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霎时沉了下来,漆黑双眸似浓墨无法化开。
他捉住她手腕,将她狠狠掼到地上。
如莺手腕上先前被他马鞭勒出的红痕尚未消退,又被他按了痛处掼倒在地,又疼又觉得屈辱,泪水儿纷纷直下。
他冷笑一声,道:“痛了?安如莺,别以为我沾了你身子,你便可在我面前骄纵放肆,谁给你的胆!便是给你父亲安庆林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这般造次!
你真以为你们安家攀上英国公府,便是英国公府的一门正经亲戚了?莫要因了我二叔过来安府两遭,你们便真个儿将自己当做英国公府的姻亲。英国公府二房的姻亲是京城督察院任副督御史的许家,不是这偏远之地的安源县县令家!”
她身子虽遮了衫裙,被他这般羞辱,却比方才光着身儿更令她难堪屈辱。
她手儿紧紧攥着裙衫,两眼直视他道:“无耻之徒,龌龊小人!谁要攀附你们英国公府?!你这堂堂英国公嫡子,同个市井泼皮一般无二,英国公府教养可见一斑!
你二叔上我安家来,同我又有何干?你们自去寻你们的副都御史姻亲,寻你们的小郑氏、安庆林!我与我母亲只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并不曾来迎接你们,同你们推杯交盏话姻亲情谊!
谁稀罕你们英国公府!不要脸!回你的京城英国公府去吧!”
她莺莺呖呖,哭得梨花带雨,嘴中话儿却是绝不肯饶人。
他被她气得火冒三丈,生平不曾遇见这般会点火的人。蹲下身子,嘲道:“你吃的是安家的、喝的是安家的、穿的睡的都是安家的。没有安庆林,你能好好儿活到今日?忘恩负义的奸滑丫头!别想撇清关系!
我且告诉你,像你们家这般七品芝麻官,我们公府还不放在眼里。依附英国公府而生的地方官员,不知几凡。多你一个安府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也莫要因了我对你客气几分,就自视甚高。知道么?像你这般姿色的,我们府中每年要来好些个,都是些不知名的表姐表妹,甚么打算大家心里都清楚。哼,再不济,京城花楼里随便寻一个,也比你强些,识趣些。身子淫蕩却还扭捏作态的,我也只见过你一个!”
她听他说别想撇清关系,愈发悲愤。多年来,她同父亲之间,总是隔着小郑氏母子三人。她与母亲倒像是寄居在安府的客人。
祁世骧那句别想撇清关系,将她十三年安府后宅度日的心酸勾了出来。又听他将她同国公府打秋风、讨富贵的远房亲戚作比,还有那花楼花娘。
她想到他回回遇见她,皆毫无顾忌对着她行那事,在京城定是放浪形骸惯了的,镇日同那些姐姐妹妹混在一处,得了閑又去与那花娘作耍。到安源遇到了她,便把她当那些轻佻攀附他的女子,还有烟花场中靠身子做营生的烟花女子。
她胸口翻腾,几欲作呕,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退得半步,一手撑在草地上:“怎么?听了真话恼羞成怒了?”
她干呕几声,道:“你走!别靠近我!”
他嗤笑道:“呵呵!我这便走,不劳你说。也就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呆头小子才被你勾了魂!眼珠儿黏在你身上,一刻离不得你。待日后他见了世面,自然知晓旁人的好。”
他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如莺不知所以,便权当了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