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盒开启,却无传说之物,令得众人好不纳闷。
就在仙魔两道沉默之际,忽闻灵境大叫不妙:“快走!”
未及反应,却见打开的盒子化成飞灰,而原本本躺在地上的四尊铜俑竟也化成铜水顺着地上的花纹凹槽流到四周墻角,随即逆行上涌,在墻壁上绘出雷神、句芒、陆吾、百战如来四神画像,神威凛然,栩栩如生。
四神威能竟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雷神击鼓,罡气流窜;句芒控木,煞风飞旋;陆吾催金,万刃来袭;百战奉佛,禅唱庄严。
墓室内,无论人魔仙妖皆陷入兇险杀局,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勉力防守,却是步步危,寸寸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原来四神铜俑不过是此护棺大阵的初阶,真正的杀招在于开盒瞬间。
墨明设计这个阵法可谓是层层紧扣,吃透了盗墓夺宝者的心理。
前面以强阵巧器重创夺宝者,当夺宝者好不容易沖破重重危机取得宝盒,心神松懈的剎那,宝盒上的虎魂便趁机扑杀盗宝者的元神。
若盗宝者侥幸逃过肉身元神的连番逼杀,必然是心中喜悦,而当他欣喜地打开宝盒时,便会触动盒子的机关,令盒子化成灰烬。
灰烬便会令最终大阵开启,而盗宝者此刻也松懈下来,焉能抵挡这最终杀阵。
魔阙尊使、四大妖王被佛力压制,又身受雷、木、金的攻击,形式岌岌可危,昆侖众仙不被佛力压制,故而可全功抵御。
灵境锐目紧盯墓室,寻思对策,说道:“此阵之威力全在四幅壁画之上,将壁画毁去自可破阵。”
其余六仙立即出手,然而他们的攻击却被墻壁挡了回来,有的打在旁边的墻壁,有的打在地板……使得这股仙家灵力在墓室内不断反弹折射,角度极为刁鉆,防不胜防,而且还有阵法的攻击,使得形式更加兇险糟糕。
东鬼一边躲避,一边叫道:“牛鼻子,在这样下去咱们都难逃一死,不如暂且放下恩怨,先毁掉这鬼阵法再说!”
灵境微微一怔,朝云若溪投向一个询问的目光。
云若溪柳眉轻蹙,要她与魔道合作,心中始终抗拒,忽闻身旁一声悲鸣,只见赤松被一道怒雷炸得口吐鲜血,重伤垂危。
魔阙那边也是岌岌可危,菱妖和野灵两员阴将被佛光击中,阴气消散,形体迷离,十分危险。
东鬼大叫道:“他妈的,你们究竟答不答应,要是不愿意,那就一块死吧!”云若溪一咬朱唇,娇喝道:“好,就先同你们联手!”
东鬼道:“这阵法的根源便是那四张壁画,咱们一人一张,将其击碎!”
灵境道:“说得倒简单,这墓室的墻壁都有折射反弹外力的灵效,咱们去打那壁画岂不是自取其辱!”
东鬼道:“墻壁之所以可反弹攻击,是因为咱们所施的法术都是一击即毕的形式,给了这墻壁可以折射的空间,这次咱们以真元压墻,牢牢贴住墻壁,直接将其压碎!”
灵境细想片刻,觉得此法可行,便也点头答应。
东鬼道:“你们负责百战如来的壁画,那头大象对我们有克制之效!”
灵境道:“好,我便跟云师妹负责百战如来和陆吾两幅壁画,剩下的交给你们!”
