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令她再受刺激,道:“如今兵荒马乱,你母亲之事,还需证实。家仆与你父亲所知所见,不一定皆是实情。”
她连连点头,道:“是、是还需证实,甚么时候可以证实?阿骁,朝廷年前还会出兵晋西么?我可以悄悄随在军队后面回晋西么?”
他见她已全然失了冷静,道:“这几日在岑府不曾好好歇息?岑公子如何了?”
她心中虽念着虞氏,一心想回安源,但他问她云舟,她回道:“先前岑姨日日垂泪,吃不好,睡不着,我亦忧心。我盯着她,也盯着云舟哥哥,夜间总醒好几次,亦不太睡得着。后来云舟哥哥醒了,也能下地走上几步。我夜里便少醒几回。”
他道:“岑公子出事,岑夫人吃睡不好,你看着他们会忧心。如今换作是我亦然。”
如莺呆愣愣好一会,才明白他话中之意。
他道:“莺莺,你要先顾好自己,莫要让我忧心,莫要让虞夫人与你父亲忧心。虞夫人之事,恐要年后才能有办法。朝廷年前不会再出兵了,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五了。年后我再遣人去打探可好?外面流民、时疫又兵乱,你出行不易。你父母若知,不会让你冒这般无谓之险。虞夫人亦会怪你冒失。”
她听了他一番话,知自己似是无理强求、冒失行事,他的话儿再不会错。她听他说自己母亲会怪自己冒失,便又低下头,想到虞氏,再抑不住心头钝痛,无声痛哭了起来。
他见她双肩颤抖得厉害,偏偏不出声,不知如何宽慰于她。
青书将小厮赶得远远,自己立在不远处,见自家世子正与安小姐长谈。叠翠楼之事后,世子对安小姐的心意在老太君那过了明路,他便再没有替世子瞎操心过。
听秋香姐姐之意,安小姐为人很是不错,甚得老太君欢心,从前不知世子做了甚么过分之事惹安小姐生气,如今却很懂得安小姐心意。若不然安小姐怎地一有事,就来寻世子,显见了是信赖世子。
他忽见自家世子将安小姐搂进怀中,忙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祁世骁搂了如莺在怀,如莺靠他怀中,再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她脑中空空,只一味想哭,像幼时第一回与安如蕓争执,遭了祖母斥责,寻到母亲,便扑进她怀中哇哇大哭。
她再顾不上甚么男女大防、夜会外男诸如此类,似想将这旬月惊吓、今日之伤用泪水沖刷干凈。
她亦不顾自己甚么淑女形象,涕泪直下,在他怀中哭得像个幼童一般。
祁世骁静静抱着她,一直等她哭得歇下。
她哭得久了,脑中仍是空空,人也有些呆愣。渐渐想到自己晚间贸然来寻他,又在他怀中不管不顾哭了许久,才有些不自在起来。胡乱抹了眼泪,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他道:“晚膳可用过了?”
她摇头。
他道:“回去用些晚膳。莫要多思。好生歇息。有了安源消息,我便告知于你。”
她点头。
他道:“日后若遇着急事,便拿着我的玉佩来寻我。”她这才想起,她曾拿了他的玉佩,至今未还给他。服下五石散那晚之事,似是已经过去许久。
她有些窘迫,声儿几分沙哑,道:“那块玉佩,阿骁,你让青书随我回去。我取了让他带给你。”
他道:“不必,我既给了你,你便收着吧。”
她想不起来自己如何得的那玉佩,只记得是自己从里衣中取出的,想必是她胡搅蛮缠从他那处得来的。
她不再耽搁,欲要回去。他为她戴上斗篷的兜帽,遣青书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