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黑暗中的人影

  　　萧途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但醒来后精神依旧很不稳定。每天都不停地问萧祺岳小柔去哪了，为什么不来看他。无论萧祺怎么解释他都似懂非懂，就算当时可以理解，可回过头又听不明白了。闹起来的时候就拒绝吃饭，甚至好几次挣脱了手上的针头滚下病床，最后只能靠注射镇静剂才能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萧祺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岳小柔多少次。让她暂时和萧途分开，可没让她连个电话都不接啊！就这么在萧途最脆弱最需要她照顾的时候突然从他眼前消失，这不是要把他硬生生逼疯吗！

  　　岳小柔这边也不好过。不在萧途身边的日子她每晚都无法入睡，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他匍匐在地上对自己伸出手，仿佛是在向她求救一样，而她面对那样的萧途却连一步都不敢靠近，只想从他眼前逃开……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满脸是泪，对着空气反复说着对不起。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疯了，但是心中的自责却让她鼓不起去医院看他的勇气。

  　　虽然年假还剩几天，但岳小柔已经迫不及待回去上班了。因为只有忙起来才可以让脑子里不再满是萧途那一天凄惨的模样。为了让自己更忙，她甚至主动申请了去s市出差的任务，而面对萧祺有意无意和她透露的萧途的近况，她也只是沉默不语地皱眉，苍白的脸上配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完全是一副痛苦的表情，让萧祺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只好顺了她的意，準她出差两个月。

  　　出差的前一天，岳小柔将自己的那间快到期的屋子退了，然后把里面所剩无几的一些东西全都搬进了萧途的家。等她从s市回来萧途也应该出院了，到时候他们还是要生活在一起的。毕竟现在只是多给彼此一些空间冷静一下，又不是真的要和他分手。

  　　临睡前岳小柔整理好第二天出差要用的行李堆放在门口。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要到南方待上两个月，需要準备的东西自然不少。而为了第二天能够早起赶飞机，岳小柔没到十点就关灯睡了。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惊恐地睁开眼，岳小柔发现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影压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双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一件外衣绑在了一起。她本能地想要尖叫，却被那人提前用毛巾堵住了嘴巴，然后她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好过分啊，才这些日子不见，你就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是萧途的声音……可他不是刚做完手术还没恢复吗？还有他一个人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要绑住她？

  　　岳小柔满肚子的疑问都被堵在嘴里，只好努力适应眼前的黑暗环境，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辨认他的表情。

  　　他好像……在哭。

  　　“祺哥最近要忙的事好像有些多，连医生和那些护士也因为今晚突然收入很多连环车祸的伤患而一直在做手术。所以我才有机会偷跑出来找你。”萧途伸出包着纱布的手抚摸岳小柔的脸庞，“为什么不来见我呢？我说过的吧？兔子太寂寞是会死掉的……难道小柔觉得我死掉了也没关系吗？”

  　　这个笨兔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没关系！岳小柔口不能言，只有使劲摇头，然而萧途却依然继续自说自话。

  　　“上次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不信你可以摸摸……”他掀起身上的病号服，抓着她绑在一起的手往自己的腹部摸去。

  　　岳小柔不敢用力按压他的伤口，只是轻轻在纱布外面摸了一下。她知道萧途的胃里破了一个大洞，切除了一部分再缝合上，现在距离手术才过了一星期，正是疼的时候。

  　　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要来找她，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好好的小兔子逼疯成这样？

  　　岳小柔的眼泪一颗颗不停地流着，萧途看不到却听到了她的抽泣。

  　　“你又哭了。明明是你不要我的，想哭的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啊。”

  　　岳小柔听了萧途的话再次摇头。这时嘴里的毛巾终于被舌头顶了出来，她哑着嗓子对他喊道：“我没有不要你！”

  　　“你骗人！”萧途大声吼了回去，并再次堵住了她的嘴。“你连东西都打包好了，是要丢掉我离开这里对不对？因为我看不见了，你怕我会变成另一个吃软饭的男人对不对？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接受了这样的我还说爱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丢下我，为什么？”

  　　萧途在黑暗中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开始着手撕扯她的睡衣。透明的泪珠接连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岳小柔的脸上。她无意反抗，任凭他将自己的衣服扒光，在毫无湿意的情况下进入，发泄一样连续粗暴地挺进抽出，直到最后抵着她的深处释放，她都尽力配合，即使已经疼得快要昏过去了也没有挣扎一下。

  　　“小柔……”萧途拿掉岳小柔口中已经被咬得染上血迹的毛巾，吻上那两片早已干裂的唇。

  　　绑住双手的衣服已经在方才的动作中松开了，岳小柔边哭边回吻萧途，两人都尝到了对方眼泪的味道。最后岳小柔将他紧拥在自己身前，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兔子……我只是準备出差，顺便转换一下心情而已，真的没有不要你……我虽然对未来感到害怕了，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和你在一起，从来都没有！你相信我……”

