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以来,大汉皇室历经四百余年,分东西两汉,国运渐衰,已然失去威望,各路诸侯枭心怀不轨,试图窥探大汉神器,神州大地再起狼烟。
相对于中原的纷争与战祸,地处严寒的昆侖山脉仍是一片宁静祥和,只看那延绵千里的仙山地脉,云波浩瀚,雪晶剔透,山底下牧民衣衫虽是简朴破旧,但神态悠閑自若,哼着小曲放牧,毫无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随着地势的拔高,气温也越发寒冷,到了昆侖山半山腰,已经是冷得不成样子,可谓是呵气凝霜,滴水成冰,单是半山腰已是如丝寒冷,若到了山顶岂不将人冻成冰雕?高不可攀的山峰,就成了凡夫与仙人间的鸿沟,难以逾越,但凡夫俗子又怎知这仙山巅峰之景色。
昆侖之巅,云海遮掩,隐隐可见一座古朴雄伟的宫殿耸立其中,随着旭日初升,金灿灿的阳光映照而现,宫门牌匾上赫然浮现三个大字——玉虚宫!此地相传乃是元始天尊昔日传教之地,自从商周末年,姜子牙从玉虚宫带下封神榜后,引发了阐教截教之争,一场惨烈的封神大战后,阐教大获全胜,周武王也得以推翻商纣暴政。
在大战中陨落的两教弟子和商周将士皆上了封神榜,得以入天庭任职,维护天地秩序。
元始天尊见功德圆满,便率领十二名嫡传弟子和修仙有成之人飞离人间,到那天外之地修道,留下这玉虚宫。
那些没有飞离人间的半仙修者便继承了玉虚法脉,在人间收徒传教,历经千秋万载,玉虚法脉兴旺异常,立门户为昆侖教,定总坛为玉虚宫,以教尊为首,座下分列十二宗脉,以阐教十二金仙道术为根基,修炼神通妙法,每一宗脉选出一名德高望重,出类拔萃的修者,作为宗主,与教尊同坐玉虚宫之内,协商教派大事。
玉虚宫内分七十二个道院,七十二道院又由三城统合,即天乐城,清霄城和紫金城。
而教尊与各大宗主便是在紫金城商讨大事。
七十二道院中的雨亭道院,因常年下雨得名。
雨泄飞瀑,玉珠般的雨水落在湖面上,将镜面般的碧水打得云气飘缭,犹若一道轻纱帘子,把整个湖面都给罩住了。
帘纱飞卷,屋内一名身穿天蓝深衣的少女曼倚危栏,叹了口气,说道:“天天下雨,叫人心儿都烦了!”
“雨琴,咱们这儿下雨是常有的事,要不然怎么叫做雨亭道院呢?”
一名碧衫翠裙少女挪揄地道,她大约十七八岁,雪肤红唇,蛾眉水翦,窈窕秀美,一笑一颦中隐忧灵秀仙气。
那名叫做雨琴蓝衣少女,伸腰舒臂,打了个轻促的呵欠,瞇着眼睛道:“有个雨字便要下雨,这倒有几分道理,你叫柳彤难怪这么爱穿绿色衣服。”——柳树就是绿油油,翠烟烟的,你姓柳就该穿得一身翠色,雨琴便是这么想的。
“这名字跟外界可没太多联系,比如雨琴你名字里有个雨字,倒却是对下雨天讨厌得很!”
就在双姝谈话间,一个男音在门外响起。
雨琴头也不用回,便知道来者何人,当下一点都不客气地道:“怎么没关系,我叫雨琴,就摊上这个雨亭道院,每天有六个时辰在下雨,烦都烦死了!”
柳彤掩唇笑道:“这雨可是涤凈雨,对于收心炼神有很大帮助的,你这般心烦气躁,看来下回师父得让你去外边淋上三五个时辰!”
说起师父,雨琴心里不由打了个冷战,若师父知道自己成日地埋怨个不停,或许还真要罚淋雨。
雨琴赶紧转移话题,回头指着来者嗔道:“还说没关系,你看你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是黑,所以才有你这个黑炭头。”
她素手晶莹如玉,在指指点点点的时候,食指伸直,拇指跟中指捏在一块,无名指屈,小指半勾,整只手掌就像是一朵在盛开的玉色兰花,美不胜收。
被她嗔骂为黑炭头的人其实不算黑,只是穿了一身黑衣罢了,他大约十五六岁,生得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双目灵动,透着几分俊俏文秀的书生气,可是他脸型线条棱角分明,硬生生削去了文弱之气,多出了几分阳刚勇武,在加上一身黑衣,更添了沉稳深邃。
柳彤朱颜含笑道:“墨玄师弟,你雨琴师姐现在有些上火,你可别惹她!”
