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骁再想不到,不过无意之举,救下的却是自己魂牵梦萦之人。
她是元月十六离的公府,现已九月末,他隔了一季、半年有余未曾见过她。他未曾过问她过得如何。三妹妹在祖母处,有意或是无意,总要在他面前提她几句。
他听闻她安好,夜深人静之时,心中才稍稍有些宽慰。
父亲提他婚事,他却未将他不再执着于娶她之事告之。他不是反复之人,既说了他对她的承诺作罢,便就罢了,但却未对父亲说真话。他想着时日长了,他与她的那些过往便也淡了,再与父亲提这事。
他白日忙翰林院之事,夜深人静之时,卧于床榻之上,她便似与他有约一般,夜夜临上他心头。
他更忙了,她便来得少了。待他迁至兵科给事中,常与父亲在书房中议事,她来得更少了。
他想这般便好。
待他再见着她,胸口那处竟是紧揪揪有些发疼,似有甚么物什破土而出。他见她一头乌油油青丝披散,一身宽绰绰素袍微敞,那卑琐男子竟也敢肖想她。一鞭出手,狠狠一拉,那男子跌滚在地,手骨咔嚓一声,惨叫起来。
她忙将自己素袍门襟掩住,方才恨不能跑向他,此时却是不敢看他,靠在墻上垂了头,任青丝遮半张小脸。
他下马走向她,路过那地上哀嚎的男子身旁,那男子以为祁世骁又要朝他下手,忙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我是隔壁坊的良民!这女子假扮尼姑,行勾引之事,我一时被她迷惑!我是良民!”
他面冷亦无旁的神情,忽地出手,朝那地上之人甩出一鞭,那人捂着口鼻惨叫一声,鲜血直喷。
如莺被那惨叫之声吓得一跳,朝地上一看,见鲜血自那人指缝中流出,不由惊诧地抬头看向祁世骁。
她肯定眼前之人是祁世骁,不是祁世骧。只他忽行此举,有些暴戾,比那人惨叫之声更教她吃惊。
她还未出声,地上那人连滚带爬,趴在巷口街边,又嚎起来道:“来人哪!官爷杀人啦!官爷抢尼姑啦!”
他满面鲜血的模样引得春申大街上的行人与两旁店铺中的人皆围了过来,也有人跑去叫官差的。
祁世骁又转身走回巷口,一队附近巡逻的官差赶了过来。领头差人见祁世骁身着七品青色翰林服,腰上却系六品银色鱼袋,上有皇上御赐绯色纹样。知此人身份不凡,礼道:“大人!不知发生何事。”
他道:“我是英国公世子祁世骁,此人当街作奸犯科,速速押了回去。”
领头官差亦未问那嚎叫男子话,令两个手下将那男子拖走,又将围观之人驱散。
他走向她,她捱了一会,才道:“大表哥。”
他听她声音沙哑,显是哭了许久,一把将她抱起,二人上马驰出闹市,一路出了城门,向京郊驰去。
她耳旁风声呼呼,青丝被风吹起,一顶僧帽被她捏在手中还未来得及戴上。他一声不吭,似在生气,她在他怀里亦不敢说旁的话。见二人越行越远,好似不是回法妙寺之路,忍不住道:“大表哥,我们去哪儿?”
他道:“你想去哪?”
她想她便是丧家之犬,又被恶犬欺,已无处可去。好在有法妙寺,道:“劳表哥将我送回法妙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