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王在营妓那儿呆了半个多时辰。
姚贵暗自嗤笑,心道:“这陇西王毕竟武人心思,如今竟还有这閑情逸致狎妓,殊不知大限将至,死到临头。”
远入塞北,一旦后方粮饷断绝,陇西王便就是天纵奇才,也是个有去无回。
“王爷好兴致,臣下听闻那妇人样貌生得极好,难怪王爷您也动了凡心。”姚贵正在大帐中看着舆图,见高堰进来笑道,“如今离亦集乃不过百里,待穿过这片沙漠,便当破了它鞑靼第一道屏障。”
“鞑靼人骁勇善战,本王与鞑靼交战数回,纵使勉强占了上风,也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高堰皱眉,“况我军长途跋涉,必要扎营休整,姚大人,您那后方补给,粮饷可能跟上?”
“王爷安心,臣除了那两万兵马,还另征调了两万役夫运输粮草,断不会给王爷您拖后腿。”
高堰点头应是:“这样便好。”
大军路程缓慢,花锦记得当时在沙漠中走了不过叁四日,如今足足走了近二十来天。
过了沙漠,便是鞑靼境内。
高堰命人在亦乃集十里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停留了几日,竟仍没有动身的意思。
偏偏更怪的是鞑靼那边,燕朝军队堂而皇之地在此地驻营,战事一触即发,对方既未派特使前来,也未严阵以待。
姚贵总算意识到不对劲:“王爷为何在此拖延,给了鞑靼防备的机会?”
“姚大人。”高堰却盯着他道,“我军将士所带口粮至多只够再支撑一两日,本王在等您的粮草。”
“王爷这塞北无法水路漕运,每驼峰负载不足两石,驼队行驶缓慢,不若臣下亲自带人去探,这两天也该到了。”
高堰眸光冷峻地盯着他片刻,颔首:“有劳姚大人。”
姚贵带了二十来个亲兵动身往肃州方向走。
然而不过半日的功夫就让陇西王麾下大将郭成义赶回来。
“姚贵贼人!本将自甘州来,一路都未瞧见劳什子粮草队伍,你莫不是诓骗我们!”郭成义一脚将姚贵踹下。
高堰沉下脸,俯身看向跌坐在地的姚贵:“姚大人?”
姚贵见状,仰头大笑道:“王爷既已经起疑心,又何必再与我兜圈子,臣只是奉旨办事。”
“哦,旨意上说了什么?”高堰却没想象中的惊慌,只淡淡问道。
“国库空虚补给不足,陇西王自当为圣上解忧。”姚贵道,“王爷不会连忠君的道理都不懂罢。”
“君要臣死,但臣也得死的明白,我高家军世代驻守陇西,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如何圣上遭小人蒙蔽!”高堰握着刀的掌微颤,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姚贵知道自己性命难保,索性道:“王爷拥兵自重早是圣上心腹大患,纵然你今日杀了我,也救不了你将士的性命,此去肃州路途遥远且荒无人烟,王爷不如放手一搏,这鞑靼牛羊肥壮,不若取食于敌。”
“本王为了活命,不战也得战,而我军赤手空拳与鞑靼对峙,几乎毫无胜算,只会平白丢了性命。”高堰不怒反笑,“姚大人,圣上是这么打算的么?”
话已到这个份上,姚贵梗着脖子道:“没错。”
这番对话,很快在军中传了出去。
“真是可惜,姚大人您见不到那日了!”高堰不再跟他废话,“想必您那一家子妻儿老小很快便会去找您。”
姚贵听及此,脸上这才露出丝错愕:“你这是何意……”
站在姚贵身后的田兴已一刀崭下他的头颅,刀刃深深插入地中,扑通一声跪在高堰靴前,高举仍滴着鲜血的头颅道:“昏君无道,戕害我数万将士性命,请王爷早做决断!臣誓死效忠王爷!”
“誓死效忠王爷!”
高堰麾下几名大将俱跪了一地,这些人随高堰出生入死,各个赤胆忠心。
那音铿锵有力,传至一两里外,连在后方帐中的花锦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