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明的强硬态度,在坚持了几天之后。终于开始软化,同意了朱棠提出的技术收购方案。
不出意料,浩科提出的价格高昂。
几乎不亚于朱氏收购整个派森。
朱氏在这件事情上显得十分被动,朱棠在排查了浩科的一切事宜之后,也只能在价格上与崔一明进行了几轮协调。
崔一明也做好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準备,双方有涨有降,最后僵持在了一个价位之上。
再也没有谈判空间。
这笔巨大的财务支出被摆上了了董事会的桌面,相当一部分董事都对这个价格表示了不满。
朱棠坦诚承认,这是目前他们极尽所能谈下来的最低价,浩科态度强硬,没有继续降价的空间。
董事的不满归不满,形势已经非常的明显,行百里半九十,最后的十如果不收回来,前面收购派森的百分之九十所能带来的收益连五成都不到。
周昱时率先发了言,他从种种角度进行了分析,随后选择同意这个价格。
董事们捏着鼻子投票,通过了这个收购案之外的收购。
朱氏与浩科的协议如期签订。
朱砂在数天之后收到了朱氏的收购款。
令人喜悦的、巨额的一笔。
朱砂轻松的情绪感染了顾廷泽,但也同时让他好奇地询问了她,"这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么"
不管怎样,朱砂终究是朱家人。
"这只羊是独属于我的么"朱砂合上了电脑,对靠在她身边的顾廷泽说。
"呃"
"羊,只有一个,牧羊人,却那么多,动一动小心思,不是正常的么"
"对对对。"朱砂说什么都对。
江深重新回到了朱砂的办公室,从纽约回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私下的任务与明面的工作都进行的不错。
在他推开门的一刻,朱启元在度假的海岛上,直直的向后栽了过去。
朱砂对着江深懒洋洋的表示了谢意。
江深不在意朱砂的这种言不由衷,"朱总是不是该要履行合约了。"
"好啊,那还请江董确定时间后告诉我。"
"那不妨,就这个周末"
还没有应答,朱砂的手机响了起来。
朱砂看着朱棠的名字在上面跳跃着,一瞬间涌现出了很多想法,她接起了电话,"爸被下病危通知单,已经回纽约。"
朱砂挂掉电话,站起来飞速地收拾了东西走了出去,同时接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告知保罗和其他高管,要暂时离开,保持远程联系。
"你去机场么,我送你。"江深跟着朱砂走出办公室,他敏感的想到了一些事情。
朱砂没有拒绝,她沉下面孔,她飞速地思考着种种后果。
天似乎要变了。
整个飞行途中,朱棠向朱砂发过两次情况,第一次正在抢救,第二次已经进了ICU。
很不乐观。
朱启元的身体真的不行了,这一回,即便不愿意直接去这样想,依旧兇多吉少。
要收尾了。
要在这一切结束前,握到主动权。
直到下飞机,朱砂直接赶去了医院。
纽约已经进入深夜。
穿过了有人把守的两道大门,门外熙熙攘攘,朱砂沿着门内寂静的走廊来到了朱启元的病房之外。
朱棠就在里面。
朱砂停在门前,她看着门的把手,然后推开了门。
大门打开的弧度如同一根弦在逐渐的绷紧。
房间之中一片寂静,只有朱棠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休息区,注视着门口。
他们彼此对视着。
数月未见。
剑拔弩张 。
"现在怎么样。"朱砂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还在危险期。"。
很平和的对话,沖淡了房间中的紧张气氛。
他们心照不宣的选择暂时把矛盾按下水面,起码,在这间病房里。
朱砂关上了门,那根紧绷的弦回到了原点,门锁咔的合上。
朱砂走到了里面的房间的玻璃之前,朱启元闭着眼,浑身插着管子,他身体的起伏轻到看不见。
"阿姨呢。"
"状态不好,让她去休息了,坐吧。"
朱砂走到了朱棠身边坐下,他们沉寂地看着里面躺着的男人。
如同再寻常不过的姐弟,在这里彼此依靠,担忧着他们病重的父亲。
他们守了一天一夜。
所有的探视都被隔离了,只有郑美琴在第二天出现,只是在看见朱启元的一瞬间她就又要昏厥,朱棠让人扶走了他的母亲。
除了陆陆续续的医生,再没有人进来过。
直至第二天的深夜,整个医院都变得一片死寂。
"你睡会儿吧。"朱砂开了口,朱棠已经三天没有合眼。
"没事。"
这里配备了陪护休息室,但是朱棠没有进去的打算。
可或许真的要撑不住,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倚靠在了朱砂的肩上,"我靠一下。"
"嗯。"
朱棠这样靠了一个小时,忽然换了姿势,他向沙发的另一边挪动了一下,躺了下来,枕在了朱砂的腿上。
"给你拿个毯子。"
"不用。"朱棠闭上了眼,突然有不能抵抗的困意袭上他的身体。
朱砂低下头看着朱棠,他在一瞬间睡着了。
他向外侧躺着,从这个角度,朱砂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在轻微的跳动。
感觉到朱棠的呼吸变沉,朱砂的手指慢慢摸到了朱棠白皙的颈侧,他的脉搏跳动的很有力,显示出他旺盛的生命力。
朱砂忽然立起指尖,用指甲轻轻地在他的血管上来回划动着。
她开始产生了一些血腥的幻想,以这样的跳动,就这样一刀划下去,一定会血溅三尺的吧她舔了舔唇角,仿佛上面沾上了朱棠的血。
朱棠会死吗
朱砂又把视线移向出他的胸口。她曾经在那里插入了一把刀。
他恢复的怎么样一定会有伤疤的吧
朱砂注视着朱棠的身体,然后慢慢的把手盖在朱棠的眼睛之上。
朱棠在凌晨醒来。
他实在无法抵抗那种突如其来的困倦。
他在恍惚间觉得这已经是他近来睡得最沉的一觉。
他没有睁开眼,感觉到有一双手覆在他的眼睛之上。
是朱砂的手,她为他遮蔽了光线。
朱棠的眼睛动了一下,睫毛扫过了朱砂的手心。朱砂感到了手心的一点痒,她移开了手。
朱棠把脸在朱砂的膝上埋了一会儿,缓过了乍一见光的刺目之后,他坐起了身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朱砂看了看朱启元,与之前无任何差异,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不用,有咖啡么。"
朱棠起来去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拿了一个毯子,给朱砂披上。
朱砂一杯咖啡没有喝完的时候,就倒在朱棠的怀里睡着了。
朱棠扯了扯嘴角,他以为她真的那么精神抖擞。
他搂住朱砂的肩膀,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朱棠知道,这是一种虚假的静谧。
推开这扇门,一切都将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