雨琴啐道:“是呀,我心情是不好,现在看到这小子心情更差了。”
墨玄哭笑不得地道:“雨琴师姐,小弟何处得罪你了,要这么消遣我?”
雨琴娇哼一声,嘟嘴道:“谁让你穿得黑不溜秋的,看了就让人心里感到憋屈。”
墨玄干咳一声道:“雨琴师姐,黑色使人沉稳冷静,小弟穿黑衣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三思而动,沉着行事!”
雨琴翻了翻白眼,表示极为不屑。
柳彤却微微点头,说着墨玄的表字道:“元天你此话甚好,师父若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墨玄笑了笑。
雨琴嗔道:“柳彤你可别称赞这小子,夸他几句尾巴都会翘到天上。还有喊他做什么元天,听得怪别扭的,以后一律喊他做黑炭头!”
末了又补上一句:“谁让你成天穿黑衣!”
柳彤闺阁教养极好,不像雨琴那般任性妄为,并没有叫什么黑炭头,而是温言道:“元天,你平日不是都在九曲道院修炼的嘛,为何今日有空来姐姐这儿?”
其实他们三人皆是同一年出生,只不过她入门最早,雨琴次之,所以墨玄便排了个老幺,得称呼二女为师姐。
墨玄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是奉师尊之命来告之二位师姐,三日后昆侖山内会有一场仙法比试,请二位师姐提前做好準备。”
雨琴兴趣被提了起来,水灵灵的星眸瞪得圆滚,追问道:“黑炭头,这仙法比试是怎么回事?”
墨玄道:“是掌教师伯颁下来的法旨,通过仙法比斗挑选出六名九代弟子下山。”
一听下山,雨琴立即来了精神,继续追问道:“这个仙法比斗又是如何分胜负呢?”
墨玄道:“掌教师伯会把六枚开阳神符分别藏匿,只有将神符带到琼玉仙台才算胜者。”
自幼便在这山中修炼,雨琴早已厌烦了,听到可以下山,一阵欢喜雀跃,笑靥如花。
她挽着柳彤的藕臂兴奋地道:“柳彤,咱们也去参加吧!”
柳彤蛾眉轻蹙道:“雨琴,九代弟子中俊杰无数,这神符可不是轻易能取。”
雨琴撇嘴道:“你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你的“八九神通”都练到六六之数了,九代弟子中又有几个是你对手!”
墨玄与她们并不在一起修炼,当听到柳彤的境界时,他也不禁吃了一惊,赞道:“好呀,柳彤师姐果然厉害!”
柳彤俏脸微红,羞赧地道:“哪有这么厉害,你可别听雨琴胡说。”
雨琴哼道:“柳彤,你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忒不够意思!就是师父也不过修炼指六九之数,你是不是要练成七十二变才满足呀!”
柳彤摇头道:“雨琴你损我了,连师父都练不成这八九通元变,我又怎敢奢望,能练到那六七之数便心满意足了。”
墨玄道:“柳彤师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年的玉鼎祖师爷也未修成七十二般变化,但其大弟子清源妙道真君先是融汇八九,再圆九转,成就一身通天能耐。师父也时常用清源妙道真君的故事来激励咱们,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柳彤垂首低眉,一股丹霞从桃腮蔓延至耳根,一副娇羞无限的模样。
雨琴笑道:“哎呀,我不记得了,咱们的柳彤姐姐脸皮嫩得很,可经不起夸奖。”
墨玄嘿嘿地搭了一句:“是呀,柳彤师姐脸蛋可不像雨琴姐姐你那般——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雨琴顿时大发娇嗔,跺脚叫道:“黑炭头,本姑娘今天就给你炼一下脸皮,也让你水火难侵”说罢便捏了个法诀,化出三个火球追着墨玄便打,墨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三日后,有意参与斗法的弟子齐聚琼玉仙台,等候长辈指示。
倏然,一道豪光沖霄而起,六道异光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众弟子皆感受到了光华蕴含的纯阳之气,正是六阳神符无疑,当下不容怠慢,纷纷施展腾飞驾云之法追了过去。
墨玄念动心诀,运转泥丸宫之仙气,平地之上没来得起了一阵狂风,将他送至天际,这正是八九神通中的“御风”乘风而上,借风使劲,瞬息万变,墨玄硬生生超过了其他弟子一大截。
墨玄目光锁定三枚神符,手臂一伸,仙气幻化,八九神通再显玄妙,一只庞大的手掌猛地朝神符抓去,此法名曰搬运,乃八九神通之一。
“拿下这三枚神符,正好我一枚,雨琴和柳彤两位师姐各一枚,咱们三人一同下山!”
