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出鬓边簪了甚么,伸手一摸,是朵堆纱花。
他直起身子,对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来,狭长凤目眼尾微挑,眸中溢出别样神采。
她面颊一热,如染胭脂,慌忙退后两步。
他上前两步,靠近她,她退靠在书架上。
祁世骧面上不显,心中却冒出一团火,原来她是凭着这副娇怯模样勾了大哥,教他说,还不如那百花楼唱曲儿的燕雀装的像。
他不欲开口说话,怕她察觉他嗓音露了馅,又想着当年他冒充大哥和韦保琛他们混在一处,只韦保琛那刁鉆的认出了他。
他原打算今日将这朵花簪到她头上,再狠狠羞辱她,现下看她乔张做致,娇柔害羞的模样,便改了主意,道:“可看过这些孤本?”
她回回见他,他皆是待她冷淡,但也好心帮过她,上回她帮他认画像,他似是很高兴,对着她露了笑意,又认真叮嘱。二人间平和许多。
今日他看她眼神,令她不适,又有些心慌,听他这般问,她道:“没有。”
“待我空了,便寻了你一道来看?”
如莺觉得他待她有些不妥,又忍不住那一排排孤本的诱惑,不由点头道:“好。”
又慌慌忙忙问起正事,“你、你今日寻我来可有甚么事儿?”
他比了比自己鬓发。
她顿觉自己发间那朵堆纱花重了起来,脸重又热辣辣的,她不敢看他那双眼睛,道:“多谢。你、你若无旁的事,我便先走了。”
说罢,也不朝他行礼,急忙忙转身,快步穿过书架,出了去。
祁世骧看那道茜色背影飞快穿梭在书架间,心下一哂,又压不住种种不屑、愤愤、鄙夷、烦躁之情。
隔两日,果然丫鬟来稟,道是叠翠楼那头来人请小姐过去。
如莺有一瞬的犹豫,她不知祁世骧为何忽得要邀她看那些孤本。莫不是因她帮他看了那画像,便要以此作偿?
她终究受不住那一本本一卷卷孤本的诱惑,世间只此一件,令她心痒难耐。
如莺再来,已不必劳小厮领路,她直接上了楼梯,轻推虚掩的室门,往那处几案走去,过见他已端坐案边,正低头翻阅甚么。
他听到她脚步声,起了身,转身看她,她走近,刚欲行礼,被他一把拉住,道:“我并不十分得空,恐只有半个时辰,你先去寻了书画来。”
她依言去旁的书架上拿了一卷画,到几案上小心翼翼展开,当易碎琉璃般对待,谨慎之余又添虔诚。
她看画儿,他看她。他假做看书,并不能将那书上字句看进眼中。他先时怕她觉察,不时瞟她一眼,见她入了迷,便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了起来。他看她柳眉不时一蹙,红唇偶尔紧抿,一对长而卷曲的眼睫扇了又扇。
他倒佩服起她来,旁的不论,单这吊人胃口的活儿,安如莺真真算是炉火纯青了。她明明与他挨得这般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定力十足,不同他搭上一句。原来大哥喜欢的是这样的款儿。呵,京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二人又这般相安无事处了好几回。
这日如莺自叠翠楼回来,刚进西跨院,便撞见祁思玟与安如蕓二人,二人皆盯着她鬓边瞧。
如莺道:“怎地了?”伸手去鬓边一摸,摸着一朵堆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