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收到梁景明消息时,万姿刚洗完澡。
浴室雾气氤氲,好容易才看清屏幕上的字。并不急着回,先把身体乳仔细推开。
慢慢地,镜中瓷似的光裸肌肤,仿佛镀上了层光润釉彩。
“想视频吗?今晚我室友都出去了。”
等第二条消息弹来,她这才微微一怔。
手中速度不自觉加快,甚至来不及令身体乳完全浸润,打开洗手台下的抽屉,随便抽了件T恤套上,边单手穿底裤边艰难打字——
“等等,我待会打给你。”
万姿素来重视外貌,平时都要精雕细琢才肯会客;何况这是梁景明去新加坡以来,她第一次要见他。
没办法,新加坡国立大学附近地租高昂,他与另外叁个交换生合住一个单间。公共区域开摄像头不太好,加上他学习忙她工作忙,小半个月里,两个人一直用微信联系。
要么语音要么文字,就从没视频过。
“给我二十分钟。”
又补发了条消息,万姿堪称好整以暇。
披挂着一席及腰黑发,造型嘴风筒吹高颅顶,任由发梢半干不干,氤氲着刚出浴般的凌乱美感。
扑蜜粉,画眉毛,涂唇膏,仔细描摹下垂式内眼线,令一双杏眼更亮更圆。手机用支架摆高,在打去视频前一秒,她又拉了拉领口,露出剔透的白贝母项链。
吊坠是小叉状,宛如非礼勿视的迷你警戒,可更勾得人视线延伸——
在那将明未明处,一抹酥胸若隐若现。
“我天……”
费心打扮还不忘管理表情,可对方并没有投桃报李。
看到梁景明的瞬间,万姿直接没绷住:“你这什么角度!”
他镜头拿得很低,人又俯身坐着,画面尽是他沖击力十足、柔顺低垂的眉目,长睫毛简直快扎进屏幕里,眼睛油润润的亮,莫名其妙有点像只大金毛。
还是叼着手机乱啃的那种,无意中爪子按到相机拍摄键,拍下一张灿烂小脸,阳光里透着一股憨。
一见她就瞇眼笑,他一开口更憨了:“什么‘什么角度’?”
“镜头的角度还什么角度!你又不是中年大叔自拍!”
“哦哦……好。”
“可以嘛,终于聪明了一回。”
嘴里调侃不停,可万姿终究没有移开目光。视线蜜糖似的,黏在梁景明身上。
图像簌簌动着,是他用几本书搭了个简易支架。她本还想笑这办法土,话语却转瞬凝于唇边——
镜头猝不及防地拉远,他的上半身映入眼帘。
好看的人,只需黑白。
黑的是西装领结,剪裁合度有筋有骨,丝绒戗驳领自带浮夸意味,却像再朴素不过的戒托,衬着他整个人如玉石般纯良温润。
白的是袋巾袖口,从浓重中杀出丝丝胜雪,将他挺拔身形藏得严实分明,只在托腮望向她时,全神贯注又不经意间,留腕处一线青筋脉络。
像是美玉的一道罅隙,一分盖不住的欲色。
“……你怎么穿这么正式?”
看得都有些怔了,万姿赶紧喝了口水,才压住喉头泛起的涩:“哦对……今天学校请你们这些交换生吃饭?”
“嗯,室友跟我说是高桌晚宴,我就临时换了。”
低头看了看,梁景明又抬眸笑:“这身……还是你送我的。”
仿佛体内水分被蒸发殆尽,唇齿间又有燥意袭来。
万姿何尝不懂他的意思,何尝不懂他神情中的腼腆。
几个月前,她照例半定制工作西装时,顺便帮梁景明也做了一套。
裁缝是个意大利老头,向来爱跟客人打打闹闹,比划着给他量腰围,突然抬头一笑:“年轻人,你一般偏左还是偏右?”
“……嗯?”