墨玄要讨俏师姐欢心,端的是狮子张大口。
谁料一道白光划过,竟将墨玄的大手挡下,只见一名朱衣道童横插一脚,叫墨玄无功而返。
墨玄那容到嘴的肥肉飞走,脚步踏空,御风而追,那名朱衣道童也毫不示弱,画了一道符咒,召出一只赤乌展翅追去。
两人齐头并进,互不相认,朱衣道童叫道:“你是何人,敢跟小爷争抢!”
墨玄自曝门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玉鼎宗脉座下弟子墨元天是也!”
朱衣道童神情倨傲,哼道:“什么墨元天,没听说过,我还以为是掌教大弟子太羽呢,无名小辈,速速退下,免受皮肉之苦!”
对方说话狂妄,墨玄立即还以颜色,使出一招“吐焰”只看灼热的烈火喷射而出。
朱衣道童不慌不忙,捏了个法指,高喝一声“辟”火焰被一股异力劈成两半,对他是秋毫无损。
朱衣道童傲然道:“八九神通取自地煞七十二数,小爷学得乃是天罡三十六变,岂会惧你这黑衣小厮!”
他刚才用的那招便是三十六变中的移星换斗,此法乃是一种挪移卸气之法,专门削减攻击伤害。
墨玄暗吃一惊,这天罡地煞之法术虽然高明,但极为难练,除了自己的玉鼎法脉外,其余宗脉皆不将这法术作为必修之术,谁料这朱衣道童竟也修习这变化玄机。
墨玄收敛心神,问道:“你是哪一宗脉弟子?”
朱衣童子道:“给小爷好生听好了,吾乃普贤宗脉弟子赤松!”
墨玄哼道:“管你赤松苍松,一并打了!”
说着左手半曲,右手微伸,高喝一声“煮石”此法乃是以仙气聚起三味真火,焚天烈焰从四面八方围住赤松,火海热浪一波接一波,绝不给赤松施展移星换斗的空隙。
赤松冷笑一声,手掌一合,心念咒语,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火海之中。
墨玄大吃一惊,怎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还未来得及思考,赤松竟出现在他身后一个寒冰咒就打了过来。
墨玄叫苦不迭,这一击若是打中,自己怎么说也得被冰封三五个时辰,六阳神符可就泡汤了。
危机关头,一声娇叱响起:“给我住手!”
只见婀娜蓝衣飘然而至,玉掌捏咒,一个掩日之法赫然使出,沛然仙气筑成乌云浓雾,将寒冰咒挡住。
来者正是雨琴和柳彤,双姝御风飞行,一篮一碧,雪肌玉骨,朱颜轿靥,端的是耀映生辉,美不胜收。
赤松哼道:“臭小子忒没本事,就知道躲在女人裙底下!”
雨琴脾气顿时上来了,手按纤腰,嗓音拔高,清脆爽利,好似银铃摇响:“女人又怎么了?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你别忘了你娘亲是女人,炼彩石补青天的女娲娘娘也是女人!没有女人哪有你这帮臭男人!”
赤松被一阵抢白,脸色顿时一沉,拂袖哼道:“好男不跟女斗!”
雨琴怒火烧眉,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晶莹粉嫩的藕臂,便要教训赤松:“口水多过茶,有本事就手底见真章!”
赤松也怒了起来,叫道:“打就打,要是输了别说我欺负女人!”
雨琴神色一沉,蛾眉倒竖,手运神通,便要动手:“别以为能欺负这黑炭头就了不起,姑奶奶今个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八九神通!”
