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回房间,姚杏杏很快翻出纱布和药,脱下魏霖川的上衣查看伤口。
他赤裸的上半身交错着许多深浅不一的口子,有些像兽爪,有的则像是钝器所伤,伤口处血肉模糊一片,大部分都还渗着血,玄青色的衣袍染成了深青色,在夜色的模糊下,她开始还以为他身上是件黑色衣服。
怪不得之前能闻到那么重的血腥味。
魏霖川微微抬眼,将她脸上的担忧心疼全看在眼中,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微笑,“过几天就能好。”
在来见她之前,他已经极力把身体恢复到平常时候的样子。
但他身体愈合能力再如何强悍,也难在三五天之内消化符闵的力量,完全压制下炎龙族的戾气。
“伤成这样了你还安慰我。”姚杏杏说闷声说话着,擦着他身上的手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对方。
认识魏霖川那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受这么重的伤,哪怕是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他面色惨白如纸,脆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但留给她的印象依旧是强大的。
这次呢,虚弱的她担心他下一秒就可能晕过去。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不是说元婴以上的修士不能来妖族,你如何来的。”
“半妖也算妖。”魏霖川轻轻解释了一句,目光放在她还在擦拭伤口,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的手上,“直接上药便可。”
伤口一直在流血也确实不是回事,她犹豫了一下,几下擦完面前这块便开始上药。
“那你忍忍。”
有过这几天替周绪长上药的经验,姚杏杏上药的速度又快又稳,三五下把纱布也缠上了。
等她把东西都放下,魏霖川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指尖肉着发凉的皮肤,轻蹙眉间。
“冷下来了。”
姚杏杏有些心虚的蜷了蜷指尖,心中开始组织语言解释自己不小心掉了暖玉的事。
“没带暖玉是吗?”魏霖川拉着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视线投在她脖子上寻了一眼。
“嗯。”姚杏杏面上带着犹豫之色,解释说:“来妖界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魏霖川没有多问玉怎么掉的,掉在哪里,倾身把她拥入怀里,幽深的目光看向外边,在她耳边轻叹一声道:“几月未见,你清减了不少,抱起来有些硌人。”
姚杏杏觉得他话题起的有些突兀,但愣了一下后也自我调侃的回道:“说不定是想你想的。”
说完,她自觉肉麻的先笑了下。
这番话叫魏霖川产生了莫大的愉悦感和满足感,收回视线,直起身捧着她的脸,低头覆去红唇上。
察觉他低头的举动,姚杏杏也配合的搂住他的脖子,唇齿微张的迎上去。
你情我愿的接吻充斥着无尽的甜蜜,不像强吻时一方强势攻占掠夺,一方推搡抗拒,结束后可能还会得到一个迎面甩过来的大耳巴子。
后者周绪长有幸体验过,却没有机会感受她主动配合时的感觉。
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因为他不可能变成魏霖川,所以此刻也只能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拥在怀互诉衷肠,看着他结束和自己的对视,然后把人压在怀里亲吻。
魏霖川这是在向他宣告主权,警告自己离她远点。
可凭什么,别说两人还未结契,就算他们孩子都生了,他也照样要去亲,去抢去睡她。
周绪长原是在屋中等姚杏杏过来给自己换药,然等许久还不见人来,这才撑着受伤的身体找了来。
这一来,看到的便是她帮魏霖川缠完纱布,然后坐到对方腿上的画面。
他这个伤患还在等着她来救治,她倒好意思躲在房里跟男人谈情说爱,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眼底闪过一瞬暗光,周绪长最后看了一眼屋中抱在一起的两人,随后转身离去。
而察觉站在门口的人走后,魏霖川搂住被自己吻的发软的姚杏杏,细细抚摸她布满红霞的脸颊,回想刚刚周绪长望着这边时有些阴鸷的眼神。
为何他会觉得这个眼神有种熟悉感,仿佛曾经也有人这么看过他一般,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和厌恶。
周绪长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路上粗暴的拆了身上的纱布,刚开始结痂的伤口被撕裂流血,他也仿若未觉。
随手将带血的纱布丢在脚下,然后给姚杏杏发去一个紧急传音,传音发出去后,他低头瞧了眼缓慢流着血的穴口,沉着脸伸出二指按了上去。
手上用力,生生将结痂的地方给扣了开,直到鲜血不住的涌出来才罢休。
额间明明冒着隐忍痛楚的细汗,可周绪长唇边却扬着一抹古怪的弧度,神色不明的眼睑半阖,细致的一点点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凈。
未多久,走廊上响起脚步声,他微微抬眼,随后不紧不慢的身体一斜,靠在椅子上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旁边堆着干凈的纱布和药膏,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他想自己换药,但因为行动不便反而加重了伤情。
踏进房间的脚步声有些轻,随之有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是姚杏杏的声音,但周绪长听着不知为何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我来帮你换药。”
抬起视线看去,只见面前的人杏眼峨眉,面庞圆润白皙,朱唇不点而红,尤其笑起来时旁边有个明显的梨涡。
“姚杏杏。”周绪长定定看了她良久,情绪难辨的唤了她一声。
姚杏杏闻声看来,目光纯洁的如同不染尘埃的白纸,周绪长沖她轻轻勾了勾手指,“过来。”
前者毫无防备心的凑了过去,“有什么事。”
周绪长不答,只用着指尖摸她的下巴,片刻又往穴口上滑去,动作轻佻又无礼。
然奇怪的是,全程姚杏杏都没有出声呵斥他这冒犯的举动。
“很漂亮。”周绪长收回手,不吝啬的赞了一句,盯着她脸的双眼中此时酝酿着旁人看不透的东西。“漂亮的我不忍心下手。”
她这张脸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也无怪乎他总是对她心慈手软。
忽然,他目光一厉,抚摸着姚杏杏的手掌倏的掐住纤细的脖子,大力扣住她的头压下来,此刻周绪长脸上已是一片阴沉,“竟拿一个傀儡敷衍我!”