  　　萧途抚摸着她的脸，为她拭去仿佛流不尽的泪水。“为什么要害怕？果然是因为我的眼睛……”

  　　“和你的眼睛没有关系！其实你也在害怕不是吗？你早就知道我们之间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所以那天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对吧？你其实……一直都在不安。”萧途的内心比她要敏感得多，自然啊会比她更早发觉到。

  　　“我……我只要有你就好了……”萧途将脸埋进岳小柔的肩窝，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兔子啊，你是我的爱人，不是宠物。而我也不是你躲起来逃避一切的笼子。我可以爱你、宠你、照顾你、包容你。但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也会觉得累。也许会乱发脾气，也许会像你那天一样说出让人伤心的话，也许会想要怄气回娘家住几天。这在别的夫妻那里只是平常的争吵，但是你不会那样认为对吧？那天我们只是稍微吵了几句，你就以为我不要你了，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要是以后每次吵架都来这么一出，我们还怎么过日子啊？”岳小柔的下巴紧贴着萧途的脑袋，眼泪顺着脸颊打湿了他的头发。

  　　“但你也不能这么多天都不来见我啊……你都不想我的么？”萧途在岳小柔光裸的肩膀上磨牙。

  　　“我想你啊！但我怕你见到我还像那天那么激动该怎么办？而且我当时的确犹豫了，也动摇了。根本没脸去见你嘛……而见不到你，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岳小柔的肩膀被他咬得又痒又疼，但还是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和他解释。

  　　“你其实是连我也一起惩罚了对吧？”萧途终于肯放开岳小柔的肩膀，怕压到伤口而翻身躺在她身边，胳膊却还是紧搂着她，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怎么了。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的。刚才也是……不该那么胡来，明知道你有那样的回忆还……那个……会不会很疼？”

  　　“不疼了。反倒是你，没扯到伤口吧？”岳小柔打开床头的台灯，仔细检查他的腹部，看到他肚子上的纱布依然平整牢固，也没有血液渗出才松了口气。看来伤口并没有裂开。倒是他的左腿膝盖上有一块破皮，看起来是刚受的新伤，还没定痂。于是她问道：“你该不会是走回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又看不见路。你忘了医院门口很多出租车等着的，我当然是叫车回来的啊。只不过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而已。”萧途感觉到了光线，知道岳小柔正在看着自己，怕她担心，只好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岳小柔叹了声，找来碘酒来给他消毒。

  　　短暂的刺痛之后，萧途对着身边模糊的身影问道：“小柔，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岳小柔为他贴上创可贴，轻轻拍了两下，“我不但爱你，而且还比以前更爱了。”不然也不会为他们该如何才能长长久久而伤脑筋。

  　　“那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萧途的脸有些红。

  　　“约定？”

  　　“你不会是忘了吧？就是每天都要说一遍你爱我，说一辈子的约定。”萧途一觉得委屈的时候就习惯性地扁嘴，“你已经欠了很多天了。”

  　　岳小柔愣了愣，随即揉乱了他的头发，笑着说：“好啊，我现在就给你补上，你数着啊。”接着便连续说了许多遍“我爱你”。

  　　“好了，以前欠的都补完了。”萧祺掰着手指数完岳小柔说的次数，其实还要多出好几遍，就当是利息了。然后他又问：“你出差要去多久？”

  　　“两个月。”岳小柔想了想道：“不然我和你哥哥说一声不去了？”虽然临时找人替她会比较麻烦。但既然萧途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问题，那就不用再继续躲着他了吧？

  　　“你去吧，我没关系的。”萧途握住她的手，摸到他送的订婚戒指时温和地笑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每天都要打哦，还要说你爱我才行。然后等你回来之后，就会发现我变成更加成熟可靠，不止会依赖你，也会让你依靠的男人了。我会努力不成为你的负担，所以你也要好好考虑。如果回来后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结婚吧。”

  　　“嗯。你也要乖乖的等我回来。最好趁这段时间定下度蜜月要去的地方，免得到时候还要花时间去想。”

  　　“好。”萧途拉着岳小柔的手，温柔地吻上她的手背。

  　　如果分开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可以更加没有负担地一起生活下去，那么他就会忍耐，而且还要学会坚强和独立。他曾经对她父母说过要让她幸福的，虽然具体该怎么做才会幸福他并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一直躲在她的怀里寻求安心和庇护，然后继续自暴自弃让她感到伤心。

  　　即使眼睛真的治不好了，但他能为心爱的人做的事应该还有很多才对。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