柳彤急忙拉住她,劝道:“雨琴,等你们打完了,六阳神符早就被别人夺走了!”
雨琴这才回过神来,忿忿不平地道:“红衣服的,这回算你走运,下次给姑娘当心点!”
赤松也赶着去寻找六阳神符,于是也收敛了火气,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化光飞走了。
雨琴叫道:“哎呀,耽搁了这么久,咱们再不快点就要被别人抢了先机啦!”
说着便要动身追赶。
柳彤又揪住她,没好气地道:“你知道六阳神符现在飞去哪了吗,就知道横沖直撞的!”
雨琴哦了一声道:“是呀,柳彤你快快推算一下六阳神符飞去哪儿了?”
柳彤点了点头,闭目凝神,施展八九神通中的追魂术,这追魂之法并非狭义地追寻魂魄,而是借着气机感应,寻觅诸般物件,如这六阳神符带着纯正的阳气,正好被柳彤逮了正着,把六道符咒的方位尽数找出。
长睫轻抖,柳彤缓缓睁开美目,说道:“六道神符朝着东南西北、东北、东南六个不同的方向飞去,东、南、北、东北、东南这五个方向都有人去追,唯独西面无人问津,这倒也奇怪。”
雨琴蹙眉道:“这神符六分,我们要想抢下三枚颇为苦难,这样吧,咱们分头行动,去抢下三枚神符。”
柳彤叹道:“分则力散,合则力强,我们三人若是分散,恐怕难以取得三枚神符一同下山。”
雨琴哼道:“我跟你机会倒是挺大的,却是某些人老拖后腿,分开来行动黑炭头迟早被人揍成猪头!”
柳彤幽幽地望了墨玄一眼,叹道:“这样吧,元天你去西面,我跟雨琴各自行动便是了。”
雨琴嘟嘴嗔道:“你就知道照顾他,也罢,谁让咱们是师姐呢!”
墨玄干笑几声道:“两位姐姐,小弟有一计可轻松夺符。”
柳彤眨了眨眼睛道:“元天,你有何计策?”
墨玄道:“正所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咱们三人还是一同行动,先去西面取下一枚神符,然后再取两枚。”
雨琴哼道:“什么狗屁计谋,等咱们从西面回来后,其五路早就尘埃落定了。那枚神符给谁用啊!咱们三个谁下山?”
墨玄道:“雨琴师姐稍安勿躁,且听小弟一一道来,我们走的西面可谓是一马平川,所用的时间也一定是最少的。而另外五路都有人去追赶,他们一定会各展仙法争夺神符,等他们分出胜负来,咱们早就将神符拿到手里了。”
一直恬静的柳彤此刻也来了兴趣,主动追问道:“之后呢?”
墨玄道:“这五个夺得神符之人经过一番斗法,虚耗不少,咱们就以逸待劳,在琼玉仙台外守株待兔,只要遇上落单的就三人联手,从他们手里抢下神符。”
雨琴笑道:“以逸待劳,以多打少,黑炭头你倒是挺奸诈的嘛!”
柳彤却是有几分担忧,朱唇轻启道:“别人已经取得神符,咱们却在琼玉仙台外强取豪夺,恐怕会惹恼掌教师伯和各位宗主。”
墨玄笑道:“好姐姐,这个无需担心了,掌教所定的规矩是将神符带回琼玉仙台,只要没有回到琼玉仙台,这胜负便是未定之数,就算咱们抢下来,也不算犯规!”
雨琴拍手笑道:“没错,咱们抢下神符后,转身就可以跑进琼玉仙台交差了,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大赚特赚!”
柳彤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便点头应允了。
雨琴道:“柳彤,咱们先去西边,劳烦你带咱们一程了!”
柳彤点了点头,双手抓着两人胳膊,运用神通咒法,先用一术借风,召来呼呼狂风,随即再运御风咒法,凌空踏步,腾挪半空,紧接着闪电般飞掠而出,正是八九神通中的神行术。
雨琴不由赞道:“好厉害的神通融合,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一下三十六神通融合的威力!”