“就是你的——”老头挤眉弄眼,就差在空中画个茄子,“你知道的……”
“偏右。”
当时梁景明根本没反应过来,倒是在一边翻杂志的万姿开了口。
一字一顿,她又玩味地盯牢他瞧:“面对面看的话偏左,他自己的方向应该偏右。”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他顿悟的精彩表情。
在裁缝响亮的起哄声里,一米八八的大男人跟受刑似的,站在圆台上无处可逃,头都快抬不起来了,穿衣镜里攥紧了拳,耳廓都泛起淡淡粉红。瞪了万姿一眼,自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却也悄然抿起唇角。
他那副模样落在眸中,她手中杂志仿佛成了废纸,字排列组合得颠叁倒四,顿时怎么也读不下去。
无论肌肤相亲多少次,这个人总有种奇异的处男感。青春生涩混合着勃发欲望,如两枝交缠的猫薄荷般,勾她深嗅,引她上当。
“别不好意思啊……”
于是他终于可以换下样衣,逃一般沖进更衣室时,她紧随其后,挤进狭窄空间。
暗黄吸顶灯接触不良,似乎随着深呼吸明明灭灭。在暗与昼的边界,一切涌动暗流都无处可逃。
“其实你应该高兴才是。”
在他沉沉的目光里,她故作诚恳地轻声道。
皮带“咔哒”一声松开落地,换一枚红唇慢慢贴了上去——
“听说男人那个越大越长,越容易偏向右边。”
“让我检查一下,好不好。”
那天香港,是罕见的干燥,弄得人想不停接吻,补充水分。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恍如隔世。
彼时让她检查,最终又检查她的人,如今置身两千五百公里外,在屏幕的另一端。
还浑然不觉她的所思所想,像个单纯的小傻子,如每一个异地聊天的夜晚,跟她乖乖汇报叁餐。
“……总之,高桌晚宴没什么好吃的,坡式早餐倒还可以。有烤多士配咖椰酱,两个半熟蛋沾黑酱油和胡椒,再加一杯南洋咖啡。有咸有甜,我觉得你会喜欢……但量有点太大了,你说不定更爱肉骨茶……”
“是么。”
机械地应和着,万姿只看得到梁景明的一身正装。映在眼里,挥之不去。
同样在脑海里闪现的,还有那日更衣室里交迭的喘息,墻壁上印着的每一朵虞美人,以及身体被完全填满的爽意。
很奇怪,含着他的手指轻吮,被他用力压在墻上进入时,她明明是迷乱的,却能把壁纸图案记得特别清楚。
赤红花朵交迭在一起,浓烈得像一种毒。
“梁景明,问你一个问题。”
骤然打断他的新加坡美食分享,万姿情不自禁往前探了探。领口又向深处落了点,她仿佛低头就能看见他的下身。
她大姨妈早就走了,何况欲念之火一旦燃起,就烧得人坐立难耐。
因为行程安排太满,她只跟梁景明去试衣,西装做好了后,是他自己去拿的。
所以她不知道他穿起来,竟是如此好看。
更不知道那个搭配衣服的小玩意儿,他有没有戴。
“当时做好西装,我有给你买一对——”
话音未落,工作手机的铃声骤然响起。
本来就在兴头上,万姿扫了一眼更不想接。
还是丁竞玲。
不知为何,最近这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小女孩很无聊,老找她聊天蹦迪吃饭喝酒。应酬个一两回也算差不多,万姿受不了次次都去。
何况,和丁竞玲对接的楼盘项目快做完了,她没必要再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甲方了。
“没事,我们等下说。”
但甲方再日薄西山,毕竟还是甲方。加上梁景明也示意她,万姿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可声音一通她就后悔了,电子乐充斥着尖叫汹涌而入,丁竞玲笑声肆意得可怕,听起来就喝了不少——
“姐姐,来兰桂坊玩啊!Boroski你记不记得!老地方!”
