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林没能带走如莺,云舟亦失魂落魄出了山门。如莺说的没错,他是家中独子,身兼祖父、父亲期望,不可任意行事。但凡他有一两个兄弟,他便也死守京城。
他回家便闭门不出,连晚膳亦未用,一夜昏睡,第二日便昏沉沉起不了床。他由此大病一场。
岑府请了大夫,道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只是年纪轻轻,思虑太重,竟不知何事郁结于心,这身子受伤后并未复原,故而引得肝气虚亏,伤了脾肺。
岑广安问了岑氏,才知因了安府之事,大怒,当即与安庆林退了亲。
岑云舟直到金陵,方知自己父亲为自己退了亲,此是后话。
如莺那日跪在山门外地上,朝安庆林行大礼,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额角青紫肿起,思珍来之时,青肿还未消散。
她从祁世骆那得知,岑云舟为了她病倒之事。岑云舟大病,祁世骆上门看望,他仍托祁世骆寻思珍去劝如莺。
思珍心下一叹,知如莺虽年岁小她一岁,看着娇小纯真,实是个主意大的,一旦打定主意,必不再随意更改,故她今日是来同她辞行的。
她道:“三日后便要启程南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是家中嫡幼,自幼身边无妹妹。那年见了你,便与你一见如故。你要留法妙寺,我知劝不动你,旁的话不想多说。你要好生珍重。”
二人眼中含泪,临别叙话。
岑氏忙着照顾岑云舟,如今婚事已退,她心下一叹,又遣人为如莺送了一回东西,她自己便没再去。
皇帝携大半个朝堂的臣子连着各府家眷于十月中起身南下。身后还有好些商贾巨富与平民百姓。
昔日繁盛京城立时空了大半,便连法妙寺亦空蕩起来,寺中好些居士随了家人南渡,亦有些比丘尼去了南边寺中。
如莺如常晨起洗漱、做早课,同众尼一道用斋食素,再回厢房为虞氏抄经文。半日经文抄毕,便去午膳。午后无事便歇一会午觉,若寺中有事,她便搭把手,得閑也看些书做消遣。
夜来卧躺,想得是从前之事,从前之人。想思珍、云舟到了金陵可曾安顿下来,安家四人怎样了。又想祁世骧,已是一年又大半年没了音讯。
她想到五年前,他自她家假山上忽得跃下,吓了她一跳,之后欺负她,她扇了他耳光,二人针锋相对,似有前世宿怨。后来他道出他心悦于她,便厚了脸皮。
她从前不觉得他会遭不测,自虞氏之事后,便不敢轻易信他会好好回来。
她那时对祁世骁道他武艺不凡必会平安之语,不过是宽慰祁世骁,亦是宽慰自己。
思珍临行道,祁世骁亦未走,公府大房,宫中贵妃、世子、国公,皆留守京城。皇上临时给了祁世骁一个四品云麾将军的头衔。
她不知这头衔是何意,是否要与朝中禁军一样,北上抵御辽东王的叛军。
腊月二十九,公府婢女为她送了吃用之物。她匆匆来会客堂,一见,竟是他院中的秋香。
她将夜晚所虑问出口,秋香道:“好教姑娘知道,世子已随军去了永平府。那辽东王来势汹汹,几度扣关,军情危急,朝中遣了镇国将军前往,将军点了世子,世子领命而去。这些东西,世子临行前吩咐的,姑娘收下吧。”
她眼眶湿润,生出担忧与惧怕之情,似是他这一去,亦会遭了虞氏不测,落得与祁世骧般生死不明。
她落泪道:“他何时回来,有没有让你带话儿?”
秋香道:“世子教姑娘好生照顾自己。明年暮春,姑娘出孝期,便去府中照顾老太君吧。老太君年事已高,三小姐与四小姐都不在跟前。大小姐在宫中不得出,二小姐远嫁。三公子他至今无讯,老太君挂念得很。老太君如今膝下无孙辈陪她。世子想请姑娘在老太君膝下代为孝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