商议完毕后,两仙两魔各司其职,灵境负责百战如来,云若溪负责陆吾,荒毒对付雷神,东鬼对付句芒。
四大仙魔同时催动体内真元,四股磅礴气压笼罩墓室,他们同时大喝一声,甩手一挥,浩蕩真元如同山崩一般压向壁画。
触及壁画,四人立即感觉到有股强大的力量要将他们的真元弹开,立即咬紧牙关,全力施压。
压力越大,墻壁的弹拒也是越大,两仙两魔便跟石壁相互拉锯。
仙魔豁尽最后余力,终于那股推力给压下,壁画也开始出现龟裂,裂痕不断扩大,最终四神画像连同那一片墻壁都碎裂开来,护棺大阵——破!四神画像销毁后,墓室的再度回归平静,但四周一片狼藉,唯有棺椁安然无损,而仙魔两方皆伤亡惨重。
荒毒、东鬼、灵境、云若溪此刻都是精神萎靡,口角溢血,元气大伤,动弹不得,唯有盘膝打坐,尽快养复真元。
次一级的修者,如昆侖晚辈弟子、魔阙阴将、黄巾外道却也是连打坐的力气都没有,至于四大妖王则是趴在地上,生死不明,至于更弱的人则是尸骨无存。
方才虽是联手破阵,但相互敌对的立场始终未变,灵境和云若溪都谨慎调息,以求尽快恢复真元,而荒毒、东鬼也是奋力回气,争取比对手早上一刻站起来。
墓室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乃杀机暗伏,双方都在拼恢复能力,只要有一人能够提前站起,便可一手定江山。
就在此时,沉寂已久的妖王中却见一道身影缓缓站起,正是狮怪,他哈哈得意大笑道:“现在轮到本王做一回黄雀了!”
荒毒和东鬼暗叫不妙,皆懊悔方才疏忽大意,心想道:“这下妖定是趁着方才激战时养足了精神,早知道一进来就先把他们全部宰了!”
狮怪虽有伤在先,但却趁着仙魔激战之时疗复元气,并在阵法发动后暗中调出部分妖气护住身子要害,所以他反而是最快恢复的。
其余三妖见形式逆转,皆是欣喜若狂,黑风熊哈哈笑道:“老大,把他们全都杀了,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黄沙怪道:“先宰了魔阙那两只狗头,老子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狮怪道:“便依兄弟所言!”
东鬼冷笑道:“你这狮子精胆子不小,还敢谋害魔阙尊使,就不怕魔帝降罪吗?”
狮怪哼道:“这些年你们对我们兄弟五人呼来喝去,我已经忍你们好久了,反正你们也不会叫我们好过,倒不如现在杀了你俩,直接反了那魔帝!”
东鬼嘿嘿道:“本座早已料到你的不臣之心,怎会没有后手防备呢!”
狮怪不屑地道:“虚张声势,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还说什么后手!”
东鬼道:“你若是不信就尽管一试!”
狮怪喝道:“试便试,怕你不成!”
他大步踏来,与此同时,掌心蕴起一团妖火,便朝东鬼天灵盖打去。
东鬼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口诵咒语,那边的六大阴将发出痛苦的尖叫,并从地上崩了起来,面目狰狞地朝狮怪扑去。
狮怪也是吓了一跳,万万没料到这六只小鬼还有力气。
只见六大阴将的眼耳口鼻皆冒出幽蓝炎火,情形极为诡异。
十目勉力运使瞳术,窥出虚实,急得大叫道:“老大,他们要自焚,小——”
话音未落,六大阴将同时爆开,窜出六团阴火。
狮怪连忙施法,在身前结出防御护墻,但阴火来势汹汹,护墻薄如绵纸,狮怪惨被击中,四肢百骸遭阴火焚烧,更甚者魂魄也被阴火蚕食。
他的伤势主要来自虎魂的攻击,元神本就脆弱,此刻再被阴火焚魂,更是伤上加伤,三魂七魄被毁去一半,他哀嚎了数声便颓然倒下。
就在把六大阴将收入帐下之时,东鬼便在他们身上种下“冥火焚魂咒”乃是将一种以命元为薪,点燃阴火的法子,为鬼母阴法中最为毒辣阴损咒语,一旦念出咒语,中咒者便会全身自燃,命火尽数转变为鬼火直接轰杀对手,就算是上界仙神难以承受这种咒法,可谓是东鬼的保命秘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施展。
击倒狮怪后,东鬼心中怒骂不已:“该死的下妖,害得老子折损人手,待我恢复过来一定将尔等巢穴的妖子妖孙赶尽杀绝!”
