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灯火通明,全寺上下已搜查完毕,英国公正令禁军与寺中僧人将各府家眷重新安排入住,待天亮再回城。
各府家眷尚未散去,英国公世子便已领军归来,长剑在腰、一骑当前,至华严阁门前空地,自马上抱下一女子,并不避讳众人。
如莺被祁世骁抱下马,虽身子极累极疲,但仍勉力站好,不挨靠着祁世骁。
祁世骁道:“可还行?”
如莺点头。
祁世骁道:“去祖母那吧。”
如莺应下,她已看见老太君正坐中堂,她被众人注视,虽慌不乱、行步缓缓,朝老太君几人那处走去。
她与老太君、许氏和岑氏见礼,秦氏尚在晕厥。
如莺礼完,抬头见老太君身侧的祁世骧正双目灼灼看着她,她避开他目光,对老太君歉意道:“教老太君担心,如莺大过。”
老太君见自己长孙平安,也将如莺带了回来,心头一松,道:“好孩子,勿要再多礼。今夜惊惶,你无恙便好,快去一旁歇着吧。”
她垂头再礼,退去一旁岑氏身边。
岑氏伸手拉住她,心中纷乱,一时竟也不知说甚么好。方才国公世子与如莺共骑而归,众目睽睽、并不避讳,京中各家皆看在眼中,这事恐是天明出了白马寺,半个京城后宅皆知。
她亦知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想那承恩侯家,堂堂国舅,太子外家,女眷遭辱,又是何等得仓皇凄凉。眼下只人平安,便是比旁的都强。
她眼皮尚且还红肿着,握着如莺手儿,见她手儿暖和,并不见寒凉,脑中闪过方才下马之时国公世子对她的公然维护,她稍不自在。
事到如今,如莺反而不再顾虑,朝岑氏笑道:“劳夫人担心了。”又见岑氏似是哭过,忙道,“夫人还好么?云舟哥哥呢?”
提到岑云舟,岑氏泪水便又出来,道:“那逆贼季洪狗急跳墻,各家侍卫护主反抗,寺里乱了起来。我与你哥哥同老太君她们一起出了白马寺。行到山前路上,许夫人与许小姐被撞,我与你哥哥皆出手去扶。你哥哥与许小姐不慎滚落山道,至今未归言罢,泪水便止不住。”
如莺没想到她与云舟二人,一个山前,一个后山,都跌下山道。她心下焦灼,不由朝祁世骁那看了一眼,见他躬身正与英国公叙话,想他此刻定是有许多事要处理,恐并无暇理她之事。
她道:“派了人下去搜寻了吗?”
岑氏道:“公国已是遣人下去搜了,还有旁的人家家眷,亦有慌乱中跌下山道的。”
二人说得几句话,各府家眷已经相继离开华严阁,由僧人和禁军领下去安顿。
祁世骁短暂回话,知自己父亲已让左威将军将季洪押解回城,自己父亲亦要赶回城中,便将寺中善后之事接下,道:“父亲放心,寺中之事,我会妥善处理,前山后山亦会彻夜搜寻。”
英国公点头,想到那安源小娘子之事,知此时不是谈这事的时候,便去老太君那说上几句,领兵回去京郊禁军大营。
祁世骁这才有空过去与老太君说话,忽见如莺眼睁睁瞧他,似有话要同他说。
老太君问了祁世骁几句,便被祁世骁劝着重回公府原先的宿处,婢女仆妇们领命前来,扶着几位夫人与老太君一同回去。
如莺身边亦来了个丫鬟,是老太君院中之人,那丫鬟伶俐,好生扶她,二人渐渐落在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