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骁道:“父亲为何会觉得这是戏言。以公府今日之势,我何须再娶高门贵女。我已从文,父亲也不再领兵,公府至今一直行祖父所说的敛字道。儿子低娶不正合此道么?”
祁尚修道:“你的婚事,为父也并未打算为你聘娶权门贵女。宋太傅之女宋令宜在京城广有才名,德行品貌出众,太傅为官清正,不出几年便会致仕。阿骁,太傅门生广布,在士林学子中威望颇高,对你极为看重。他致仕后,你若有宋小姐在侧,日后便不会重蹈为父覆辙,旁人只会忌惮你三分。”
祁世骁道:“父亲所想,孩儿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父亲看出太傅之势,旁人亦看在眼中。父亲所谋,旁人亦在谋。公府之势,风口浪尖在所难免。”
祁尚修道:“你既知旁人亦在谋,太傅多年来看重你,宋小姐亦是对你阿骁,男子婚娶,不可耽溺于内宅一室之事。”
祁世骁被自己父亲说得面庞有些微微发热,道:“父亲知儿子不是那般之人。”
祁尚修对自己这个嫡长子是放心的,方才所言不过是一句身为人父的教导,顺口便提了。
到了祁世骁这,他难免想起自己在书室搂着如莺的几个时辰,他彼时确实沉溺不可自拔。不过嫁娶大事,他自也考虑过旁的。他是公府世子,娶的女子家世低些,德行品行规矩却是不能有瑕。他已从季淮处得知如莺外家身份。
如莺外家已是无人,虞夫人亲自教导的如莺,自不会比京中贵女差,如今她避世不出,便是对如莺最好的保护。安家人口简单,只剩安庆林与那小郑氏几人。这般家世,虽无助力,却是极省心。
他先前已将安家家世同自己父亲说了一遍,只单单隐去虞夫人的身世。他再无旁的话,道:“父亲,昨日之事,儿子自去祠堂领罚。”
祁尚修摆摆手道:“不必了。这件事我需好生想想,你去吧。”
祁世骁见父亲并未一口拒了他,尚留了几分转圜余地在,便行礼退下。
翌日晨起他去福安堂问安,将祁尚修之意转告给自己祖母。
老太君道:“你父亲之意,我也是极赞成的。令宜那姑娘她从前来我这来的勤快,知书达礼,我很是喜欢。”
说罢,看祁世骁一眼,见自己孙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认真聆听却不搭话的模样,终是一叹,道,“罢了。我只盼你们人人得偿所愿便好。最近貍奴怎地似闻风的猴儿一般,日日地逃得没影,外头甚么事儿这般忙?”
祁世骁也没见着他,道:“恐是当值忙了些。外地藩王进京觐见皇上,宫中禁卫比平日多了好些,差事也多了起来。阿淮这两日也不得空了。”
老太君正点头,那边雪雁掀了帘子进来稟道:“老夫人,三小姐同安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让她们进来吧。”
如莺身子实还未好,腰背手脚皆是酸疼不堪,腿心那处还疼着,步子只能一点点迈,只她规矩姿仪极好,看着端方淑雅的步子,倒教她走得步步生莲,满室馨香。
思珍只行了日常晚辈礼,如莺行的是叩谢跪拜大礼。
老太君见她不出错儿地行完一套礼,忽得想到,她似是摘了岑老侍郎家的桃子。岑夫人一手调教好了的媳妇,如今乖乖到了她身旁。
她见着两朵花儿似的小姑娘站在下头,道:“快快起身,不必多礼,过来我瞧瞧,可还有甚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