱的声响划破寂静飘入她的耳中。杨悠悠愣了,忙屏息凝神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她再次听到不甚清晰的声响,却确定不了那声音究竟是不是人声。
杨悠悠心脏一颤,被屏住的呼吸缓慢的舒出鼻腔。
她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这样言不清道不明的时间场景让她不能不去在意。也许,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提醒自己?是不是改变了某件事,她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说不怕绝对是骗人。以她目前的经历,也不需要再另行去确认人性的极端与可怕了。杨悠悠寻遍四周,终于在一棵老树的根部拣到了一节一尺来长,大约有手腕粗的干枯枝干。把枝干握在手里藏在身后,她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直到自己不再过分紧张才抬脚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这里已经临近她所熟悉的小型广场,路灯依旧昏暗,甚至还有几盏出现了故障彻底不亮了,更有一盏忽明忽暗闪烁不断,这无疑是在挑战人的心理防线。杨悠悠听见了自己心脏的鼓噪声,耳中都被震的‘嗡嗡’作响。
慢慢地,她终于在极为偏僻的角落位置看见了一团蠕动的黑影。挥舞的巴掌跟类似野兽的粗喘构成了一幕让人只想远远避开的可怖场景,要不是杨悠悠还从中听见几声微弱到及不可闻的嘤咛,像幼猫一样的叫声,她可能会立刻离开。小孩?她所有的神志全部绷紧,然后瞬间断裂。
杨悠悠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更不知道自己突然的疯狂是因为之前的遭遇还是眼前的事实击溃了她人性中的底线。她沖上前,扬起了手中的木棍,使尽浑身力气砸向那团黑影后背,之后紧随而至的是杨悠悠破了音的嘶吼,“你在对她干什么?!我报警了!”
那人闷哼一声被打了正着,突然从身后传出的暴吼声与兜头抡下的剧痛似乎一下吓傻了他,他慌张的提上裤子抱头鼠窜,慌不择路时还差点被杂草绊倒。杨悠悠也是理智全断,彻底不管对方是个比她高壮的男人,拿棍子狠命地砸他,还一边发了疯似的怒叫,更在他逃跑时紧跟在后追出去好远,直到那个人消失再看不见,她还握着木棍站在原地像绷断了发条似的‘呼呼’喘气,眼睛瞪得溜圆。
沉寂的空气再次降临,杨悠悠握着木棍的手剧烈颤抖,她现在才觉出手是疼的,心是沉的,连鼻腔里都是直沖大脑的酸痛。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畜生,为什么这种人不死绝了呢?!等沖劲儿终于从她脑中褪去,杨悠悠才想起那个受害者。她拎着棍子返回那处,没敢轻易靠近,而是站在叁四步远的位置放轻了声音低声询问,“……你还好吗?”
天太暗了,杨悠悠努力了很久都还不能看清那战战兢兢蠕动的小小身影究竟被伤成什么样。
不肯再出声的小孩在杨悠悠追打坏人的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她瞪着一双在路灯晕蒙下过分明亮的眼睛,小兽一般看向那个拿着木棍站在逆光中的人影。
小孩很小。就杨悠悠的认知,那小小的一团,看上去顶天也就四五岁大,乌漆嘛黑的脸,乱糟糟、脏兮兮的长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是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还有大块的呈黑色的脏污痕迹。小孩瞪着她,一脸戒备。她看着小孩,一脸的诧异与无所适从。
杨悠悠没再往前,她原地蹲下,将手里的棍子放到一边,轻声细语道,“坏人已经被打跑了,你不要怕,阿姨不会伤害你。”
小孩没有动,眼神在她的脸上及放置木棍的地方来回扫视。
“你能不能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阿姨可以送你回家。”她继续循循善诱,“你看,天已经这么黑了,你一个人的话肯定很害怕吧,你告诉阿姨你的名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