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尘的脸色很不好。
医院那边他请了几天的假,他和宁致远的关系太乱了,每年就见那么十来天,他也没想要去弄清楚,可是这回因为洛宁的话,让他终于醒悟到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到底是要接着和宁致远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还是和他摊牌,让他放手?
可是他会放手吗?
洛宁以为安逸尘生病了,跑来寝室看他。安逸尘拒绝了洛宁的探望,女孩子很是伤心,她站在安逸尘的寝室外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啊,你不要把我当妹妹看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宁愿你干脆地拒绝我。”
安逸尘比划道:“对不起,我以为把你当妹妹,就能不伤害你……”
洛宁眼圈红了:“安逸尘,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谁?”
安逸尘一时语塞,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宁致远的脸。
“也许吧……”安逸尘的手指微微弯曲着,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犹豫。
洛宁笑了笑:“难怪了……昨天你身边的那个‘朋友’,连我都看得出他喜欢你,你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安逸尘脸色一白。
原来宁致远对他的感情已经这么明显了吗?连洛宁都看出来了。
洛宁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安逸尘:“逸尘,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希望……不要像我这样。”
安逸尘无言以对。
洛宁走了之后,安逸尘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不思进取地整天躺在床上过,但是他实在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总是会想起宁致远,和他临走前那个眼神。
如果没有宁致远,现在的安逸尘会是什么样子?会因为焦虑过度而高考发挥失常,又或者如愿考上全国最高学府京城大学,读着一个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专业,每天还要和父亲虚与委蛇……
安逸尘看了一会手机屏幕,宁致远搂着他对着镜头大笑,脸上的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安逸尘看到照片里自己的表情,笑得羞涩又甜蜜。
连心口都烫了起来。
安逸尘想到梦境里那个小男孩,之前明明那么勇敢,把不死的魔法传递给他。昨天却那么脆弱,心口疼得快要死掉。
宁致远是不是对他很失望呢?
安逸尘咬了咬嘴唇,给宁致远打了电话。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将近晚上十二点,室友已经睡了。手机那头不疾不徐地响着嘟声,隔了很久,宁致远才接通了电话。
他说:“喂?”声音有些嘶哑,不经意透出一股疲惫之意。
安逸尘把手机紧紧贴着耳朵,他用手指在话筒上轻轻敲了一下。
宁致远低声道:“宝贝?怎么还不睡?”
安逸尘张了张嘴,说不了话,他想说我有点儿想你……我真的有点儿想你……你现在好不好?你的爷爷病情怎么样?你累了吗……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
他张着嘴,喉咙里寂静无声。
安逸尘感到有滚烫的液体从他眼里流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枕头上,润湿了一片。
他紧紧地咬着牙,止住眼睛里的泪水,用手指在话筒上敲打了三次,短促的声音隔着话筒传到宁致远的耳朵里。他此刻正站在老宅的阳台上,撑着栏桿,眺望着京医大的方向,远处的黑夜中灰云低压,并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繁星。
宁致远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听到安逸尘急促的呼吸声,带着颤抖的鼻音,空气被他吸进鼻腔,震蕩出小小的回音。宁致远的睫毛颤了颤,他低声道:“你在哭吗?”
