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不自觉轻扬,宛如冬雪消融】
仙门论剑面向的主要是各门各派年轻一辈的子弟,混合抽签,两两较量,赛事分为初赛场和决赛场。
初赛场地在万剑宗的试炼场上,同一时间段可供十人五组使用,采取淘汰制,初赛限切磋时间,如果规定时间内未分出胜负,则视为平局,第二日再比。
试炼场上剑影叠叠,人影间融间分,剑鸣声不绝于耳,场外人头攒动,喧闹如沸。
蔡之康收剑入鞘,一脸兴奋地从试炼场上跳下来,而台上裁判大声道:“千鹤门绮霞峰蔡之康胜千鹤门朱月峰陈和风!”
“蔡之康,你还不错嘛?没想到几招就解决了陈和风那狗腿子!”钟胧月眉眼弯弯,用肩膀撞了下蔡之康。
“碰上朱月峰的,自然得灭灭他们的威风!当然,我都还没使出全部……”
蔡之康差点被撞倒,刚想和钟胧月拌几句嘴,但一看到含笑视来的秦子凛,忽的消了声,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自己这位素来明礼克己的小师弟。
他刚要说话,却见试炼场罕见地集体静了,下一瞬,又仿佛投石入水,掀起人语浪潮来。
众人循动静看去,却见一身白衣的沈青阑迎破开人群视线,向他们走来,鸾姿凤态,墨发白衣,脚步不疾不徐,端的是画里走出的仙人。
见沈青阑来了,方一洲五人先是恭敬地向他作揖行了一礼。
懒得理周边人的目光,沈青阑开门见山:“你们输赢如何?”
庄其铃如实稟告,除了秦子凛,其余四人均首战告捷,正是意气风发。
沈青阑眼中流露出满意,点了点头。
钟胧月看向秦子凛,用胳膊肘撞他,挑眉笑道:“待会就看小师弟的了。”
秦子凛淡淡一笑:“师弟必不辱绮霞峰名声。”
他因为入门时间晚,年龄最小,修为相较于师兄师姐们也最低,所以往往被绮霞峰上下视为最应该受关照的人。
但秦子凛本身根骨上品,否则当初也不能只因为身世凄惨,就入了千鹤门。
轮到秦子凛上台了,只见他轻身一跃,就上了试炼场,姿容英朗,一举一动潇洒非常,登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以往在修仙界名声不显,此时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分外夺人眼球,引来不少女弟子挤眉弄眼,甚至还有人当场打听起他来。
秦子凛脸上不显锐意,仍旧谦谦有礼,对手也为人友善,两人报上名号后,同时出剑。
迎战他的,是万剑宗的二师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为中上游水平。
如果是在下山历练前,秦子凛要想打败对方,确实还有些困难。
因此绮霞峰的四个师兄师姐们纷纷为他捏了把汗,直到见秦子凛出剑四平八稳,此剑不甚出彩,但却胜个稳健,他们才稍稍放松了些。
但站在一旁的沈青阑却丝毫不慌,反倒在看到秦子凛出剑那一剎,差点憋不住心头笑意。
这家伙,怎么忽然变点家文男主了?居然搞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沈青阑知道,秦子凛已有仙剑风髓,对于此次万剑宗给出的前三甲的奖励也就没有什么必不可得的必要,但是既然绮霞峰与朱月峰打了赌,身为绮霞峰一员的他,自然也不敢轻视。
但是,沈青阑不晓得秦子凛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如果可以,秦子凛还想争一争这头名——
不为那入谷的名额,而是为了他沈青阑。
秦子凛自然知晓他与沈青阑关系特殊,两人若想名正言顺在一起,日后势必少不听他人的閑言碎语。
尤其是沈青阑,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的姿容和他与长襄仙君的粉红轶事,向来都是修真界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更不用说他要以师娘的身份,和亡夫的弟子再结为道侣。
秦子凛知道沈青阑从不在意这些,但他无法不在意沈青阑被旁人置以最不堪恶劣的揣测。
以前在绮霞峰,就有不少弟子,尤其是朱月峰的那几个,最爱偷偷聚在一起,以极下流的口吻,谤亵这位美得雌雄莫辨的小师叔。
秦子凛有次下山在茶馆里就撞见了,要不是蔡之康拉住,差点就打了起来。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
日后他若想向千鹤门提求娶,他首先要过的就是实力这一关,而摆在他面前最简单粗暴能证明他实力和潜力的方法,就是摘得此次仙门论剑头名。
修真界不少大能在最开始显现名气,就是在仙门论剑上。
其中就包括沈青阑。
沈青阑只参加过一次仙门论剑,但是就那一次,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一举夺魁,从开始旁人口中的花瓶,成为了仙门论剑历史上最年轻的魁首。
千鹤门沈青阑的名头一下子传遍了修真界,时至今日,青阑仙君昔日试炼场上的绝代风华,都仍为人津津乐道。
