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丛丛轻手轻脚回到宿舍,去卫生间洗漱。她把头发扎起来,看到镜子里的人影。白炽灯光明晰地照亮她的样子,眼睛是肿的,可是神情很平静。
丛丛一直都很平静,感觉自己就像离婚那天的徐晏一样没心没肺。她没有翘课,也没有再趴在床上看剧,聚餐时玩游戏大杀四方,从头赢到尾,最后大家都晕晕乎乎的,班长醉得都结巴了。李明阳也有点微醺,撑着她的肩膀,“徐意丛,你是不是转发什么锦鲤了?怎么运气这么好?”
她的运气一点都不好。她兴高采烈地準备提名最佳女主角了,最后发现自己拿的是配角剧本。
那天徐桓司送她回来,她洗漱完,给手机充了一点电,又下楼去。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的车当然不在那里。
她拨通他的电话,等过一阵漫长的嘟音,问他:“你到家了吗?”
他过了很久才回答她:“到了。丛丛,你不——”
丛丛知道他又要重复什么。她不想听,轻声打断他:“徐桓司,你喜欢我的时候,是真的吗?”
听筒里传来撕扯的风声,也许他开着窗。
过了很久,他终于说:“是。”
她相信。
如果不是真的,他抓谁来当配角不行呢?如果不是真的,他为什么把时间漫无目的地消耗在她身上?丛丛有眼睛,她看得见他吻她时眉梢眼角的笑意,爱惜又宠溺,最快乐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跟她一起死。
丛丛还记得去年的春天,她有一连一周多的时间联系不上徐桓司,其实有些会议的保密级别高,一进基地就不能再用通讯设备,家人习惯了,都安之若素。以前丛丛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徐桓司杳无音信,丛丛简直都快要疯掉了,校门口这个地方出了追尾车祸,她站在斑马线前,眼睛都会发直,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
等到他回来,她理所应当地发了脾气。徐桓司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慢慢地说:“丛丛,我们不要吵架。”
丛丛说:“好啊。你不是忙吗?那你忙吧。”
等到挂断电话,她又觉得自己的脾气不应该发,晚上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徐桓易,旁敲侧击地问他,“二哥,那个……哥哥有没有生气?”
那时的徐桓易一头雾水,“你叫我二哥干什么?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哥,徐意丛疯了,她叫我二哥!”
丛丛急得要骂街,可是徐桓司已经把电话接过去,他走到阳台上,大提琴一样低沉的嗓音穿过电流,“我没有生气,是我不对。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还记得那是她的生理期,上个月刚吃过事后药,当时肚子有一点疼。
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生她的气。丛丛总是生他的气,可是所有争执都在他那里销声匿迹了。没有人不喜欢口舌之利,他总是做不计较的那个人,是因为他爱惜她的感情。
那些怎么会全都是假的呢?
他的心为她摇摇蕩蕩过,她相信每一刻都情真意切,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喜欢以前的女人,她们穿着香水,住在衣服里。
分手不是离婚,不需要双方签名,可是缺乏仪式感的事让人没有任何实感,丛丛又当了缩头乌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装得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她每天都给徐桓司打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又考砸了,老师说他们是最差的一届,还告诉他上解剖课的时候要拿兔子做实验,同学们全体都下不了手,有一只兔子的耳朵虽然被手术刀划开了一道,但是并没有死,他们偷偷在实验室的阳台养兔子,养得活蹦乱跳,她被兔子咬了一口,更惨的是班长,兔子晚上偷偷拉屎,拉在他的鞋子里……
她说这些小事的时候徐桓司只是听着,最后说:“丛丛,别这样。”
丛丛听到那边有繁杂的人声,仿佛是李秘书在叮嘱下面的人做文件。她说:“你在开会吗?”
他一字一字地说:“我在温乔这里。”
兔子在吃草,两颗牙一动一动,长耳朵也跟着一动一动,看起来很幸福。她看着它吃完一整根草,终于说:“那就分手吧。”
丛丛没等他回答,立刻把电话压掉了,第二天没有再打电话给他,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她干脆把他的电话号码删掉了。后来她都忘记了算日子,上课走神的时候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下课后定睛一看,原来她写的是他的电话号码。
那个号码是她从小就存在手机里的,打电话的时候直接找他的名字,从来没有留心过那几个数字,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背下来的。
这一串号码让丛丛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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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文虐吗,我文留言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