安逸尘沉默了很久,敲了一下话筒。
“不要哭……宝贝,你哭的话,我会很难过的……”宁致远低声说,“我没事,爷爷的病情稳定了,他老了,总有一天会要离开我的……我早就做好準备了。等明天,我就回去找你好不好?你先睡觉,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唱摇篮曲吧……”
宁致远吸了一口气,他低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他一想到安逸尘缩在寝室的床上,一边死咬着嘴唇流泪,一边给他打电话,昨天所有的不快和爷爷突发病癥带来的恐慌都慢慢褪去了。他低声唱着,低沉的音色回蕩在夜空之中,隔着信号传给他最心爱的人,他唱了一会,慢慢停了下来,他听到听筒里安逸尘的呼吸声变得平缓,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宁致远笑了笑,在话筒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温柔道:“晚安。”他听了一会安逸尘的呼吸声,心里变得平静。
宁致远挂了电话,他转身进了房间,爷爷正躺在床上,睡着了。年轻时无数的战火让这个老人年老之后满身病痛,然而他总是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宁致远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了老人苍老的手掌。
他把爷爷的手放在额头上,默默地祈祷。
爷爷,我会带着他来看你的。
所以你一定要等我。
安逸尘的人生里难得会做几件出格的事。也许宁致远的存在让他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做一些以前的自己难以想象的事情,比如放弃京大填报了京医大,又比如现在他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了机关大院里。
机关大院中进进出出的都是红旗车,你不知道车上面会坐着什么样的大人物,安逸尘也不敢去猜。大院门口守着的全是穿着军服的兵,每一辆红旗车进出,他们都要敬礼。安逸尘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心里发慌,这个院子里面的世界和他所生活的世界好像完全是两码事,里面凝固的空气都可能把他挤碎。
安逸尘这才感受到宁致远和他的确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之下,他从小就呼吸着和自己不一样的空气,他的飞扬跋扈都是强大的家庭惯出来的。而反观安逸尘,从小生活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里,现在更是成了一个连家都没有的哑巴。
安逸尘很害怕。
他怕走出那一步,就要从悬崖上跌落下去,他怕宁致远给他的一切不过只是大少爷一时兴起制造出来的幻觉。他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真心,如果连宁致远都不要了,他就要碎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颗破破烂烂的心,的确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安逸尘在进门的时候被通讯兵拦了下来,安逸尘比划半天对方都不得要领,他只能掏出手机打字:“我找宁致远。”
通讯兵很客气地问:“请问您有出入许可么?”
安逸尘摇了摇头:“我打电话给他可以吗?”
他正低头打着电话,身前的通讯兵好像走开了,然后又回来站到他面前,他拨通了宁致远的号码,身前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逸尘一怔,刚要抬起头,就被一把抱在了怀里。
宁致远紧紧地抱着安逸尘,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安逸尘眨了眨眼睛,眼前弥漫上一层雾气,他伸出手,回抱宁致远。
宁致远似乎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全国所有高官进出的大院门口这样抱着安逸尘,被哪家看见嚼舌根就不太好了。宁致远放开安逸尘,牵着他往院里走,安逸尘偷偷打量宁致远的眉眼,他的眼眶下一圈黑色,明显是没休息好,平时意气风发的面容也憔悴了一些,只是他依旧站得笔直,步伐丝毫不乱。
“你来得不太巧,爷爷今天转到医院去了。病情虽然稳定了,但是还是由专业人员看护着比较安全。”宁致远丝毫没有提及两个人之间的事,只是说他爷爷的病。他带着安逸尘进了一幢宅子,院子门口都有通讯兵守着。安逸尘抓着宁致远的手指,粗糙的指腹和温暖的体温是让他唯一觉得踏实的东西。宁家的老宅很大,因为是宁爷爷住着的,装修比较偏古香古色,客厅一眼望去都是沉重的红木家具,古画屏风,不少都是真正的古董。
宁致远问:“吃饭了吗?”
安逸尘是下了下午的课就来的,自然是没吃饭。宁致远招呼了家里的阿姨做饭,就和安逸尘一起坐在客厅里,他们两个坐在一块,却没有碰触,也不说话。只要宁致远沉默着,安逸尘就更加无话可说了,他坐在这间屋子里,感觉束手束脚,背脊都不自然地微微弓着,他感到尴尬,这里似乎不是他能够呆着的地方。
晚餐端上了桌,因为宁家老爷子是从川蜀出来的,一家人都比较嗜辣,家里的阿姨做菜也是偏辣的。宁致远吃了两口,就叫阿姨重新做了几道不辣的菜来,因为安逸尘吃不了太辣的。他依旧给安逸尘夹菜,眉眼间沉静如水。