而他的青阑剑,也就是那次仙门论剑时进入剑谷时获得的。
换言之,摘得了此次仙门论剑的魁首,能带给秦子凛的,不仅仅是众人艳羡敬佩的眼光,更是能够与沈青阑比肩而立的资格。
一想到这里,秦子凛更觉奋励,克制住手腕不自觉的前刺,身形一偏,做出了一个堪堪躲过剑锋的动作。
像极了用尽全力,才勉强抵挡住对方一击的废柴模样。
旁人看不出来,与秦子凛朝夕相处半年的沈青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由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声音不大,但是奈何他身上时时聚集着不少目光,掩嘴一笑,眉眼间似乎都在发光,生动耀眼,真的是美到了夺人心魄的程度。
在场不少人早就听闻过千鹤门这位仙君貌若仙人,初见时还大多被惊艳了一刻,可当沈青阑这么一笑,所有人都不自觉屏息凝神,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下那抹绰约倩影,生怕错过一瞬。
就连试炼场上,都有不少选手受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其中,就包括秦子凛的对手,那位万剑宗的二师兄。
他持剑的手一滞,更好就被面前的秦子凛抓了破绽,使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挑月入怀,二师兄只觉手腕一震,宝剑坠地,而要害处银锋湛湛。
胜负已分。
万剑宗二师兄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转瞬间,自己就会败了,还败给一个无名小卒。
秦子凛收了剑,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道:“阁下剑术高超,非在下能比,全是运气好才胜了,承认了。”
台上裁判大声道:“千鹤门绮霞峰秦子凛胜万剑宗白柳院于歇东!”
此声一出,台下不少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秦子凛?这谁?居然赢了白柳院的二师兄?你们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啊……”
“我也……”
秦子凛跳下试炼场,但目光始终都落在台下的沈青阑身上。
沈青阑也遥遥回望过去,嘴角在一瞬间不自觉微微上扬,宛如冬雪消融,但马上又消失不见。
这个角度,旁人看不出什么异样,还以为秦子凛在沖台下的师兄师姐们笑。
但唯有站得离试炼场最近的蔡之康,瞅见了这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吓得他眼珠子都要滚出来了,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师娘今天居然笑了,还笑了两次。
蔡之康来千鹤门十多年了,见过几次师娘笑啊?当初师娘和师父结为道侣时,都没怎么见师娘笑过。
唯一一次,还是师父师娘成亲第二日,绮霞峰五个弟子给师娘敬茶,轮到小师弟低头递茶时,隐隐约约瞧见师娘笑了一次吧?
等等……为什么师娘的异常,总和小师弟有关?
蔡之康仿佛猜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
可马上他又自我反驳地醒悟过来,摇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旁的钟胧月发现蔡之康的不对劲,用手肘顶他,“你怎么了?这两天嘴里念念有词的,魔怔了?”
蔡之康欲言又止,钟胧月不耐烦地重重掐了他的胳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扭扭捏捏的……”
蔡之康实在憋不住了,就吞吞吐吐地小声道:“你说,师娘是不是对小师弟比对我们要格外好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师娘一向是小师弟帮着照顾的啊!你想师娘对你好些,你当初怎么不请缨去后山啊?”钟胧月理所当然地反问。
见钟胧月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蔡之康有些急,“师娘对小师弟好,又不是去后山之后才有的,小师弟一来绮霞峰,师娘不就待他与众不同吗?”
钟胧月一思量,恍然道:“好像还真是的……”
下一瞬,她又不解地问:“所以呢?你到底什么意思?”
蔡之康悄瞇看了眼走在前边,但形影不离的沈青阑和秦子凛,以手掩嘴,小声说:
“我们以前问过小师弟是不是师父偷偷在凡间的孩子,小师弟说不是,那有没有可能,小师弟其实是师娘在凡间找人生的?在凡间养大了,才接到身边!”
钟胧月嘴角抽抽,看蔡之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