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她是何意。
她与祁世骁夫妻二人一处,拭泪擦汗再自然不过。她见他愣在一边,想到他定然将两人从前恩爱忘得干凈,不由怨道:“你倒忘得干凈,替我擦脸!”
他不知兄长私下竟是这般,他浑身长刺般不自在起来,但又不得不拿了帕子替她拭擦。
那张芙蓉面庞粉白白细腻无暇,长睫微颤,琼鼻玲珑,一张红嫣嫣娇唇柔嫩饱满似带露早樱。
他三两下拭擦了她泪痕,将手绢递还给她。
如莺睁眼,朝他嫣然一笑,看他中衣胸前那块已被自己眼泪打湿,起身去衣柜中拿出一件月白绸衣放到锦被上,道:“方才我没忍住,快将湿衣裳脱下来,换上这件。”
他看了看那衣裳,手没动。
如莺想他恐是不便,便挨近他,掀了锦被,去解他中衣身侧系带。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阿骁?”
他指指他自己。
“你要自己来?”
他点点头。
她难掩失落。
他解开腰侧系带,方要脱衣,又抬头看她。
她不明所以,又道:“阿骁?”
他看着她不再继续脱,她才明白过来,转过身去。
他褪了中衣,慢腾腾将那件干爽的中衣穿起,低头之时,发现自己脖颈上挂了个鱼形玉佩。
他从未见过这玉佩,不知何时何人替他佩戴上。
如莺听不见身后动静,这才转身过来,见他正拿着那枚母亲送给他的阳纹鱼形玉佩在看。
她拿起自己颈间的阴纹鱼形玉佩,道:“这是母亲赠给你我的,你是不是也不记得了。这两枚玉佩本是一枚,可合到一处。”
祁世骧无话可说,有话亦说不出口。
她道:“阿骁,你莫要着急。那老神医说你不过几日便能记起。他那药有奇效。你等会,厨下熬了粳米粥,做了几个清爽小菜,我让她们端上来。”
丫鬟将几案设床榻之上,摆上各色小菜,如莺端了粥,一匙一匙喂给他。
他欲自己喝,如莺不让。她又挑些小菜,一筷一筷送他嘴里。
他不再抗拒她,她心下高兴,二人你喂我吃,很快将一碗粳米粥用尽。
她又吩咐丫头端了温水来,亲手绞了巾帕,为他擦脸拭手。
他因了头疾渐愈,许多少时往事都能记起。
他少时体弱,身边跟着两个乳母,像此刻这般擦脸拭手之事,多是乳母做的。秦氏偶尔也亲自动手。
他再大些,便不愿乳母在自己脸上摸来动去,亦不愿秦氏把他当个幼童般,一边貍奴、貍奴唤他,一边帮他凈脸拭手。
眼下被她伺候着这些,似与乳母、母亲不同,除了不自在,又有说不出的舒坦,好似眼前烦闷亦一同被拭尽。
如莺见他比醒来时好了许多,想着莫不是那药起了作用。她吩咐丫鬟将巾帕与水端出去,将她沐浴的水送进来。
仆妇拎了水进来,将凉热之水兑好,扶如莺进浴桶。
因了她怀着身孕,府中特意为她打制了更宽大、又稍浅的浴桶,方便她进出。
祁世骧听她吩咐丫鬟兑水,又听屏风后面悉悉索索褪衣裙之声,然后响起水声。
他闭上眼,不去想那屏风后的画面,他想些湖广之事,又想川蜀之事。屏风后水声不断,他的思绪亦是被扰得断断续续。
如莺被丫鬟拭干头发,扶着出了屏风。丫鬟将外间灯盏熄了,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她沐浴晾发许久,想他许是睡了。一出来,看他果是闭着眼,气息平和,已是入睡。
她掀开锦被,慢慢靠近他,细细端详他一会,又亲了亲他唇,在他身侧躺下。
她侧躺着,脸儿朝着他,伸手在他眉眼上描摹了一会。
他身子紧绷,拳着手,苦忍到她睡着,才缓缓睁眼。
里间角落灯架上,一盏灯烛未熄,将她面庞照个半明。薄被只遮盖了她一小半胸脯,那白馥馥、鼓胀胀乳肉儿就在他眼前,时有幽香萦绕鼻端。
他一阵口干舌燥,那处竟隐隐起势。他悄悄翻了个身,将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