这八九神通其实便是七十二种变化之法,墨玄、雨琴、柳彤三人都已经学齐,但也只是初级阶段,只有将各种变化融会贯通才算是真正的八九神通,柳彤所修成的六六之数,便是指她有三十六种变化可以肆意融合,相互贯通,可以两两融合,三种法术混合,以此类推四种,五种……一直到三十六之数;而雨琴稍逊一筹,只练到五七之数在,至于墨玄最为不济,才融合了二十八种变化。
古往今来,能将七十二般变化融会贯通者屈指可数,昔日的商周大战,玉鼎真人弟子杨戬修成这神通变化,匡助周武王,横扫商纣大军,罕逢敌手,孰料半途杀出一名得道白猿精,名为袁洪,同样修成八九神通,这一仙一妖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得是天昏地暗难分胜负,最后还是女娲娘娘借出山河社稷图才击败袁洪。
由此可见这八九神通是何等高明玄妙,能修成者无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
借风、御风、神行三法合一,瞬息千里,墨玄只觉得耳边呼呼作响,扑面而来的狂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心里有些害怕,不由得向柳彤靠过去,少女娇躯柔若无骨,幽香宜人,墨玄不禁心猿意马,耳根燥热,思忖道若能给与柳彤姐姐永远飞下去那该多好,当然另一只手再挽着雨琴那就是死而无憾了。
柳彤却不知道他这花花心思,带着他飞向神符所在地便降了下来。
墨玄不敢继续亲近,下地后立即挪开身子,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雨琴理了理腮边凌乱的秀发,朝四周望了一眼,只见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可谓是光华四溢,精气灵动,但四周却又山丘悬浮,钟乳倒垂,似真似幻,宛若仙境。
“这是哪?”
雨琴满肚狐疑地道,“昆侖山哪有这个地方?”
墨玄与柳彤也是啧啧称奇,便朝内里走去。
走了几步,墨玄蹙眉道:“柳彤师姐,这儿可是海市蜃楼?”
柳彤摇头道:“不太像海市蜃楼,这些景物是真实存在的!”
墨玄奇道:“这就怪了,以往我记得昆侖山西面可没有这个地方。”
三人并肩而行,又走了百余步,忽然回首,发觉来的路已经那个不见了,抬眼望去,唯有一片迷蒙和虚无。
柳彤法术高深,立即瞧出端倪,惊愕道:“糟糕,咱们误入其他境界,如今出路已经封闭,这如何是好!”
雨琴奇道:“柳彤这是怎么回事?”
柳彤叹道:“这个地方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以往咱们没见过此地是因为这个地方与我们的世界分离开来,又或者是被某种阵法封闭了,今天不知为何阵法忽然开启,使得咱们得以进入,可是如今阵法再次关闭,咱们要出去便困难了。”
雨琴顿时慌张起来,花容微变,跺脚嗔道:“这究竟是哪儿,要是出不去咱们该怎么办呀!”
墨玄摆摆手道:“师姐且冷静,快看看这石碑!”
顺着墨玄手指望去,只见一棵大树下耸立着一座石碑。
雨琴走过去一看,上边写有一些字,但字体古老并非汉代文字,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于是她使出“知时”法术。
这知时乃是指辨别时辰光阴之法,还能顺着光阴推算过去之事,法术施展,雨琴顿时读懂了上边的碑文——西王母之山,穆天子立。
“这穆天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雨琴不有奇怪地问道。
墨玄微微一愣,深吸了一口冷气道:“穆天子?难道是周穆王姬满?”
柳彤微微颔首道:“碑文上还写着西王母之山,应该就是穆天子了!”
墨玄道:“根据红尘之中的史书记载,当年西周天子姬满,坐八匹日行三万里的骏马,由京城出发,千里迢迢,穿天山,登昆侖,见到了西王母,并受到了盛情款待,举觞歌诗,流连忘返。”
柳彤接口道:“这也只是人世的传说,其实当年是周天子仗着国力强盛,举兵西征,西域部族死伤惨重。此时恰逢西王母不忍兵燹蔓延,于是便下凡制止周天子,又在昆侖山仿造了一个瑶池,引天界圣水填入池中,借着圣水凈化周天子心中杀戮之气,平息战火。周天子离去后,感激西王母恩情便造了一个石碑刻字怀念。”
雨琴微微一愣,掩着小嘴道:“糟糕,我们闯入圣地,岂不是亵渎王母娘娘?”
柳彤笑道:“雨琴你不用担心了,穆天子妄动干戈,屠戮生灵,王母娘娘也以慈悲手段助他改正,再说我们只是误入圣地,王母娘娘又怎会怪罪呢!”
