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桌,如莺与祁世骁二人虽作收敛,但旧习一时难改。祁世骧仍从二人举止间看出他们彼此间的默契。
这一餐用得有些怪。
他这几年行军打仗,让他改了许多习性。
他午膳用的飞快。祁世骁和如莺才用了一半,他便已放下碗筷,凈了手,道:“大哥、莺莺表妹,你们二人慢用。我先去庄子上逛一圈。大哥,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祁世骁点头,小花厅又剩下二人。
二人用饭很是安静,偶有汤匙碰着碗碟之声,是如莺发出的。
祁世骁道:“我原是想着,他回来,我必要花费一番功夫同他说道你我之事。不想他竟忘了你与他的前事。”
如莺道:“阿骁,我心中虽有些难受,又很是释然。这般,他与你之间无有芥蒂,亦不曾记得我。这对你、对我、对他,皆是最好。”
祁世骧不知小花厅中二人在议他,他牵着马儿在庄子外跑上一圈,青草野花爬遍山坡,蝶飞蜂舞,生机勃勃。他寻了个被日头照着的小草坡躺了上去。
当初祖父带了大哥还有安阳郡王来庄子上,他从天宁寺回来,府中没了人。他问出祖父他们的下落,小小年纪便带着仆人悄悄寻到庄子上,进门后将主院盆栽花木弄得七歪八倒。
祖父怒斥棒打他之事似在昨天。
一转眼,祖父已不在,郡王寻了个姐姐,大哥亦有了表妹,他有些百无聊赖。
他原想逛一会再回去寻他大哥,但想到先前午膳时,他似多余一人杵在二人跟前,便也无了兴致。
暖融融日头晒在身上,他小憩一会,醒后便牵着自己的马儿同老管事告辞。
老管事道:“三公子怎地这么快便回去了?”
祁世骧道:“我挂念我大哥,见过大哥后,看他过得好,我便要回去了。”
老管事道:“世子眼疾未愈,得安姑娘作陪,心境开阔,不曾郁郁。三公子放心。”
他点点头,道:“劳管事同大哥说一声,我不特意去大哥那再走一遭了。”
说罢,牵着马儿出了庄子。
他是朝廷派去护送蜀定王的禁军,当初那许多人,死的死,伤的伤,所剩寥寥数人,皆随了蜀定王在川蜀,无人回金陵。
他本该回金陵复命,但如今谁都不想去金陵。他亦悄悄回了京城,恰好安阳郡王亦是密行。
京城有公府,是他祁世骧生长之地。
他回公府后,又过回了从前的日子。
晨起习武练枪,去福安堂和正院请安,有时陪祖母用膳,有时陪母亲用。但无论他走到哪儿,总能听见莺莺的嫁衣都已改妥,莺莺那孩子配这金玉玲珑流苏簪更出挑些,这几匹妆花罗留着莺莺夏日里用。
他道:“母亲,公府是娶旁人女儿,怎地我看着倒像您在嫁女儿呢?”
秦氏道:“谁教你大哥那般中意她呢?你大哥若一辈子这般,只要能换得他顺心,我便不作旁的计较。况且她虽是小门户之女,好在教养得当,规矩也好,人既聪慧,心窍儿亦玲珑。”
祁世骧听到规矩好三字,不由抽了抽嘴角,想到自家大哥双眼,道:“母亲也莫要担心,御医束手无策,我们可行偏门。川蜀巫医颇有旁的神通,待大哥大婚后,我便同安阳郡王一道回湖广,再从湖广入川蜀。将巫医带回京城给大哥医治。”
秦氏道:“此事莫慌,我与你父亲、大哥商议后再论。你不可擅自再出京城。那川蜀之地路途遥远,让你我母子相隔这许多年才见。你莫要再折腾我与你祖母。”
祁世骧顺着秦氏的话应下,心里却已打定主意,与安阳郡王一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