愤怒之余,他有看到云若溪和灵境脸色逐渐红润,心中又是一阵焦急:“该死,方才念动咒语有泄了几分元气,给昆侖派占了先机!”
于是他连忙静心敛气,集中精神调息真元。
看见狮怪倒下,其余三名妖王极为悲愤,使得伤势恶化,一时半会也无法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狮怪默默流泪。
三方再度陷入僵局。
忽然,一道身影窜进墓室,直接来到棺椁边上。
众人定神一看,发觉此人竟是犴翼。
“这厮不是被剖去一心,重伤未愈,怎会出现在此?”
灵境和云若溪大为吃惊,暗叫不妙,愁绪涌来。
东鬼和荒毒见了犴翼不由大喜。
荒毒道:“老弟,听说你受了伤,我还以为你回去养伤了,想不到你竟然也来了!”
犴翼笑道:“想到二位兄弟在此抛头颅洒热血,小弟就算是爬也要爬过来!”东鬼道:“来得正好,有劳兄弟替咱们出口恶气了!”
犴翼道:“这是自然!”
说着目露兇光,紧紧盯着昆侖派众人。
荒毒嘿嘿笑道:“一举拿下昆侖两大宗主的脑袋,帝尊定会龙颜大悦,也算是一件功劳了!”
东鬼叹道:“可惜这儿没有太荒真言,咱们注定空手而回,实在有负圣恩!”犴翼笑道:“兄弟别急,太荒真言仍在此地,只是那墨明使了点小心眼,蒙蔽了二位兄弟罢了!”
两魔闻言顿时大喜,忙道:“真言何在,兄弟快快取来!”
荒毒转身走向棺椁,说道:“方才激战打得天昏地暗,却唯有这口棺椁丝毫未损,分明是有所蹊跷!”
东鬼道:“莫非宝贝就藏在棺材里?”
犴翼摇头道:“墨家的机关之巧妙不但在于手法,更在于攻心一途,此棺椁也太过明显招摇,依小弟看来这棺椁也是幌子。”
他往棺内扫了一眼,伸手抓起那口头冠,一把将其捏碎,并未见有何异常。
犴翼沉思片刻,又拿起那套衣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众人心头嘎当一跳,暗想莫非衣袍才是藏宝所在?但上边平平无奇,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灵力,又怎会是太古秘宝呢。
犴翼先将衣服铺平在地,又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些东西放在其上,众人定神一看,竟是那四灵古币。
荒毒奇道:“犴翼兄弟,你怎么又取回这些钱币了?”
犴翼道:“它们可是开宝的关键,我刚才来的时候顺手从门上拿下来了!”
东鬼道:“它们确实是开启墓门的钥匙!”
犴翼道:“这四灵古币并非汉币模式,其年代极为久远,并非墨明所锻造。墓室乃墨明所建,他与古币无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我敢肯定,古币的真正作用并非开启墓门,而是唤醒这上古秘宝!”
古币触及衣衫立即绽放青赤白黑四种色彩,四种色泽迅速凝聚成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灵兽,它们朝着衣袍中央飞去,迅速没入其中,霎时衣衫化作飞灰,仅留下一块薄如蝉翼的丝绢,上端印着一个古怪的字符,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众人只是往上边瞧上一眼,似乎感到精神一震,气力也恢复了几分。
灵境暗忖道:“只是瞧上一眼,便对伤势恢复有所帮助,此物定非凡品!”