姚杏杏你真是好样的。
只见他手上用力,扣着的脖子瞬间断开,眼前的’姚杏杏‘连声都没发一下,便灵力溃散,化为两截纸片飘落在地。
周绪长看也没看地上的纸人一眼,愤怒的豁然起身,不想因为起身太猛,虚弱的身体不禁晃了一晃。
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他捂住流血的伤口,抬脚一步步往姚杏杏的房间走去。
一个魏霖川出现,就让她把所有人所有事都抛在其后,这叫他如何甘心。
这边姚杏杏刚扶着魏霖川躺下,随之便感应到附有自己精血的傀儡毁坏了,一时以为是周绪长那边出了什么事,和魏霖川交代两句后就匆匆出门。
结果没一会儿,在半路上碰到流了一身血的周绪长,他赤着上半身靠在墻上,沾满血污的手捂住裂开的伤口,虚弱的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为何没有换药,傀儡呢?”姚杏杏微惊,忙走了过去伸手去扶住他。
周绪长却一把推开她的手,望过来的目光带着讥讽,扬唇反问,“为何?这不是该问你这个负责照顾我的人?”
姚杏杏瞬间失言,片刻后底气不足的解释:“…我有让傀儡先过去。”
此时周绪长的身体渐渐撑不住,顺着墻滑了下去,动了动失去血色的唇,冷声言:“少给我说傀儡,如果你若嫌照顾我麻烦,以后大可不必过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施舍。”
姚杏杏着急的蹲下身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刚刚抽不开身,所以才让傀儡去帮你换。”
她说着重新扶他站起来,这次周绪长倒也没有再拒绝,姚杏杏心怀愧疚的继续说,“是我的错,我该提前告诉你我会晚点过去,现在我先送你回去,把药换好再说,行吗?”
周绪长却不挪步,他抬头望了望她房间的位置,“忙什么抽不开身,现在有什么事比跟我换药重要。”
姚杏杏顿了下没立刻答,而周绪长此时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不经意间便把人抵在墻上,借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声音不高不低的说。
“比我换药更重要的事,莫非是你哪个情郎找来了?我想想,魏霖川不在妖族,所以是贺兰启还是涂山晋。”
从他口中听到涂山晋的名字,姚杏杏直觉有些不对,开口阻止道:“不是,你别说了。”
周绪长却一把按住她两只手,低头凑近,喷出的鼻息不远不近的打在她娇嫩的脸上。
他们的头靠的很近,从后方看过来,好似两人抱在一起接吻一般,对面的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走廊边上,遥遥望着这里。
会是魏霖川吗,姚杏杏看到阴影下的轮廓,却看不清那人具体的样子和表情。
而耳边周绪长的声音还在说,“是不是涂山晋回来找你?之前你和他……”
“闭嘴,不要说了!”以魏霖川的耳力,但凡他要想听,轻易能将他们的对话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和涂山晋的事是要告诉他,但不能是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场合下,更不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为何不能说,不就是和他睡……”
不能说!
眼看他要把话说出来,情急之下姚杏杏猛地抬头,用嘴巴堵住周绪长还在吐词的嘴。
嘴唇相撞的那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愣住了,正想说两人睡了的周绪长,微惊之下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随后瞇了瞇眼,转头看去后侧,挑衅的目光与阴影中魏霖川的视线碰撞上。
风水轮流转,不外如是。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姚杏杏脸色瞬间一变,脑海中一片空白,回神后急切的去寻黑暗中的身影,却只来得及看见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完了……”
被他知道她和涂山晋发生了关系,和被他亲眼见到自己跟其他人亲在一起,两者本质上根本没有区别。
她刚刚一定是疯了。
周绪长眼中却是得逞的笑意,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完了就完了呗,这个男人没了就换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