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的结果并无大碍,但背后的伤是从来都不容小觑的。
傅征遵照医嘱回家静养,提前迎来了自己的休假。好在项目已经敲定,剩下的事也无需操心。只是他平时劳累惯了,一旦閑下来就浑身不得劲。
上午的时候来了七八个电话,公司上下排着队的慰问,傅征一边不悦的翻着杂志接电话,一边在心里圈定着谁是走漏风声的罪魁祸首。
傅征本以为这一天就会像这样百无聊赖地在床上度过,结果晚上六点刚过,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傅征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把电视音量调小,懒得去搭理这未知的访客。哪知门铃刚刚消停下来,手机又响个不停。
傅征抓起电话一看,原来是李旭。
“什么事?”傅征扶着床坐起来,枕在靠垫上喘了口气。
“老大,你在家吧?”
“什么事?”傅征没有正面作答,眼睛依旧留恋在杂志画报上。
“我到你家门口了啊,你要是在,来给我开开门。”
“……”傅征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下了床。尽管每走动一步,都会牵扯到后背的痛感,但是下属都到了门口,总不能就这样把他赶回去。
屋门被轻轻拉开,外面闪过一张看上去有点粗糙的脸。
傅征皱了皱眉,无论什么时候看见李旭,都是这样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真是要命。
“来干吗?”傅征撑着门,丝毫没有让李旭进屋的打算。
可这位直率的属下丝毫没感觉到老板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硬是把傅征推了进去。
“您在这儿站着干吗!也不怕着凉!快进屋!”李旭说着,又回转过身,从门后面拽过一个身高不及他下巴的青年,嘴里还不客气地吆喝着,“臭小子,别躲了,赶紧给我进来。”
傅征被那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熟悉的身影吓了一跳。
年轻人的眼神有点飘忽,倔强的脸上带着尴尬和慌乱。
傅征有点恼了,却又不好当着李旭的面发作,只好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迈步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
李旭狗腿样的挤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烟来,给傅征塞进手里,又拿着火机凑到近前:“傅总,烟。”
傅征用二指夹好,又朝前点了点:“你带这小孩来干吗?”
李旭一脸愤慨:“老大,您不用太顾虑了。这事前前后后我都差不多明白了,都是这小子惹得祸对吧?”
傅征没理这茬,抬眼看看袁艺,一张小脸上表情凝重,让人看着怪不落忍的。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傅征呼了口烟,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灰烬。
“老大,那天在资料室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人还好好的,怎么就倒下了?大夫也说了,你那是新伤加旧伤,就算你是昨天自己不小心在厕所摔跤了……跟周一那事也脱不了关系!”
傅征笑了:“周一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
李旭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能把自己的假想架筑在逻辑合理的推理之上,最后一拍桌子,非说自己的直觉就是跟袁艺有关。
傅征静静地听他陈述完毫无章法的推断之后,叹了口气。
“李旭,你要是把你这股鉆研的热情都投注到项目上,我会更开心的。”
“老……老大……”
傅征摆摆手:“我有点渴了,帮我泡杯茶来好么?”
李旭愣了愣,看了看左右:“热水在哪儿?”
“要去厨房烧。”
“那……茶呢?”
傅征摊手:“家里正好没了,帮我去楼下买一罐上来。”
他说着从茶几上掏出钱包,夹出几张大钞递了过去:“买好点儿的,别给我拿散装茶叶对付。”
李旭伸张正义的热情一下子被扑灭,脸上憋得有点红,可上司发了话,又不得不听。他忿忿地瞪了袁艺一眼,用口型比着:“等我回来收拾你。”这才出了傅征家门。
只剩下傅征和袁艺,各自低头看着地板,不发一言。
直到烟灰燃尽,傅征终于站起身来:“你回去吧,李旭那边不用管他。他就是那样的人,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没有恶意。”
袁艺依旧是沉默着。
傅征摇了摇头,迈步朝卧室走去:“门不用关,给李旭留着吧。”
他躺回床上,背沖着门外,微微弓起的姿势,让人错觉有点驼背。袁艺皱了皱眉,在他的记忆力,傅征从不曾有这样狼狈的样子,更不会把这样虚弱的一面示人。
再仔细看看,那后脑好像添了几根白发。
袁艺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灯光反射的问题。他忍不住想知道个究竟,情不自禁地上前走了两步,停在了傅征卧室的门前。
傅征背对着自己,手里是印着奢华广告的画刊,他的睡衣领子有点翻卷,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看上去不修边幅,与白日里那个气势凌厉的傅总,简直就是两个人。
“还不走?”傅征自语似的低声说着,又咳嗽了两下,喉咙沙哑。
“你……的伤,没事吧?”
“不用放在心上。”傅征翻了页画报,语气轻松自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害你耽误工作了。”
傅征长长叹息着,从床上爬起来,倚着靠垫坐好:“袁艺,你还有别的事吗?可以回去了吗?我不想李旭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很难跟他解释的。”
袁艺脸上的表情飞快变换着,尴尬到了极点。
“抱……抱歉……我马上走,”年轻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你们是……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