不单灵境这般想法,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此字符便是传说中的万字之祖,道之真言!到了这一步,仙魔两派总算明白过来——他们都被墨明给摆了一道,而且耍得极为凄惨,险些连命都丢了。
看似珍贵的盒子并非藏宝盒,而是绝杀大阵的触发点,而平凡得不起眼的衣服才是真正的藏宝处。
古币开启墓门后,一般人都会认为这便是“古币开宝”的传言由来,也不会再去深思,再加上古币已经放入门上的凹槽内,夺宝之人为了争取时间断不会再多此一举将古币取下,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能破除所有阵法和机关,也无法发觉秘宝所在,最终只能沮丧退走,而秘宝却依旧安然地躺在棺椁中。
将前后线索窜连起来,众人总算想通整件事的明细经过。
荒毒不禁苦笑道:“想不到开启墓门之后,咱们都落入了墨明的算计。那些阵法、机关术、御甲术跟这最后一手比起来都逊色七分啊!”
犴翼拾起丝绢,朝上边扫了一眼,本想瞧瞧这古篆的模样,谁料看了之后眼睛竟无法挪开。
剎那间,他神游混沌,魂入空明,目睹了混沌初始,盘古开天,宇宙生灭……诸多先天至理、混元大道一一呈现,看得犴翼是目瞪口呆,但目睹的道理越多,自身的感悟却难以跟上,使得犴翼头昏目眩,灵台剧痛,脑海翻涌,几欲走火入魔。
黑风熊早已对天湮魔阙恨之入骨,见犴翼神色不对,立即不顾伤势,强运真元,豁出余力,一掌崩向犴翼。
狗急跳墻,掌势仍旧浑厚无匹,结实地打在犴翼天灵,然而黑风熊却感一股巨力从犴翼天灵涌出,反沖自身妖脉,周身剧痛,口吐鲜血,朝后跌去。
反观天灵遭受重击的犴翼反而神清气爽,精神奕奕,不但毫发无伤,而且还一洗颓风,就连先前受的伤也恢复过来。
“方才我差些被这太荒古篆引得失了神志,幸亏你这笨熊朝我天灵打上一掌,及时将我神志唤回!”
犴翼收起丝绢,哈哈笑道:“不但如此,还让我领悟了不少道理,突破修为的瓶颈,更上一层楼!”
说话之间他心跳不断加速,砰砰直响,宛若胸口揣着一个铜钟。
心跳声逐渐变化,由一个变成两个,竟是心血凝练,重新生出一枚辅心来,原心和辅心相互共鸣,令得心血震蕩开来,朝外蔓延,又生出第三个心脏,紧接着便是第四个。
生出第四个心脏后,鼓动的心血才渐渐缓和,犴翼大喜,忖道:“妙哉,这太荒古篆竟令我的七邪玲珑心经更上一层楼,凝练出四心之力!”
他此刻心脉十分茁壮,每一次心跳便令得周身血气沸腾,力气大增,真元浑厚。
犴翼浑身是劲,不吐不快,长啸一声,墓室内立即挂起一股煞风,莫名威压笼罩众人心头。
“好个太荒古篆,大道真言!”
犴翼暗自惊叹,“单是看上一眼竟令吾修为大幅度提升,若能留在身边日夜参悟……”
想到这里,贪念剧生,已有了私吞之意。
犴翼历经千载,还算沉稳,尚未得意忘形,冷静思量片刻,忖道:“若要占据此宝,就不能让他人知道,特别是魔帝。既然如此……在场之人无论敌友皆得杀!但魔帝善于卜算,就算我杀人灭口,也难保秘密!”
想到魔帝神通,犴翼不禁一阵胆寒,私吞的念头也被打压下去。
他目光迅速朝四周扫视,忽然落在昆侖派众人身上,发觉了一丝异状。
“这些道士道姑的脸色怎么红润起来了?”
犴翼颇为吃惊,想不到昆侖教众的恢复速度竟在荒毒、东鬼之上。
“灵境老道和云道姑修为已达真仙之境,他们恢复迅速到不奇怪,为何就连那些小辈也能迅速回气?”
