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坐上了某种非现实的东西,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在什么位置。睁开眼睛,看见列车的玻璃窗起了一层浓浓的雾,伸手将雾气抹开,见天地间已是一片白茫茫。
「百年不遇,这是百年不遇的大暴雪!」一个男人在车厢里大喊,周围的乘客便向他搭话,想探听一点消息。
我看看手机,信号仍然是零,列车的收音机却还能运作,不时通过广播播报天气信息。
列车速度很慢,有时几乎要停下,远处的高压线上挂满冰和雪,把它们压得很低。若高压线被压断,这列火车也得停下来。
那一刻我在想,到底该不该在沖动之下离开上海?在这全国都被冰封的寒假,去往那座空城?
但我没得选择。
从离开胡霜儿的第一秒开始我就在想她,从酷暑到寒冬,每一天都在想她。
直到这种思念让我变得疯狂,并驱使着我登上了列车。
天色越来越暗,不断落下的雪从白色变成深灰色,我把头贴着玻璃,能隐隐看到被雪覆盖的铁轨,它在重峦叠嶂的山岳之间蜿蜒,向暮色苍茫的峡谷延伸过去。
又行得一段距离,当光线昏暗得几乎难以视物之时,我看到了黑色的平板列车,它们停靠在山间小站之中,满载着半球形的坦克炮塔。
我心中一阵欣喜,知道自己就快到了。
我感觉到火车在爬山,接着鉆进隧道,又在丘陵间盘旋绕圈,当我到达空城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
走下列车,老车站已盖满白雪,我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听着寒颤的汽笛没入黑暗,我大跨着步子穿过被雪覆盖的小城。
雪还在下,路灯昏暗又稀疏,我却走得越来越快,最后竟在黑暗的雪地中奔跑起来。
穿过小巷、斜坡、楼梯,终于又走上那条苍老的水泥路,脚踏在雪上哗啦哗啦,抬起头,又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小楼。
二楼的阳台上一朵花也没有,但有昏黄的灯亮着,灯光中,她就站在那里。
我突然傻掉,跑到阳台下,就站在下面看着她。
「姚锦梓?」她说,声音脆而柔软。
「胡霜儿……,是我。」
她站在阳台上,着魔一般怔怔地盯着我。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傻傻站着等她开口。
突然她从阳台跑回屋里,我看着她开门、关门、跑下楼梯,不一会儿就跑出小楼,到了我的面前。
「姚锦梓……你……回来啦?」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白雪将微弱的光反射在她身上,美得难以言喻。
「我……啊……我回来啦。你,你还在这里……」我心跳得飞快,说话结结巴巴。
「当然了,你回不回来我都在这里。」雪越下越密,我们就傻傻站在雪里。
「啊,对。」
「你,你知道全国在下大暴雪吗?电视上说,百年不遇!」
「知道,我一路上……呃……一言难尽。」
「你……为什么回来?」
「我……」我回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再见到她。
「我知道,你当然是回来看奶奶的。」
「啊……是。」
「你给家里报平安了吗?」
「我……还没有,手机没电了。」
「奶奶还在等你吧?你快去吧。」
「不,她不知道我回来了,我……去给她说一声。」
「什么?」
「呃……哈哈,反正就是这样。」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快十二点了,她肯定都睡了。」
「嗯。」我点点头。
「你还是先到我家里凑合一晚吧。」
「啊?!什么?」
「你今晚就睡我的床,我睡我爸妈的床,我床都铺好了。」
「啊?不不不不不!我睡沙发就行了!」
「快来吧,没吃饭吧?」她拉着我的手臂,带着我走进她家,她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我当时又饿又渴,她就给我倒了一大杯热水。
「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煮方便面,一包不够吧?两包?」
「两包!」
趁着她在厨房忙碌,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她则在烧热水的间隙从柜子里拿出几瓶白酒。