晚上安逸尘被安排住在二楼的卧房,宁致远住在他隔壁。他以不想打扰安逸尘第二天上课为名,将两人分房睡觉。
安逸尘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心里无所适从。宁致远的一举一动都和平时一样,他却隐隐地感觉到了疏远,或许是宁致远今天没有怎么开口说话,又或许是宁致远觉得厌倦了。
三年多了,他也该是觉得厌倦了。
安逸尘坐了起来,从他卧室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隔壁宁致远房间的阳台,他模糊看到黑暗中一个人影靠在栏桿上,指间夹着一点火星。
宁致远在抽烟。
他三年前进军校的时候就把烟戒了,因为安逸尘闻见烟味就要咳嗽,宁致远说要为他改变,第一件事就是把烟戒了。
现在他又重拾了起来。
安逸尘静静地看着那一点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宁致远抽完了一根烟,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就回了房间。
安逸尘慢慢地下了床。
他来得匆忙,没有带换洗衣物,穿的是宁致远的T恤和上次一起去商场买的新内裤,宁致远的T恤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松,堪堪垂到身下,只遮住半个浑圆的屁股,两条修长笔直的白腿都露在外头。他白皙的脚掌踩在厚重的地毯上,轻盈无声。
安逸尘拉开落地窗门,他卧房的阳台和宁致远的阳台连在一起,中间有一小段空隙,这都不足为惧。安逸尘顺着栏桿就爬了过去,他赤着脚站在阳台的瓷砖上,空气中还飘蕩着宁致远残留下来的烟味。他的心里砰砰直跳,他靠近了落地窗,看见黑暗中,床上鼓起来的一个人影。
安逸尘轻轻地拉开玻璃门,侧身进了屋。宁致远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
安逸尘走到他床前,安静地看着宁致远的睡脸。
黑暗中宁致远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线,他们接吻过这么多次,安逸尘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嘴唇。
安逸尘看了一会,情不自禁地把手指抚上宁致远的嘴唇,柔软的指腹贴上宁致远的下唇。
正当他小心翼翼地碰触的时候,宁致远突然张开了嘴,将安逸尘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安逸尘吓了一跳,正要抽出手,就被宁致远一把拽住了手腕,人被往前一拉,就摔在了床上。
安逸尘立刻被按住了手脚,宁致远压在他身上,口中呼出浓重的香烟味道,他恶狠狠地说:“小骚货,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的卧室来,穿得这么少还来引诱我……是不是找操!”
安逸尘往后缩了缩,宁致远似乎被他的举动伤到了,慢慢放开了手,他自嘲般轻笑了一声,就要下床。安逸尘一下慌了神,他从后面抱住了宁致远的腰,身体贴在宁致远的后背上,内裤里勃起的性器火热地贴在宁致远的腰上,他张了张嘴,想说,别走。
宁致远却像是突然冷静了下来,他背对着安逸尘,低声说:“如果你交了女朋友……大可不必再继续忍受我,一开始只是我单方面的强迫不是吗?我还不至于把你囚禁起来占为己有,没有那个必要,你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就走吧。我会提前结束年假,回到川蜀去,Z国那么大,我们一辈子都可能不会相见了……你可以摆脱我了。”
宁致远说完就去扳安逸尘的手指,安逸尘却挣扎起来,手臂越收越紧,他张着嘴,他好恨自己不能说话,他不想让宁致远走,他不想他们一辈子都不相见。
他认输了,他心甘情愿。
安逸尘一口咬住了宁致远的脖子。
宁致远闷哼一声,就感到身后的人腰肢轻轻摆动起来,火热的性器在他的腰上摩擦,安逸尘把宁致远的脖子上咬出了血,又伸出舌尖轻轻舔吻。他的手轻轻滑到宁致远的小腹处,隔着内裤揉搓宁致远的性器。
安逸尘的脸上一片火辣辣的,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他们两个的感情之间,他永远是被动承受的那一方,可是这次,他想把自己全部给宁致远。
他想主动一次,他想让宁致远住进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想告诉宁致远,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宁致远的性器很快肿大起来,他吸了一口气,猛地翻过身,把安逸尘压回了床上。
“妈的……你这个骚货……”他咬牙切齿,堵住安逸尘的嘴唇,安逸尘扬高了脖子,宁致远脱下他的内裤,伸手抽在他肥嫩的屁股肉上,白嫩的臀肉一抖一抖的,抖出一阵淫蕩的肉波。
安逸尘叉开腿,抓着宁致远的手,按在自己的股缝处。宁致远的中指陷进了他的股沟里,碰触到他的小穴,那个穴口已经张开了,带着一点点湿润的肠液。
宁致远却没有着急着进攻,他牢牢地盯着安逸尘,低声问:“你真的决定接受我了么?”
安逸尘带着情欲的双眼回望他,眼眸深处满是坚定。
他点了点头。
宁致远猛地低下头,一口咬住安逸尘颈间的动脉,用牙尖厮磨着,他说:“那好,以后……你就再也别想逃了,无论生死,我都不会放手……我要缠你一辈子……”
安逸尘闭上了眼睛,他将双腿环上了宁致远的腰,把他拉进自己。他们的嘴唇碰触到一起,在黑暗中深深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