墨玄目光一亮,拍手道:“诚如柳彤师姐所言,瑶池圣水如此神妙,既然入得此地,那么我们更应该去寻一些瑶池水来。”
柳彤奇道:“这圣水乃是仙物,若无机缘气运者只是白费心思,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墨玄道:“小弟只是想替雨琴师姐讨些圣水,希望这能洗涤穆天子杀戮戾气的圣水可助雨琴师姐平息心火,以后可以静心修炼。”
听到墨玄前半句是要替自己寻圣水,雨琴不禁芳心暗甜,熟料这后半句却直接将她惹毛了——死黑炭头,竟然绕着弯子来骂我脾气差,还拿那个昏君跟我类比,真是岂有此理!我就是没有柳彤温柔,那又怎么样,那轮到你这死鬼指手画脚……既然你说我脾气暴躁,那姑奶奶就做一回悍妇给你瞧瞧!雨琴娇嗔怒喝道:“死黑炭头,本姑娘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心火暴躁!”
她玉手一抬,刀光吞吐,锐气朝着墨玄扫去,这便是又一变化——吞刀。
吞刀之术不同于江湖艺人那般将刀剑吞下喉咙,而是先以玄门心法吞纳刀兵之锐气,然后加以炼化,遇上邪物为祸,便可挥出刀气,斩妖除魔于千里之外。
墨玄那料到这火辣师姐说动手就动手,仓皇之间立即施展神行变化,欲以快疾的身法避开刀气,但还是被一道锐气割中,惨呼一声跌倒在地。
雨琴不由慌了神,她只是想吓唬黑炭头一下,谁知火气攻心之下竟是出手不知轻重将他打伤。
“元天!”
柳彤惊叫一声,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只见左臂处沁出一团血迹,想来是被割伤了手臂,也幸亏不是什么要害。
柳彤嗔了雨琴一眼,当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瓶,给伤口涂抹,然后再从裙裾撕下一块布替墨玄包扎好。
墨玄半挨着柳彤温软的身子,鼻子间飘来淡淡的少女幽香,也不知道是不是灵药起了作用,伤口痛楚减半,心里泛起一丝躁动。
柳彤柔声问道:“元天,手臂还痛吗?”
墨玄怕她看出端倪,急忙正容道:“多谢师姐,小弟没事了。”
柳彤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以后你让着雨琴一些,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少女呵气如兰,温润暖潮不住鉆入耳孔,墨玄顿时软了半个身子,连连点头应是。
雨琴此刻也凑过来问道:“柳彤,黑炭头有没有事?”
柳彤凝视着她,柔声道:“雨琴,你也太沖动了,要是你那一刀真砍中元天的要害,你可怎么办!”
她性子温婉柔和,便是说教也是这般和颜悦色,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再说了,元天也是出自好意,希望藉瑶池水平静你的道心,根本就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
雨琴最怕就是听柳彤说教,一说便是长篇大论,活脱脱的一个小老太婆,唯一方法就是在她话唠没打开之前向黑炭头赔罪道歉。
“行了,我知道错了!”
雨琴见机行事,急忙扶起墨玄在他伤口处又是轻揉,又是吹气,关切备至,“黑炭头,还疼不疼?我刚才是无心的,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墨玄性子本就豁达,而且自幼被雨琴戏弄惯了,对此也是见怪不怪,笑了笑道:“小伤而已,师姐不必介怀。”
雨琴白了他一眼,低嗔道:“真是个滥好人,一点脾气都没有,跟个面团似的,让人捏来捏去。”
柳彤笑道:“雨琴你这可就说错了,元天只是对你人没脾气罢了,你没看到元天刚才跟赤松交手的样子吗?所以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能欺负他。”
雨琴哼道:“你不提赤松还好,一提我就来火。”
说着杏眸圆瞪,伸出春葱般的玉指戳着墨玄的额头,娇嗔道:“平日叫你好好修炼你偏不听,一出来跟人交手就丢咱们的脸,回去后我一定稟告师父,让师父他老人家好好督促你!”
墨玄一听顿时冷汗暗冒,上回被师父“好好督促”那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什么吹风暴晒,焚烧冰封一一往自己身上招呼,现在想起来还有一阵后怕——“这回说什么也要抢到神符,先下山躲一段时间,避过风头再说!”
