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贺季妍的婚期将近,尤嘉为出席仪式定制了礼服,试过后觉得处处妥帖合心,便约上新朋友一起挑选出席时佩戴的首饰。
未来大嫂陆子怡是个妙人,替她穿针引线,结识了不少圈内的小姐阔太,帮尤嘉打进上流圈子。因为太会赚钱,如今还在贺氏内担着有实权的职位,虽然是横空出世,但任谁都会高看她一眼,于是尤嘉迅速收获了几段新友谊。
“喜神最近搞批发哦,请柬收到手软了。”其中一位戴着火油鉆戒指的年轻太太嗔怪道。
“还不是因为吴家老爷子,”另一个年纪稍长些,正在试戴翡翠珠链的太太接话,“九十多了,听说今年进了两次养和医院,虽然大半江山都归在二房,但老爷子私底下还有几百亿没分呢,剩下几房想趁着机会多拿,可不就要添丁进口。”
“姊姊妹妹哥哥弟弟,喜事一桩接一桩,光他们吴家的结婚典礼满月酒都要吃不过来了。听说叁房的小儿子找了个小演员,叫什么,什么悠的。”陆子怡说着,面上是遮不住的鄙夷。
“吴悠。”火油鉆太太淡淡瞥了一眼手中的那只翡翠镯,“那种货色,亏得他们家也要,想钱想疯了,不知道生下来是谁的种。”
“都是随妈。小舞女小护士,伺候病重的大婆都能把男人伺候到床上,难怪婆媳两个能对眼。”
尤嘉公司有事,到的稍晚一些,上楼时几位的交谈声漏进耳朵,她慢悠悠地踩着洗跟鞋出现,众人见她便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连忙叫她过来坐。
她浅浅笑着,权当没听见刚才那场唇枪舌战。
事实上不止吴家,最近贺家也有两件喜事,贺家大少娶妻,贺四小姐再嫁。
未满四十岁,贺伯勤在富豪榜上绝对算得上是年轻人,上面没有公婆掣肘,能嫁给他绝对是羡都羡不来的好福气。
陆子怡在家族中默默无闻的地位彻底扭转,从前只能镶边陪笑的她终于得以在合照中占据C位。可她到底是乖觉的,不敢擅专,亲热地挽起尤嘉的手臂。
虽然贺四年纪小,但婚礼还是要早大哥一步。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贺伯勤虽然人到了伦敦,当天却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仪式。贺季妍最后是挽着贺仲辛的手臂与金发碧眼新郎交换戒指。
蓝天白云,绿树古堡,男的俊女的靓,一对璧人在神父和所有来宾的见证下永结同心,让人好不羡慕。
贺季妍看见坐在人群中尤嘉,她曾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个人会同处一片天空之下。曾经她甚至有些怜悯这些替身……可是到头来,到底谁才是替身?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吗?那个女孩野心勃勃,杂草一般肆意生长,最终侵占走所有养料,将温室中的自己吞噬……
不过幸好她们以后不会有太多相处机会。但惧怕尤嘉这件事对于贺季妍来说,不免有种“输了”的感觉。
……
她闭上眼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隔离在外,望着自己身边的男人,深情地说,“I do.”
尤嘉没再多待,离开会场兜兜转转,最终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喂鸽子的贺伯勤。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那双表面细嫩,实则指肚间留有薄茧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手,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以后还有我和二哥呢。”
贺伯勤皱着眉头,仿佛已经很累了。
活了叁十几载,就像一个笑话。
自己所有的不甘和遗憾,都随着那首婚礼进行曲画上句点。人强不过命,那个曾经陪伴他历经风雨的女孩,被他再次交付出去。
商场沉浮,杀伐决断,苦苦拼搏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渴望亲情,兜兜转转,却把亲妹妹压在身下予取予求。他渴望能够在事业上超过父亲,却发现自己或许最大的幸运,就是生在了贺家,继承了父亲留下的实业垄断资本。他的确比一般二世祖要强,但是……他比不上父亲。
那个男人虽然薄情寡义,却亲手打下了这片江山。
而他只是……趁人不备而已。那个男人从来未曾想过,这个最像他的儿子会迫不及待地将他送入坟墓。
贺伯勤望着呼啦啦的鸽群思绪万千,身边的尤嘉拉起他的手,“走啦大哥,光喂鸽子有什么意思,快跟我来。”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尤嘉,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带了你的护照,咱们去看日出吧。”
在黑暗中
下沉式的地库,上去便是起居室。
外面的院子大半都被池水所覆盖,岸边犬牙交错,在微风之下蕩起层层涟漪,乌金西坠之时,映出绯红鎏金的旖旎色彩,风景如画。