“……算了吧,太晚了。”
含着笑喃喃应付,万姿仍看着另一台视频的手机屏幕。
显然趁着这个当口,梁景明也要舒展下。拿起一个马克杯朝她指指远处,用唇语说要去装杯水。
然后他站起身。
剎那间,丁竞玲再说些什么,万姿几乎都听不清了。
睁大眼睛,捂住了嘴,被人戴上最好的降噪耳机般,她只感受得到自己气息一屏。
先前那个问题,不用再重复了——
要命,梁景明真的戴了衬衫夹。
鸦色西裤也是半定制,紧而不绷勾勒出他长腿的轮廓,禁欲般半片皮肤都没露,但抵不住隐秘中的一点春色——
最粗的腿根处,各有一道极浅的环。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唯有走路时微抬起腿,露出些许被禁锢的痕迹。
怕是不想被人察觉,他似乎故意系得有些紧。
在严实长裤之下,皮环是纯正的黑,更能衬得他皮肤光洁如月。
勾连的夹子紧紧咬住衬衫和袜子,会在他颀长而有力的腿上勒出红痕。
在被蹂躏般凌乱遗迹中,有沉睡的物什微微偏右。
看得眼睛越来越热,万姿太明白那个道理。
能看见又看不见,最为勾引。
“……你真戴衬衫夹了?”
毫不在意何时挂上了电话,她只顾直勾勾盯着梁景明。
他刚喝完一大杯水,神情自如得近乎正义。嘴唇还濡湿着,比平常更加红润。
一如被深吻她过。
“对啊。”
他还回答得又快又坦然,歪着头望着她:“不是你给我买的?说男生穿正装都会配……”
“……”
然而万姿实在没法再装,捂着脸笑得发颤,他木了片刻,立刻回过味来——
“……你怎么能这样……”
“你换西装的时候……你室友没觉得你很奇怪吗……”
越想声线越抖,她完全说不下去。
这年头除非有剧烈舞台动作的明星,谁穿西装还配衬衫夹,当时她纯属恶趣味,没想到梁景明会当真戴。
他怎么会如此听话又单纯,特别在服装搭配领域,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穿衬衫夹还这么该死地诱惑人。
怎么办,好想睡他。
就像初次见面一样。
“哎呀,你要理解我嘛。”
眼看梁景明打击巨大,郁闷透顶,浓眉都耷拉下来,表情比偏左偏右那天精彩得多。
万姿赶紧止住笑,双手交迭隔着脑袋,微微嘟起了唇,摆出一副无辜又略带委屈的模样。
“我们毕竟是异地恋,又离这么远。我希望你贴身东西是我选的,这样也好记挂我。”
“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画面清晰度十足,她能捕捉他每一帧神色。
他沉默着没说话,但面容不是没有缓和。
她便继续,十分恳切地——
“你看,我也是一样。”
“自从你走后,我老穿你的T恤当睡衣。”拉了拉领口给他看,她仿佛没察觉微露软乳,“洗手台下的抽屉是你的,记得吧?”
“嗯……”
下意识应了一句,他视线果然有些松动,跟着她慢慢游移。
“你知道吗。”
换了个鸭子坐的姿势,光裸的腿暴露无疑。
骤然压低声音,万姿悄然得仿佛耳语。
“今天晚上,我穿的内裤也是你的。”
任何男人听到这样的话,不会没有表情。
可她假装没有看见,梁景明神色凛然一凝。
“可是你的内裤对我来说,腰有点大了……”
她只是全神贯注望着他,像个潜心提问的乖巧学生。
有一双小鹿般的杏眼,楚楚可怜又漾着媚意。
“不过我夹得好紧,应该不会掉吧?”
“你……”
怔了好久,终于开口时,梁景明嗓音泛起丝丝黯哑的沙。
他的拳头已微攥着,指节拱起,尽是白意。
虽然看不见,但她很清楚。
他的西裤是极合身的,不知是否也有了起伏。
“其实这个办法,我也是从网上看的。”
说着说着,果真把腿夹得好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万姿止不了丝丝缕缕的渴意。
从体内溢满出来,空虚得有些厉害。
如果梁景明就在身边,此刻她应该蜷在他怀里。
然而就是做不到啊,他们有一片海洋的距离。
于是她说得愈发小声,仿佛白天受尽了欺负,到了晚上,才敢发出一点啜泣般的梦呓。
“网上说,有些小狗生下来,自小一直陪伴着人,容易有分离焦虑癥,不喜欢跟人分开。所以就要在它们身上盖点衣服,它们闻着人熟悉的气味,能很好地减轻癥状,独自也会睡得很香。”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穿了你的T恤你的内裤……”
她一点点抬头,接住他的目光。
颤抖着,摇曳着,湿润着,是眼眸在对视,却瞄準了心脏——
“我还是好想你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