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晋元年,冬雪覆黑瓦,高高筑起的红墻鲜红如血,料峭寒风中,红梅长势喜人,迎风疾长,枝头与红墻欲争谁更艳。
小雪顺风飘落,漫天白毛纷飞,凌乱的、肆意的,一位女子身披厚重的红鸾斗篷,在一名老宫女的搀扶下,踏着厚雪急步向鸣鸾斋走来。
她的乌发落了一层雪,斜插在鬓发上的金步摇来回晃动。
手拿拂尘的太监远远见到那女子,忙不迭呈报给候在内室的大太监尤礼。
总管,康静公主来了。
尤礼不动声色望了眼床榻方向,熏烟袅袅,一股暖梨香发散在室内,隐约从落地布帘间,窥见到一角金色寝衣。
手中的拂尘甩了一个头,尤礼携呈报的太监走了出去。
一走出来,寒风冻嘴,就见那杏眼樱嘴的康静公主薛品玉提起过长的裙摆踏上了台阶。
脚下没了积雪,薛品玉推开老宫女的手,要走进鸣鸾斋,被尤礼伸掌拦下。
“公主,圣上在午寝,不便打扰,奴才为公主找个地儿饮杯热茶,稍后圣上睡醒了,容奴才通稟圣上,圣上再请公主一叙。”
“你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阉人,竟敢拦本宫的驾了!”
薛品玉手指尤礼,身旁的老宫女见此,立马为主子分忧解难,重重推开了尤礼。
尤礼就没发诚心把薛品玉拦下,老宫女一推,他顺势倒去一边,把路让给了这位在宫中跋扈惯了的康静公主。
老宫女推开青雀门,顺手接过薛品玉边走边解下的斗蓬。
小太监脸上失了血色,对尤礼小声焦急道:“总管,康贵人在里头伺候圣上刚睡下,公主她这样贸然……”
话未说完,尤礼就摇摇头,翘起兰花指,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要的就是圣上龙颜大怒,对康静公主薛品玉厌弃。
自先帝薛暨溘然驾崩,皇三子薛满在俞贵妃的扶持拥护下,杀太子,诛二兄,血溅大燕宫,扫除异己后,薛满顺利登基称帝。
登基后,薛满尊养母俞贵妃为皇太后,而赐中宫住所承乾宫给九公主薛品玉,赏无数珍宝绸缎,拨宫人三十有余。
当了皇帝的薛满,连续宿在薛品玉的承乾宫五夜,还给这位先帝在世时最不受宠的九公主薛品玉赐号康静。
一时间,薛品玉风光加身,风头比薛满的同母妹妹薛采玉还要盛。
大燕宫上下,皆知新帝薛满与他的皇九妹薛品玉有私情,兄妹结夫妇。
传到民间,因薛满后宫空余,无论他是皇子,还是登基为帝,都没有纳妃立后,百姓们就戏称薛品玉为始皇后。
这话流进皇太后俞氏耳中,俞太后就找了舅家,从舅家府中挑了称心的人儿,连夜冒雨送了三位美人入宫,以扩充薛满的后宫。
薛满不敢违命,收下了俞太后送的三位美人,皆封为贵人,但都没有临幸,每夜还是往薛品玉住的承乾宫里跑。
今日薛品玉听安插在薛满身边的宫人来报,圣上午间偶遇在亭子里唱小曲儿的康贵人,来了兴致,让康贵人去鸣鸾斋唱一曲。
呈报的太监瞄着薛品玉变坏的脸色,说道:“公主,圣上,圣上多半是看上了康贵人。”
薛品玉急急披上斗篷,来不及传唤凤辇了,携了个经验老道的宫女,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赶往了鸣鸾斋。
一进寝殿,没等老宫女为薛品玉掀起垂地的布帘,薛品玉双手就一扯,自行掀开了帐帘。
诺大的寝床上,薛满已入睡,那康贵人连肚兜都没穿,光着身子枕在薛满胸前,闭着眼但未睡去,指间正缠上薛满的一缕头发把玩,浑然不知床边站了一对看客。
薛品玉一个眼色递给身边的老宫女,那老宫女倾身,一巴掌就使劲打在了康贵人的脸上。
耳刮子的响脆声,一下就惊醒了睡梦中的薛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