犴翼着实想不通,他再看上几眼,又察觉不对劲,昆侖派众人个个都在迅速回元,唯独云若溪脸色依旧煞白,而且比刚才更差。
原来如此……是甘露回春咒!犴翼已然明白,云若溪秉承慈航法脉,甘露回春咒可生白骨活死人,自然能叫众人伤势迅速恢复,但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她所施展甘露仙法需耗损真元,所以其他人是越来越好,她则是越来越差。
“罢了,只要我将古篆和昆侖两脉宗主的首级献上,魔帝自然会论功行赏,只要我提出参悟太荒古篆的要求,魔帝必会答应,又何苦冒那叛主之险呢!”
犴翼迅速作出决断,眼中兇光毕露,便要动手取下昆侖众仙性命。
就在此时,云若溪的甘露回春咒已经施展完毕,昆侖众仙伤势尽复,元气充沛,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灵境掐指结印,丹阳火莲决蓄势待发,说道:“狗贼,快交出古篆!”
犴翼哼道:“臭道士,你有本事便自己来拿!”
灵境法印一推,无数火鸢扑翅而出,喝道:“早知你会这样说,道爷便先给你一顿好打!”
犴翼冷笑,满脸自傲狂大。
灵境恼火,捏决起法,唤出三十名火莲力士攻向犴翼。
火浪扑面,热气滔天,犴翼却是心若止水,灵台清明,伸手轻巧一点,发出数道邪气,轻易将三十名火莲力士打散。
犴翼笑道:“太荒古篆乃大道真言,本座看了之后,悟出不少道理,你这区区火莲力士在吾看来是破绽百出!”
灵境喝道:“口出狂言,有本事再破此招!”
他伸手一招,火气腾绕,红莲绽放,生出八条张牙舞爪的火龙。
犴翼哈哈笑道:“八火神龙?牛鼻子,想不到你竟修成八龙之数,看来你的修为已经极度逼近太乙真人了!”
灵境手势又变,突地狂风大作,热力四散,火龙狂舞,咆哮厉吼,声势极是骇人。
八龙吐炎,犴翼却是淡然自若,笑道:“今时今日的本座就算是太乙真人也未必能胜,更何况是你呢!”
“胡吹大气,不知死活!”
灵境大怒,两手交叉抡舞,于八条火龙蓦地向心收拢,夹着呼啸朝犴翼当头罩落,周遭给波及到的碎石破砖立时燃烧焦黑,转瞬成灰。
犴翼两肩微抖,袖袍倏然舞跃,旋见如烟白气从中溢出,与空中旋落的火龙一接,顿时爆出大蓬焰光,四散的法能似热浪般波波蕩开,整个墓室仿佛陷入一片赤炼地狱。
昆侖五名后辈弟子此刻是浑身炙烫,大汗淋漓,五双眼睛凝目望去,见火龙似给一股莫名力量架住,在半空疾旋不定,张牙舞爪,但却始终无法落下,扭摆甩动焰火龙身显得异样焦急。
犴翼舌绽春雷,扬声一喝,其调怪异,非世间语言字符,但却是音胜龙吟,震溃龙身,扫灭丹火。
八火神龙被对方一声喝散,端的是震绝四方,仙魔共惊。
“此音节乃先天五太原音之一,汝等道法不过微末小术也!”