墨玄心里暗自盘算。
欲寻瑶池水,便得辨明方位,柳彤再施神通道法,玉指掐算,法眼观气:“东北方有水气涌动,咱们过去看看吧。”
雨琴蹙眉道:“柳彤,咱们还是先找出路和神符。”
柳彤道:“六阳神符乃至阳之物,而瑶池圣水亦是至凈之水,正所谓物以类聚,两种仙器神物极有可能汇首,所以找到圣水便可寻到神符。”
墨玄笑道:“说不定神符就落入圣水之中,到时候雨琴你便可顺路喝些圣水了!”
这人一唱一和,雨琴端的没了脾气,只得点头应承去喝上几口圣水。
三人朝着东北方飞去,果然没过多久便看到平静入境,清澈如玉的湖水。
碧水无波,水烟轻绕,袅袅如梦,清风爽朗,端的是人间仙境。
三人也被这片湖水给吸引住了,仅仅闻着四周弥漫的水汽都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想来这便是瑶池了,雨琴奔到河畔,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顿时感到一阵清爽,心头暗喜于是伸出洁白莹润的手掌掬了一小洼水送入口中,晶莹的水迹与手掌肌肤相互映衬,也不知是水更清,还是手更洁。
弯腰掬水,使得腰臀向后撅起,少女饱满挺翘的玉臀将襦裙撑出了一道圆弧。
“奇怪,这水怎么跟普通的水没啥区别!”
雨琴喝了几口发觉不妥,便转过身来道。
墨玄不禁心头一颤,此刻雨琴嘴上挂着水珠,令红润丹唇显得为娇艳欲滴,也许因为掬水时不小心,少女前襟被濡湿了一小片,衣衫紧贴肌肤,隐隐可见粉嫩酥腴的乳肌。
就在墨玄心旷神怡之际,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何方小辈胆敢擅闯瑶池圣地!”
只见一名青衣男子浮空而立,长发飘飘,气度恢弘,眼眸之间透着一股出尘仙风,更有一股庞大的压力,雨琴和柳彤被他扫了一眼,只觉得遍体生寒,心生怯意,连退数步。
墨玄虽然也是心惊胆颤,但还是凭着一股男儿血勇挺身而出,护住二女:“前辈见谅,晚辈无意冒犯,只因追寻六阳神符失了方向,才进入圣地。”
青衣人冷笑道:“小鬼头,三人之中就属你修为最差,你居然还敢挺身而出,胆子倒不小啊!”
墨玄觉得他的目光犹如尖刀刻骨,让人不禁生畏,心神动蕩,于是硬着头皮道:“晚辈修为虽差,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危急关头总不能躲在姑娘身后吧,所以就算不敌也得站出来,就算一命呜呼,也对得起这身皮囊。”
青衣人神情稍缓,施加在三人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几分,问道:“尔等是何来历,给吾老实报来!”
墨玄道:“回前辈话,晚辈乃昆侖上玉虚法脉第九代弟子。”
青衣人扫了他们一眼,说道:“尔等体内仙气与哪咤颇为相似,看来没有说谎。”
哪咤乃是太乙门下,玉虚第三代弟子,早已修得正果得道成仙,此人竟认得玉虚法脉的师祖辈高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兇恶之徒,三人不由松了口气。
墨玄恭敬地道:“前辈既与哪咤祖相识,想必也是赫赫有名之上仙,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名号。”
青衣人道:“吾名青羽,只是王母娘娘座下青鸟,算不上赫赫有名。”
墨玄小小拍了个马屁道:“能入王母座下,岂是庸人俗物!”
青羽倒也听得受用,言语又多了几分和气:“小子倒也好会说话,既然你叫我一声前辈,那我也不能对你这晚辈吝啬。有何要求便直说吧。”
墨玄心头暗喜道:“青羽前辈,晚辈误入圣地,迷失了方向,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青羽道:“你们只要朝西面走去,遇上白柳树左转,遇上桂花树右转就可以出去了。”
墨玄又道:“晚辈奉命追寻六阳神符,不知前辈可知这神符落在何处?”
