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漾在厨房里把外卖重新加热的时候,梁韵说要出去丢垃圾,她从不喜欢把用过的卫生棉留在垃圾桶里过夜。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平淡无奇得像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的任何一个日子。
梁韵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望着在厨房里忙活的陈漾,轻轻地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可是等他转过身来,她又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陈漾正在削水果,看见梁韵把帽子围巾的都戴得很齐全,忍不住笑她,「今天怎么这么怕冷?扔垃圾就在楼下呀。」
「嗯,可能因为血液流失?」梁韵顺着他的话,又把围巾紧了紧。
「要不我去吧!」陈漾擦擦手,要从厨房里出来。
梁韵对他摆摆手,「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啦!」
陈漾知道她的脾气,停下脚步,笑笑,「那你快点回来,饭菜都热好了。」
门掩着梁韵的身影,轻轻地关上。
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
陈漾注意地避开了凉性的水果,只挑了温性的荔枝和木瓜之类,洗凈、剥皮、切块。
全部的水果都已经準备好,就连饭菜都开始变凉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起来。
梁韵还没有回来。
就算是电梯满员,需要多等几趟,现在也该上来了。
陈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梁韵的表现有点反常。
他本来还在庆幸,梁韵对于彦青的事情接受得很平静大度,这让他很是意外。
自己对她保证的话确确实实是真的,他是真的爱上了她,从今以后心里也只会有她梁韵一个人。
然而,即使他们都承认彦青已经是过世的故人,陈漾也本不知道梁韵对此的心情究竟会是如何。
故人与今人的矛盾争夺,不正是那些八点档言情剧热衷的情节吗?
想到「今人」,陈漾心中,不详的感觉突然加强,他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跑,被楼梯绊了一跤,磕痛了膝盖,也全然顾不得。
卧室的大床正中央,整整齐齐地摆着彦莹戴过的那只项圈,和旁边那只颜色触目惊心的戒尺。
戒尺下面压着梁韵手写的一张字条:
「她说,赝品只能是赝品,只不过在某一个维度上和真品有些像。她也让我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最像彦青的女人会是谁。」
陈漾的脑袋里,响了一声晴天霹雳,他沖进了浴室和衣帽间——一半的空间是寂寥的空白。
梁韵,已经清空了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趿着拖鞋狂奔到楼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陈漾给梁韵拨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但她早已关机。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但却在冷冽的冬日里浑身大汗。
起了一阵北风,吹透了陈漾汗湿的后背,吹进了他的胸腔,吹过了他缺失一根肋骨的地方,吹疼了他的心脏。
陈漾开车去了梁韵的家,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开。
他等在车里,看着她的窗户,里面却从未亮起灯光。
凌晨两点,有警车过来,查看陈漾的证件,礼貌地请他离开。
显然他在小区的邻居们眼里,已经是一个形迹可疑的跟蹤狂。
接连几天,梁韵的手机都没有开机。
陈漾把电话打到了她的公司。
公司的人说,她请了年假,回老家去了。
陈漾恳求他们告诉他地址,对方尴尬的笑,「这是个人隐私,不方便告诉陌生人。」
陌生人?
原来他已经成了梁韵的陌生人。
陈漾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像是个变态的癡汉,要尾随梁韵欲行不轨的感觉。
可他不是什么癡汉,而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笨到之前盲目自大地以为自己对形势有绝对把握的掌控,但却完全没有看出他的小猫在角落里伤心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