犴翼淡然说道,灵境虽在人间修行,但也是真仙境界,与诸天仙神也颇有交情,自然知晓一些洪荒太古之秘辛。
相传盘古开天之前,无X*X界无域,无生无死,但却存在着莫名的声音,而太荒真言便是这些声音的形体化,亦是昔年仓颉招字根本,可谓大道真言,内蕴混沌大罗至理。
这原音字符共有三十三个,犴翼仓促间也只粗略模仿三字音符,但也足以傲视在场仙魔。
灵境惊怒,再祭丹火仙法,抬手一指,六团火球旋空而起,宛若骄阳耀空,阳气沛然,驱魔辟邪,此招正是丹阳火莲决之伏魔三绝——六阳焚虚。
六阳丹火汹涌滔滔,似重似轻,似急似缓,浩劲重叠,击向犴翼。
犴翼却是不露半分惊愕,祭起七邪玲珑心经,顿时四心共震,响声如雷,更强的邪气透体而出,六阳丹火竟被邪气反污而魔化,变成至邪至阴的魔火,此招正是七邪心经中的“污圣化魔”以剧烈邪魔至能魔化仙神之灵。
犴翼挥袖一甩,魔火倒卷,火焰化成四头兇魔恶兽,分别是修罗猊、破狱兕、烈海龙鲸、噬神獒,气势汹汹反扑昆侖道者,这正是七邪心经的一门邪法——计都七魂变。
修炼此法门需吞下七个至兇至邪的元神,将其封体内,待使用时便可抽出这魂魄元力,至于能抽取多少魂魄元力便要视修炼者功力而定,一般是练出多少个心便使用多少个魂力,若是越级使用往往会遭魂力反噬。
灵境脸色大变,结了个据守印符,将火莲化作浑厚城墻,挡在身前。
但有四邪心力加持,兇兽煞威锐不可当,一个照面撞开火墻。
灵境法术被破,内元受创,无力再抗这邪火兇兽,命在旦夕。
一虚子见恩师陷危,急忙运起七星炎蛟法,七条蛟龙呼啸迎敌,但却被修罗猊一口咬断三条蛟龙,紧接着又被破狱兕头面锐角一顶,扫断剩余的四条。
炎蛟被破,邪火紧接逼来,便要烧毁一虚子肉身。
“危险!”
赤松大喝一声,祭起天罡三十六变,双掌旋转,凝起太极道印,巧施挪移,使了一招斗转星移,替一虚子卸开首波邪火。
烈海龙鲸张口吸纳,霎时劲风倒卷,众人只觉得脚下一虚,下盘离地,被生生吸了过去,几欲被龙鲸吞没。
烈海龙鲸本是太古时期海渊内的恶兽,性情暴戾,嗜杀成性,贪吃馋嘴,曾一口吞下海阙三十六仙岛,惊动大荒,并欲挑战元祖龙王,争夺海域王权,龙王率军迎战,双方打得海啸翻涌,海峡崩塌,偌大一片广阔海域被硬生生分成东南西北四海,烈海龙鲸最终也是无奈吞败,被龙王断骨削肉,唯有一缕残魂狼狈而逃,龙鲸一脉也相继灭绝。
烈海龙鲸一口可吞万顷海水,其威力实非赤松的修为可御,道印立即被震碎。
随着一声娇叱响起,柳彤、雨琴双姝同祭七十二神通,素手挥扬,秀发飞舞,两股沛然灵力朝龙鲸打去。
但龙鲸巨口犹如无底深渊,双姝道法对它而言不过小菜一碟,直接吃了。
反扑失利,双姝花容失色。
“二位师妹不要慌张,待为兄来助你们!”
太羽纵身而出,挡在龙鲸跟前,捏指御剑,三十三仙剑扬气而出,漫天剑雨倾斜而下,交织纵横,结成巽卦法诀,大喝一声:“巽网骄风”蓦然旋起一股罡风,朝前吹拂,抵消龙鲸吞吸异力,其余柳彤等人得以脱困,惊魂甫定。
“师兄,小心后边!”
柳彤甫一脱困,尚未定神,便已花容变色,只见那头噬神獒已经扑到太羽背后,张开利齿便往后颈咬去。
太羽真元一震,白衣鼓起,浩蕩仙风激蕩四周,竟将来势汹汹的噬神獒弹开数尺,他也趁着这瞬间空隙,纵身横挪,避开恶兽利爪。
犴翼哼道:“好小子,当初便知你非池中之物,想不到你居然能连挡我两大兽魂。”
太羽御剑而上,站在灵境身旁,敛眉沉声道:“师叔,我来助你!”
灵境点了点头,道:“这魔孽修为深不可测,你我需万般小心。”
太羽道:“师侄晓得!”