青羽袖子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一枚晶莹透彻,金光闪烁的符咒,赫然便是六阳神符。
墨玄喜道:“多谢前辈。”
青羽反手又将神符收好,冷笑道:“谢什么,我又没说还给你。”
墨玄不禁一愣,哭笑不得道:“前辈不要开玩笑了。”
青羽哼道:“谁与你说笑,此符蕴含至阳之力,我正好用来培育蟠桃树。”
雨琴适应青羽的压力后,恢复了过来,见他诸多刁难,也不管他是什么王母青鸟,直接吹声叱问道:“神符是我们昆侖之物,凭什么给你培育什么蟠桃树,别以为自己是法力高就欺负人,这万事都离不开一个理字!”
青羽不屑地道:“小丫头脾气倒不小,我可不管什么昆侖之物,到了我这个地方就是我的了!”
雨琴哪想到他这般不讲理,气得俏脸酡红,酥胸不住起伏,银牙暗咬便想出手修理这个鸟人,也不管两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在她发作前,柳彤赶紧将她拉住,和声问道:“方才听前辈说,要用神符培育蟠桃树,不知是何道理?”
青羽哼道:“这什么道理管你何事,少说废话,立即给我滚出去。”
柳彤笑了笑,还是用温和有礼的语气道:“前辈,晚辈见识虽浅,但这六阳神符本是用来辟魔降妖的法器,从未听说过可以培育蟠桃树,再说了,这蟠桃树乃是九天至宝,又怎会在人间培育?这其中疑问还望前辈解答”青羽见她彬彬有礼,性子也随之按捺下来,说道:“看你这女娃这般有礼貌,我便跟你说个一二。天界蟠桃园已经被毁坏了,所有蟠桃树被连根拔起,尽数枯萎,就连灌溉蟠桃树的瑶池圣水也枯竭了,所以我才主动要求下凡,希望用当年遗留人间的圣水浇灌重新培育桃树,可惜到了今日我还是没有找到圣水的下落,只能用天才地宝来维持蟠桃种子的生机,所以这六阳神符我说什么也不会归还!”
天界蟠桃园被毁?圣水枯竭?这两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三人大脑一片空白,墨玄问道:“敢问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羽哼道:“还不是那个妖猴惹得祸!”
说着便将事情原委说出。
春秋时期,东胜神洲傲来国又冒出一个妖猴,此猴无父无母,吸取天地灵气从石中诞生,不但修成了八九变化玄功,还练就法天象地、筋斗云等高深法术,可谓神通广大,轻蔑天地,自封齐天大圣,三番四次滋扰事端,打地府,偷蟠桃,盗仙丹……无恶不作,十万天兵也拿他不住。
之后玉帝宣召杨戬率领梅山六杰降妖,可惜这妖猴神通过人,杨戬虽偶占上风但要拿他却是万万不能,最后还是依靠老君和观世音之助才拿下此妖。
熟料此妖金刚不坏身,不惧斩妖刀斧、水火风雷,让众神头痛不已,后来太上老君祭出炼丹炉欲炼化妖猴,不料没诛灭妖猴,反倒让妖猴借着三昧真火增进修为,练出火眼金睛。
那妖猴不忿被囚之辱,竟大闹天宫,蟠桃园跟瑶池圣水便是妖猴之乱而毁。
听到这里,三人不禁倒抽冷气,心想这妖猴竟然这般厉害,能将放肆至此。
青羽叹道:“妖猴虽厉害,但也并非无人能治,当时三清道尊真身皆在天外天,唯有太上老君留下一个分身在天庭,才由得妖猴胡来。”
墨玄问道:“那最后是如何制服妖猴的?”
青羽道:“是西方极乐天的如来佛祖收服妖猴!”
墨玄蹙眉道:“青羽前辈,若晚辈助前辈寻来圣水,前辈是否可将六阳神符交还?”
青羽哼道:“小子口气倒不小,我找了几百年都未寻到圣水,就凭你们这几个半仙?”
墨玄昂首道:“未试过怎知不能,还请前辈告之圣水线索,晚辈愿尽力一试。”
青羽凝视了他片刻,道:“也罢,我便让你们死了这条心。圣水因为流落人间太久,受红尘感染已生出情感,滋生出了自我灵识,当日我下凡之际曾与圣水灵识交谈过,它说除非我能解答它之疑问,若不然永世不现身。”
墨玄笑道:“小子狂妄,敢问这圣水有何疑问?”
青羽露出一丝不屑冷笑:“它要问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