我看着那些酒瓶,有茅台、五粮液和泸州老窖,每瓶都只有一半左右。
「是我爸爸和朋友喝剩下的,你冷的话就喝一点。」
刚刚经历那么艰难一场旅行,心里不知怎的也生出一股豪气,打开瓶盖,把白酒倒在杯子里,呼呼喝了一大口,从脖子到胃都在发暖。
她把方便面装在大碗里端给我,我没几下就全吃光了。
「你多久没吃饭了?」
「十二个小时。」
「啊?!列车上吃不了饭吗?」
「雪灾嘛,没事,我没动就不觉得饿。」
她把碗筷收到厨房里,又对我说:「快去洗澡吧。」
「在这里吗?」
「对呀,你带了换洗的衣服的吧?快去吧,你身上都有味道了。」
在她催促之下,我糊糊涂涂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厕所去洗澡。脱掉衣服,又看到那个藤条编制的洗衣筐,在洗衣筐的盖子上,放着一双白色的棉袜,袜子下侧颜色有些深,显然是她穿过的。
我当时喝了酒,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六个月来对胡霜儿的想念积压在一起,此刻就像海潮决堤。我有些疯狂地拿起那双袜子,把他们按到了脸上,一股闷闷的味道立刻涌入鼻腔,我的阴茎不可控制地快速勃起了。
我深呼吸,那袜子没有臭味,只有她脚上的汗味,还有一丝微微酸味,淡淡的微不可闻。闻到那味道,我的阴茎就自己弹跳起来,硬到极限。
再也不能控制情绪了,我打开洗衣筐,看到里面装着的衣物很多。我翻找到她的内裤,拿起来,却立刻发现那内裤是湿的,仔细看,显然是她下面流出的水将内裤打湿的,天气太冷,上面的湿迹便一直没有干掉。也许她在穿着内裤的时候自慰了,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没空去想,迫不及待地将内裤放到鼻子上闻,闻到她下面的味道,那么浓郁那么清晰,我控制不住地握住阴茎撸动起来。
花洒的水哗啦哗啦为我做了掩饰,我在洗衣筐里找到她穿过的黑色打底保暖裤,这条裤子极为贴身,就像很厚的连裤丝袜。我把裆部位置翻开,鼻子伸进去闻,闻到一股很勾人的味道。
显然这条裤子穿了好多天,味道比较浓,臭臭的,很性感;又香香的,很迷人。
我兴奋到极点,以至于全身都在发抖,我故意寻着味道最浓的地方去闻,想象着她好看的屁股,手在阴茎上疯狂地撸,嘴情不自禁去舔。一股极爽的感觉喷薄而出,我射出来了,射到瓷砖墻面上。
射出来的精液太浓稠,我用花洒沖了很久。把一切复原,我用最快速度洗完了澡。说来也奇怪,即便发泄过了,我对胡霜儿的种种想法似乎并没有减弱分毫。
换上準备好的衣服,我走进客厅里,就看到她站在自己卧室门边招呼我。
「姚锦梓,快过来,外面冷,我房间开了暖气。」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要进胡霜儿的卧室吗?这有点超过了我的常识,进女孩子卧室这种事情再怎么都不正常了吧?
我们的关系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说,我现在正在做梦?
「快来啊,来把头发吹干。」她说完走进卧室里。
我糊糊涂涂跟进去,因为喝了酒而觉得飘飘然,真的分不清是真是幻。
「快坐,我来给你吹头发。」
我按照她的指示坐到椅子上,她关上门,拿着电吹风,用手把我的头发弄散,呼呼呼把它们全吹干。她的手碰到了我的头,让我有些开心。
「这个天不赶快吹干是会感冒的。」
「嗯。」
她的卧室布置很简洁,少了一些少女感,多了几分知性。这里开了热空调,很暖和。我面对着她的床,看到她床上蓝色的被子和枕头,就想着:「胡霜儿每天就是睡在这里啊。」
好像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真正的我是不是还坐在列车上,靠着背包睡着了?
她收好吹风机,坐到床上面对着我。她穿着白色的外套,外套下露出黑色的厚裤袜,她脱了鞋子,蜷缩着腿放到床上,就在我面前。
我拼命忍住不去瞟看她的腿和脚,我和她靠得那么近,都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
在我记忆中她总是漂亮得难以言喻,现在总算又看到了她,我才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她明明就比我记忆中更美。我看着她对我笑,我心中百感交集,心里想,如果我现在抱她,她会不会打我?
