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心觉得有些不对劲。
宅子里的报纸全给收走了。问了顾父,他说:“阿暖没必要去看那些东西,平白惹得自己不开心。”
她也已经有阵子没出门了,自打前阵子她被报纸塑造成一个无视伦常的蕩妇之后,她便没出过门门。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问顾翌淮他总说:“别担心,有我在。”
可是顾翌淮回来的时间却越来越晚,最近甚至已经好几天没能回来。外贸区的事务早已告一段落,总统先生前阵子也已经回了南京,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忙了起来。
顾暖心站在院子里的花墻旁,盯着新长出来的嫩芽发呆。她觉得父亲和顾翌淮在瞒着自己什么,让她莫名的觉得不安。
风吹过,初春的风还带着湿冷的空气,刮得人刺骨的疼。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转身慢悠悠的往屋里走。
“想不到大少爷是这样的人……”、“真是看不出来……”
花墻后头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一顿,她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没动。
“平日看着倒像个正人君子,做的事可就…啧啧啧…”那人发出啧嘴声。
“你说他那么多女人不要,非要搞自己妹妹是怎么想的?我看这事蹊跷…”
“别人亲眼见到的还能有假,那天晚上大小姐和大少爷确实都没回宅子,我那天刚好守夜来的,记得真真的…”
“…大少爷已经好阵子没回来了吧,听说被那些游行的学生们堵在了外头,一堆人骂着要他下台呢。”另一个人附和道。
“那他要是下了台,顾家岂不是就要倒了?你们想好下家没有啊…”
顾暖心心头冰凉,是发生了什么导致火又往顾翌淮身上烧?难怪他们不让她看报纸!
她快步往屋里赶,顾父正在花厅里练字,她很快走到他面前问道:“爸爸,哥哥为什么没回来?”
顾父拿笔的手顿了顿:“他忙吧,过阵子就好了。”说完继续提笔习字,但顾暖心分明看见他的笔尖几不可差的抖了抖。
“您把报纸收哪去了?我想看看今天的报纸。”
顾父终于抬起眼看她:“报纸都拿去厨房烧了,告诉你了最近别看那些东西,回房去吧,你哥哥会处理好的。”说完低下头没在理她。
顾暖心再原地站了半晌,转身出了花厅,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个包便又跑下了楼,她很快到了大门处,让徐伯送她出门。
徐伯一脸为难:“小姐,最近外面不太平,您还是别出去了。”无论她怎么说,徐伯都不愿意送她出去。
顾暖心顿了顿,便不用车自己也能出去,可门房看见她过来也是一脸为难,称老爷不让她出门,自己不敢放行。
顾暖心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走到屋后的小门处,果然那里被落上了一把大锁。
她被软禁了,若不是今天无意间听见那几个小厮的对话,她还被蒙在鼓里。
顾翌淮已经一周都没有回来了,这几天宅子里的气氛越发紧绷,顾暖心只能从顾父脸上的神情来猜测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很明显,情况不太好,顾父已经没有办法再在花厅里静心习字看书,她常常能听到花厅里传出的叹气声。那些叹息像一颗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让她昼夜难安。
她夜里没法入睡,总是坐在二楼的楼梯口等顾翌淮。
终于在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她听到了屋外的汽车声。哒哒的皮鞋踩踏声从楼下传来,一步两步…她数过,他只需要走过11道阶梯,便能看见自己…
昏黄的灯光下是他消瘦的面庞,两人隔着阶梯静默着没说话。他又瘦了,下巴上一片青色的胡渣,满眼的血丝是掩不掉的疲惫。
顾暖心觉得心口剧痛,她站起身从楼上跑了下来,一下沖进了他的怀里。
顾翌淮将她稳稳的接住,靠在她颈间长长的叹了口气:“阿暖…”他能感觉到她抽动的肩头和自己胸前濡湿的热意,她哭的比她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哥哥…”她紧紧的搂着他泣不成声。她这几天一直在想,为什么外头的风向会变,从说她勾引兄长,变成说他觊觎胞妹。
她想起那天夜里,他向父亲坦白时,也是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了护住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哪怕现在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也依然不想让她受半点伤害。
“你后悔吗?”她抬起脸看他,眼睛里的泪顺着眼角往下掉。
顾翌淮暗了眼睛,他抬手轻柔的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声音低沉又霸道:
“不后悔,你也不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