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骁次日晨起陪母亲用早膳时,不曾看见祁世骧。
他道:“母亲,今日貍奴未曾来给你请安吗?”
秦氏道:“这孩子,不知在外头忙些甚么,连早膳也未曾用便匆匆去当值了。昨日也没回来用晚膳。”
祁世骁恐他气不会消得这般快,想着改日待他消了气,便找他谈上一谈。今日等父亲下衙,他还需向父亲开口。
祁世骧昨日脸上还淌着血,直接挥了衣袖拭擦几下,便去了百花楼。申时初,百花楼还未开门迎客,便被他把门砸了开。
几个守门护院的不敢拦他,请了掌事与老鸨来。
老鸨见他来者不善,忙哎哟哎哟,有贵客地叫开了,将他迎接雅间,又吩咐小厮快去张罗酒菜,自己起身去叫几个舞乐伎子来。
这百花楼妈妈寻了云燕,将个放着药酒、纱布、巾帕的托盘递到她手中道:“好女儿,英国公府祁三公子又来了。这一回是老天爷将人送到你身边来的。三公子受了伤,你只需好好伺候他,温柔小意,他必对你有所改观。快快去吧。”
云燕便是韦保琛常听她曲儿的那个小花娘,因了祁世骧的一通羞辱,便夺门而出,沦为了楼中姐妹的笑柄。害她好长时日不敢出房门。
好在韦保琛爱听她曲儿,故而她也渐渐缓了过来,不过看见祁世骧,又羞又恼又爱又怕,不敢再靠近他。
现下妈妈又拿这苦差事来交代她,她欲哭无泪,道:“韦公子可在?”
那妈妈随口道,“韦公子晚些才来,你快快去吧。”
云燕端着托盘推门而入,见祁世骧正坐在几案边饮酒,她硬着头皮到他身旁行礼道:“三公子。”
祁世骧未加理会。
小花娘不敢起身,等了半晌,见他仍在自斟自饮,似当她不存在一般。她便兀自悄悄起了身,将托盘放下,胆战心惊半晌,又扭捏半晌,道:“三公子,奴家帮你看看伤口吧。”
她见他似个上了机关的木头人一般,只知饮酒,不知其他,便大着胆子凑近他,用巾帕将他伤口边血迹拭凈,抹了药酒,再洒药粉。方欲为他缠上白纱,他一把捏住她手腕,道:“不必。”
她呆愣愣看着他侧颜,鬓若刀裁,眉飞如剑,胸口那处忽得乒乒乓乓跳了起来。
她红着脸道:“奴为三公子唱上一曲山坡羊吧。”
说罢,身段一软,娥眉半垂,咿咿呀呀唱了起来,一直伴着祁世骧喝了个烂醉。
祁世骧半夜三更被人送回公府,大清早便也不用膳,匆匆去当值。
下了值,直接往百花楼处去了。韦保琛跟他身后,见他今日一整日都不搭理人,额角还有一小道伤痕,下值又往这处跑,道:“你倒是被那个小花娘迷了魂?用那药了吗?为何她撒起泼来你还是没制住?”
祁世骧还没说话,云燕已是殷勤地贴身过来,为他倒了酒。
韦保琛哎哎地叫道,“小美人儿,我才两日未来,一个错眼,你就变了心。明明是我先识得了你,你怎转眼就对着你的祁三公子暗送秋波了?实是伤人心。”
小花娘悄悄瞟了祁世骧一眼,对韦保琛嗔道:“公子真会开玩笑,奴家怎敢变心。奴家初来乍到,是公子将奴家捧红,便是、便是日后有了旁人,奴家也绝忘不了公子你。”
“当真?”韦保琛道。
那小花娘含羞道:“奴家说的句句真实。”
祁世骧听了韦保琛与小花娘戏言,不知想到何处去了。
英国公祁尚修坐在书案后,听了祁世骁的话,道:“阿骁,你与为父方才所说,不是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