「我两天没出门了,没想到你还敢从上海来这里。」
「嗯,我出发的时候上海只是在下大雪,走着走着就变成了暴雪。」
「列车上有暖气吗?」
「有……对了!你爸妈怎么回来呢?这么大的雪!」
「他们今年不回来了。」
「啊?!」
「就是今天晚上接的电话,他们不回来了。雪下得太大了。」
「喔,也对,也对。」我喃喃说着。「那,那今年春节你和谁一起过呢?」
「我自己过。」
「自己过?」
「没什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不回来最好,这么大的雪,路上可危险了。」
「喔,对。」我点点头,脑袋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胡霜儿会带我来她家里?为什么让我进了她的卧室?又为什么,她会在这么寒冷的雪夜,凌晨十一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我不禁问:「你……我走到下面的时候,你为什么在阳台上?」
她笑笑,笑容中有些许苦涩:「没什么,睡不着,想看看雪。」
「想看看雪吗……」
她被寂寞压垮了,我这么想着。
或许这份寂寞就像这场暴雪一样烈,以至于她为了将之排解而变得疯狂。
「然后你就看到了我?」我问。
「嗯。」
我的出现也许就像救命稻草,而她选择疯狂抓住。
我心里有些难受,知道自己是趁虚而入罢了。
「我看到你的时候,」她抿了抿嘴唇「很高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现在就算抱住她,她也不会反抗吧?但等她冷静下来,她会后悔吗?
她在床上往后退,最后背靠到墻上,就好像给我留下了空间。她的双腿被黑色裤袜紧紧包着,我能看清她完美的小腿轮廓,还有精致的脚儿。顺着她的腿往上,似乎也能看见她的羊绒裙内,被裤袜包裹的裆部。
她把双腿收到怀里,用双手抱住,漂亮的眼睛格外温柔。我知道我醉了,她滴酒未沾,却似乎醉得更厉害。
「姚锦梓。」
「嗯。」
「你……」
「嗯。」
「椅子坐着冷吧?」
「不,不冷。」
「你可以坐到床上来。」
「嗯。」我没忍住,坐到了床上。她的脚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摸到。
「你当时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我第一眼就看到了。」
「就像我在等你?」
「嗯。」我转头看她,看着她的容颜,我心里像有火在烧。
「你一个人走这么远,会寂寞吗?」
寂寞,很寂寞,不在你身边的每一秒都很寂寞。离开你之后我每天都想你,一分一秒地倒数,就盼着能回到你身边,如果不是和你一起,我无论去哪里都会觉得寂寞。
「不,不会,我在列车上,就是看书睡觉。」
「你真勇敢。」
「没有。」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再看她。
「我就不如你,我从来都不敢离开这个地方。」
「不会的,你是有原因的。」
她慢慢顺着墻壁倒到床上,侧躺着。
她似乎困了,说话变得很慢:「你暑假的时候,」
「嗯。」
「你突然就走了。」
「嗯。」
「你的电脑都没有带走。」
「嗯。」
「你也,都没有给我说一声。」她的声音越来越柔软。
「对不起。」
「你什么都没说,悄悄就走了。」
「对不起。」
「我本来很生气。」
「是我不好。」
「我本来想,你回来之后,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你。」
「嗯,对不起。」
「但是你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就觉得无所谓了。」
「嗯。」
「都无所谓了,你回来了就好。」
「嗯。」
她似乎越来越困,侧躺在床上,眼睛慢慢地就闭上了。
但她还在给我说话:「我刚才,」
「嗯。」
「在阳台上看到你。」
「嗯。」
「还好我在阳台上。」
看着她慢慢睡着,我好想抱住她,把这半年来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告诉她。
渐渐的,她的呼吸变得平静,也不再说话了。
我也困得厉害,在火车上一分钟都没睡好。我现在就想躺到她的床上,躺在她身边,但不行,这是趁人之危。胡霜儿只是被寂寞压垮所以变得有点反常而已,也许明天她就能恢复如初。
我很想睡,只好站起身準备出去,看看床上躺着的她,她就在被子上睡着了。我拉着被子,把它从她身下抽出来,然后盖到她身上。
这时候我眼皮像灌了铅,似乎站都能睡着。转身想走,就听到她在叫我。
「不要走。」她闭着眼睛说:「再陪我一会儿。」
「嗯。」我振作起精神坐到床上,我知道她现在需要人陪。
「躺下来。」
「嗯?」
「躺下来。」
那时不知是凌晨一点还是两点,我太困,精神也很脆弱,脑子也不好使。听到她让我躺下来,我就躺了下去。
躺在她的床上,闻到她床上的香味,我心里无比的平静。屋子里很暖和,她的床很软,她身上的味道很香,她的呼吸会缓缓吹到我身上。我闭上眼睛,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便觉得身上发冷,用力想睁开眼睛,但实在睁不开。脑袋也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外面一片漆黑。
接着就感到有被子盖在我身上,身体很快就暖和了,我也再次陷入睡眠。
一夜无梦,直到冬日的晨光将我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