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滑开,温乔松出口气,却低低“啊”了一声,“她没拿包。”
丛丛的书包躺在地上,拉链滑开了,露出里面厚厚的几本书,还有她的笔记本电脑,外壳上刻着一行小字。
温乔连忙按住电梯,“她还没走远呢,我去……你去送一下吧。”
徐桓司恍若未闻,他走过去,蹲下身,把那几本书理好,和电脑一起放回去,拉好拉链,像提着一只小动物似的轻轻把书包提在手里,向温乔伸出一只手。
温乔连忙找出钥匙,放进他手心,他把钥匙攥在手里,自顾自走进家门,反手轻轻把门关上了。
温乔连一杯水都没有蹭到,揉了揉脸,坐电梯重新下楼,坐在台阶边,吹了几分钟的徐徐晨风, 终于站起来,走到外面,拉开车门坐进去,“走吧。”
驾驶位上的许蔚程乐了,“不是说大人物要请你喝咖啡吗?我特地翘班来瞻仰,咖啡呢?”
温乔把他叼在唇边的烟拿下来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小声地抱怨起来了,“……有些人就是酒品差。”
丛丛打车回学校,发现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李明阳下楼来付了车费,看她黑眼圈快要掉到地上,也惊了:“徐意丛,你是不是有情况?怎么搞成这样?”
徐意丛一脸懵然,说不出个因果关系,只是吸吸鼻子,说:“我就是感冒了。”
她自力更生,回到宿舍,翻出来一堆药,结果肠胃也不舒服,感冒沖剂下肚,立刻翻江倒海地吐出来。她把沖剂换成药丸,一口气喝掉,趴在床上继续看美剧,潇潇洒洒的,同时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感冒药有副作用,第二天,徐意丛在上课的时候睡着,被老师拿粉笔头丢在头上,她迷迷糊糊地捂着头坐起来,问旁边的同学,“下课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老师没好气地说:“徐意丛,我们没下课,但是你不用上课了,你负责去把实验室的兔子处理掉。”
同学们给兔子买了零食、衣服、头饰、新的窝,还有一个很大的笼子。班长抱着兔子和窝,她拎着笼子和零食,送兔子去班长的家里。
班长的妈妈很喜欢小动物,但怕家里的大狗欺负兔子,更怕丈夫看到兔子就蠢蠢欲动地研究冷吃兔菜谱,只好把兔子安顿到阳台上去了。
徐意丛和班长回到学校,老师也要下班了,沖她伸出手来,“李明阳说资料在你这里,给我吧。”
她哑然了一会,这才想起是什么不对劲——她把书包落在徐桓司家门口了。
美剧里的角色分手总是干凈利落,一句“再见”就好,而她第一次分手,没想到有这么多拖泥带水的东西。
好在徐桓司很有经验。
天快要黑了,她从教学楼下来,走到校门口去。学校这里总是很难打车,她在公交站牌边等公交车,站了一会,头昏脑涨,可是公交车总也不来,她有点站不住,索性在长椅上坐下了。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太阳穴那里又酸又涩。她翻出纸巾来擦鼻子,有车子在人行道旁停下,徐桓司推开车门走过来,在她面前站住。
丛丛不抬头都认得出他,何况脖子酸痛,根本抬不起来。她接过他手里的书包,他的手还没松开,她的手腕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节。
要不就是他太凉,要不就是她太烫,总之那一小块皮肤霎时变得很不舒服。她慢慢缩回手去,避开他的温度,拎过另一条书包带。
徐桓司说:“发烧了。”
丛丛拉开书包找资料,垂着头说:“谢谢。”
他没有理会,继续说:“好好的。”
和开始的时候那个平安夜一样,又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三句话。
丛丛站起来,走下人行道,打算穿过马路回学校。红灯只剩三秒,徐桓司在她身后重复了一遍:“丛丛,好好的,高兴一点。想要什么东西,想去哪里生活,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太吃力,或者错过了什么,或者有谁拦你的路,就告诉我,你是我的妹妹,我都会替你摆平。这件事全都是我的错,我会一直记得,错的人是我,但你配得上最好的人生。行吗,丛丛?”
丛丛只觉得冷,也觉得痛快。她这辈子都姓徐,永远是他的妹妹,就算他不再喜欢她,也还是要永远在乎她,永远要在阖家的团圆里避开她的视线。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做一根永远卡在他喉咙里的刺。
可是她在书上看过案例,有个男人不慎把鱼刺卡在喉咙里,年深日久,利刺穿出喉咙和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氧化发黑。不是什么大问题,拿镊子一拔,刺就被拔出来,扔进垃圾桶。
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变成一根刺?择掉自己的皮肉、心脏和眼睛,变成一根尖锐的骨头,天长日久地撑在同一个地方。
恨一个爱过的人太耗费尊严。而他连疼痛都不会有,因为那只是一根刺,不是他的心。
绿灯跳出来,两边的车流缓缓停住。丛丛抱着书包,头也不回地穿过宽阔空蕩的斑马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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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桓司:啊啊啊啊好想给我妹看病
不好意思,刀还要拖泥带水下几天,虐丛敏感型选手过几天再来看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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