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现在这块地皮可说是有价无市。
大概是累结实了,尤嘉进屋后便倒头就睡,门不落锁,没有半点防备。
贺伯勤心情复杂,近来睡眠愈发恶劣,在床上也不过是闭着眼睛干躺,索性坐起来与下属开视频会议。中途他进屋看了两眼,任凭外头阿姨打扫,还是暴雨滂沱,她都躲在柔软的鹅绒被里睡得憨甜。
真是……
醒过来的时候夜色深沉,阿Joe已经飞过来了。
骤雨初歇,刚睡醒的人还有一丝恍惚,出了房间,原先身上那点热乎气散去,下意识地瑟缩,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望着不远处的房间灯火通明,露出一丝光来。
贺伯勤吩咐阿Joe,“直接把这里转给……叁妹。”
有那么一瞬,贺伯勤在想,如果当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尤嘉……
两个人这一跑就是几万里,白天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贺伯勤信奉少食惜福,原本不怎的吃夜宵,但有尤嘉陪着,也喝了一碗炖得皮酥肉烂的乌鸡汤,一碟花生胡萝卜拌芹丁,一盅青瓜水蒸蛋。
她最近挑食得很,大厨做的东西也要挑叁拣四,不过人愈发乖觉,还给他夹糟卤鹅翼。
翌日,尤嘉回公司转了一圈,一切有条不紊,所有事务运转正常。
顾盼的节目反响不错,热度持续攀升,后续各类综艺和影视剧邀约不断,本是该乘胜追击的时候,奈何黎家彻底翻盘,搅乱了接下来的所有安排。黎耀身份特殊,虽然只是被调进了县里,但是谁都知道,他在巴山待不久了。
这种家庭大都看不上影视圈和娱乐圈出身的女婿儿媳,尤嘉为了顾盼好,也决计不肯让她再上任何节目,只需维持日常个人频道的更新,愈发侧重于她致力家乡脱贫,传承非遗文化的身份塑造。
两个人的感情萌于微时,虽然难能可贵,但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不是,可即使尤嘉对这种身份差异巨大的感情没有信心,还是决心要帮一把。万一……会有奇迹发生呢?
看过文件,她推开走廊尽头办公室的大门,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虽然坐着轮椅,面目在绷带的包裹下辨认不清,但目光锐利,不是贺叔平还能是谁。他扬手甩下一沓照片,镜头之隐蔽,角度之刁鉆,把她和贺伯勤昨天的种种行迹都拍得清清楚楚。
“叁小姐最近过得倒是安逸,笑得很开心啊。”
她坐到男人身边,“比不上您啊,忍得了千刀万剐,才能笑到最后。”
晚些时候,尤嘉送贺伯勤登上回港的飞机,作为贺氏教育线的负责人,她留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商议。
商场如战场,荒废了两日,接下来得愈发卖力。候机的时候她仍抱着笔记本鉆研数据,低眉颔首,一脸认真,那一瞬间,阳光投下温柔的影子,贺伯勤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浮现起一丝莫名的悸动。
半个月后,尤嘉回到港岛,贺氏教育线在大陆更名为“桃李教育集团”,不是做面包的那个桃李,而是桃李满天下的那个桃李。集团直接瞄準了线上市场,与衡水中学进行联合,扯了虎皮做大旗。虽然依旧是赔钱状态,但架不住换个包装手法,引起资本兴趣,估值与日俱增。
实业类项目,基建,水电,房地产,非重资本不能入场,互联网的泡沫说破就破,却最适合短期内彰显业绩,让她交出一份令人惊艳的答卷,提供助力在贺氏内部往上爬。
伦敦那场众人津津乐道的隆重婚礼过后,贺季妍随夫出使泰国,远离港岛的是是非非。
贺伯勤虽然婚期将至,但整个人的精神却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眉目间的疲惫感挥之不去,甚至时常会觉得自己精力不济。
作为贴心的妹妹尤嘉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医生说清粥鲜汤好,便日日不落的起早煲给他,变着花样,殷勤备至。贺仲辛对此有些吃味,但两个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人,于是只好眼巴巴瞧着尤嘉只肯为大哥洗手作羹汤,只是忍不住嘴上酸两句。
对此,尤嘉淡淡白他一眼,坚定地把炖盅放进自己的手袋,半滴都不给这位二哥留。
她有天赋,肯下苦工,公司生意上的事情,贺伯勤便忍不住悉心教导。
某天深夜,兄妹两个在顶楼开小会,他忍不住感慨,“还好有你。”
她笑得温婉无害,“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作者叨逼叨:
贺伯勤:一个一个梦飞出的天窗——
鹅肉+鸡蛋伤脾胃,乌鸡+芹菜伤气,芹菜花生和青瓜是相克的,当然了,相生相克以及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扯淡,用在这里只是剧情需要。
贺一马上就要翻车了,让我们目送他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