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意丛在电话那头说:“……你把这种事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她的声音懊恼极了。徐桓司听着电话下车,小猫们在门边喵喵叫,他只好在家门口蹲下,一手勾着车钥匙,另一手挠挠小野猫毛茸茸的下巴,“就是没忘掉。”
不是他想记得,是他没能忘。
徐意丛竟然在自己的床上失眠了。金苏苏也没睡着,抱着枕头来找她,眼睛下挂着黑眼圈,头顶冒着气,徐意丛翻过身,真诚地看着她,“要是你叔叔来找你赔罪呢?你还生气吗?”
金苏苏哼了一下,“怎么可能。”
但金闻斐在几天之后就飞来负荆请罪了。金苏苏在电视台实习,徐意丛下了课,到电视台楼下等她一起去吃饭。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吃着薯条走了半条街,有人在街对面叫:“苏苏。”
是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徐意丛条件反射地一个激灵,和金苏苏同时扭过头去,发现那边果然是金闻斐,他连车门都没关,快步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流走过来。
黄昏时分,街上的车子川流不息,商场放着音乐,嘈嘈杂杂的,所以金苏苏不怕被他听见,放心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开口就是兇巴巴的,“相亲相得不错?还来找我干什么?”
金闻斐看起来心情欠佳,视线余光看到徐意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拧着眉头,恶声恶气,“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徐意丛她哥想一出是一出,我能来给你请安?”
徐意丛还以为他是来哄女朋友的,没想到他们俩的开场白是这样,一时有点麻爪,“那个……”
金苏苏恶狠狠扭过头来,“徐意丛?你是不是跟你哥卖我了?”
徐意丛那晚确实随口问了徐桓司一句“你能把金闻斐叫过来吗”,但没想到徐桓司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让金闻斐出现在金苏苏面前了,只不过金闻斐的脾气比她想像得要大,竟然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一时间无言以对,看见金闻斐刚才坐的那辆车降下车窗,里面的徐桓司沖她挥挥手,她就默默离开战场,过马路停在车边,“……你把他怎么了?”
后座上的陈昂比徐桓司还看不惯金闻斐,当即“切”的一声。徐桓司递一张纸给她擦手上的蕃茄酱,示意她上车,“他本来就要来伦敦出差。我没把他怎么。”
他没把金闻斐怎么。金闻斐有任务在身,莫名其妙在国内耽搁了十几天,就是不肯动身,他只是顺便替驻英的同事打了个申请,要求相关部门及时派遣协助。金闻斐收到通知的时候还以为是巧合,在飞机上越想越不对劲,一出机场,果然来接他的是徐桓司手下那个出了名的笑面虎秘书,点头哈腰地嘲讽他:“金先生拨冗赶过来,真是辛苦了!”
“徐桓司趁胃溃疡休长假,正在大溪地度假买岛”——这个臭名昭着的花边新闻,他差点就信了。
陈昂看见金闻斐就烦,老早就拉着李秘书去蹦迪了,留他们几个人在这里唇枪舌剑。金闻斐的臭脸彻底惹毛了金苏苏,而金闻斐对着老对头徐桓司和吹枕头风的徐意丛也没好脸,眉来眼去半晌,果然爆发了修罗场,金苏苏终于把餐巾一摔,“你跟谁使脸色呢?我惹了你是不错,徐意丛惹你了?”
餐厅里的烛光影影绰绰的,氛围很好,隔壁桌的男士看起来有心求婚或者表白什么的,但被这边紧张的气氛搞得越来越紧张。徐意丛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小声点小声点……”
徐桓司倒是很大度,欠欠身,打个手势叫侍者倒酒,“行了,先吃饭。”
徐意丛低着头往餐包上抹黄油,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徐桓司仗着还没有明显癥状,全无胃癌患者的觉悟,八成都把这事忘了,他按着餐巾跟她对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她是叫自己不要喝酒。
侍者端着红酒,扶住他的杯子,深红的酒液就要倾泄而出,被他食指一抬,把酒瓶口抬高,“不用了。”
金闻斐示意侍者给自己倒酒。他们这些衣冠禽兽选的自然是好酒,隔着玻璃壁都能看出甘甜醇香,他抿了一口,弯起一边的唇角,回味徐桓司推开红酒时的满脸遗憾,满脸幸灾乐祸地慰问,“怎么连酒都不喝了?哦,胃溃疡是吧?”
他就差举着横幅高喊“我能喝酒,羡慕吧你”了。这下轮到金苏苏踩他一脚,力道相当不轻,完全是在泄私愤。
金闻斐被踩得半个脚掌发麻,但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漏出来。不过徐桓司显然洞若观火,点头一笑,“是,胃溃疡。”徐意丛推过自己的可可牛奶,他顺手端起来喝了一口,“所以就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