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如莺身边的座儿空了出来,祁世骁已是不在。
他坐她身边旁时,常忍不住暗中照顾她。头一遭她还有些惴惴,后来两回、三回,竟也习以为常起来。此时手边人去座空,她心下不惯,朝那座儿看了好几眼。
祁世骆似有所觉,转过头看如莺,以为如莺有甚么话儿要说。
如莺不明所以,与祁世骆四目相对,便朝他略点头。祁世骆似是想到甚么,对坐他对面的岑云舟道:“云舟,我有话要说,你过来我这头坐。”
岑云舟应下。落座时,小沙弥端着食盒和托盘,已进门上菜。
云舟道:“何事?”
祁世骆道:“不是我有话要说,是如莺表妹。”
云舟面庞微红。今日他与如莺已赏了梅,二人也说了好些话,不知妹妹还有甚么话儿?他微侧着头,看着如莺道:“妹妹有甚么话要说?”
如莺笑道:“我何曾有话要对你说?”
祁世骆也笑起来,道:“罢了,大哥有事回府,你便是坐这也无妨。你我不必计较这些。”
云舟点头,又对如莺道:“原来不是妹妹让我坐过来的。”
如莺低声嗔道:“我们今日在梅林刚见过,说了那许多话儿,你也不想想,我有甚么话非要大庭广众之下让你坐我身边来说。你这般呆!”
“唔、唔”云舟应着,又含糊道,“便是妹妹没话对我说,我也愿意坐这。”
斋菜已是上齐,二人面前上了蜜汁素烧鹅、素三鲜、十锦素饺等几碟斋菜素食。
如莺夹那蜜汁素烧鹅尝了一口,吃着好,便对云舟道:“哥哥也尝尝这素烧鹅,与我们安源的口味很是不同。我娘就爱吃这道菜。听说是淮扬口味。”
云舟也夹了一块来尝,蜜汁浓稠甜腻,腐皮中糯米咸甜相交,他很是吃不惯。他三两口便将那一筷子素烧鹅吃完。
如莺道:“怎样?”
云舟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
如莺见他皱着的眉心难平,道:“好吃哥哥便再多吃一点?”
云舟愣住。
如莺想着他本就呆,吃了素烧鹅,日后就要变成呆头鹅。她忍不住垂下头来,偷偷地笑。
云舟知如莺看出来了,便道:“妹妹,这滋味太过甜腻,我很是不惯。”
如莺敛了笑,道:“是与我们安源口味大不同。哥哥不必勉强。尝个鲜即可。”
祁思玟坐在如莺身边,将二人一举一动皆看在眼中,她面前也放了一碟蜜汁素烧鹅,她原也想尝个鲜,现下恨不能将这碟菜点扔得远远地。
岑氏见自家儿子同如莺坐在一处,欢欢喜喜用膳,即便在这公府众人堆里,也是金童玉女一般出挑的一对,她想着丈夫仕途顺达,儿子举业在望,亲事如意,心下自是欢喜,尝着那道蜜汁素烧鹅,虽甜腻,但滋味甚好。
同是一道菜,十人品尝,滋味十样。
祁世骧原也喜食这甜腻滋味,如今到是吃出几分苦味。
德平低声道:“祁世骧,你一个大老爷们,吃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娘们吃的点心?甜腻腻、黏糊糊,没有辣子,没有孜然,有甚么好吃的。”
祁世骧夹了几只素饺,一口一只,低着头只顾吃。
德平声儿再低,道:“要看皮影戏吗?戌时二刻华严殿。保準你头一回看,看了便不后悔。不看恐要悔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