说着并指凝法,仙剑盘旋四周,蓄势待发。
犴翼轻瞇双眼,目光迷离,极为蔑视太羽,但他看了几眼,瞳孔倏张,脸色大变,显然是发觉了什么不妥。
太羽见强敌神情有异,心神松懈,把握机会,祭出昆侖掌教镇派绝技——罗天金阙剑。
乃元始天尊传世之法,唯独玉虚掌教才有修炼资格,一旦练成,剑气铺天盖地,驾驭大罗无上天,混沌大道。
太羽根基尚浅,不足修炼完整剑诀,所以道恒真人便化繁为简,创出一套小罗天剑传授太羽。
面对滔滔剑流,犴翼有意卖弄,将邪力收敛五分,不欲以强取胜,只想以巧法驯服这昆侖首徒。
他袖袍一抖,唤来烈海龙鲸,巨口一张,便将仙剑罡气尽数吃下。
“哼,以你那微弱道行施展此法,不过是辱没这套先天妙法罢了!”
犴翼轻取太羽绝技,开口讥讽。
太羽喝道:“魔头,你得意太早了!”
捻指再起妙法,驾驭万千变化,被吞下的剑气立即在龙鲸体内翻涌,四下流窜,猛然一震,硬生生破开龙鲸魂体。
太羽信心大作,趁胜追击,剑指一扬,三十三仙剑接踵而来,要将犴翼刺出万千透明窟窿。
犴翼手掌一摆,龙鲸再度凝形,巨尾一摆,将仙剑蕩了开来。
犴翼笑道:“邪魂一直封在吾体,方才龙鲸不过是魂力凝聚罢了,随时都可化形现身!”
太羽道:“妖孽,我就将你打个魂飞魄散,看你还如何召唤兇兽!”
小罗天剑发挥到极限,化出股股仙霞,道道神光,沛然玄威震绝四方,竟隐有一番大罗太乙气象,看得众人啧啧称奇,连连赞叹。
灵境趁此机会,迅速捏了复杂的印法,朝着犴翼甩了过去,顿时一只火鸟展翅高鸣,卷起滔滔烈焰,正是火莲伏魔三绝中的“朱雀吐丹”面对灵境夹击,犴翼不敢再保留,于是释出十分邪力,兇兽魂力大增,烈海龙鲸巨口倏张,好似无边深渊,一口便将灵境的朱雀火象给吞了,同时放出一声鲸息,震得灵境耳膜剧痛,脏腑受创,口吐鲜血,如断线纸鸢般跌飞出去。
灵境败退之际,太羽却是战意如虹,体内先天金元再度激发,仙剑受金元加持,他扬袖一挥,剑器转动,御剑使出小罗天剑,漫天剑芒倾斜而下,无坚不摧,竟再度击溃烈海龙鲸。
剑气无边无际,一发不可收,交织出一片剑网。
深陷剑网之中,犴翼被划破袖袍,割断头发,交战以来,首现狼狈。
“岂有此理!”
犴翼大怒,扬手一招,透出一股吸力,将荒毒那口化血神刀取了过来,说道:“荒毒老哥,借兵器一用,待吾砍下这小子的狗头再奉还!”
荒毒道:“兄弟尽管拿去用!”
犴翼灌邪气入刀,兇刀绽放出如血赤芒,他持刀往剑气织出的剑网劈去,轰隆一声,血光爆绽。
宛若血色霹雳划过,一举破开太羽所布下的剑网。
犴翼提刀杀来,近身鏖战,逼得太羽难以御剑远攻,太羽顾忌刀中血毒,施法运剑也多了几分忌惮,三十三口仙剑施展不开。
牵制住被金元加持的仙剑后,犴翼速拈法诀,召来修罗猊,它利爪一扑,扫开十口剑器,再来便是破狱兕巨角一顶,又蕩飞后续二十三口仙剑。
破除剑招,犴翼心中已生杀机:“这小子资质出众,所施展的那卦象法术极为精湛,似乎跟太荒古篆内蕴的先天混沌大道有些相近,若给他成长起来,必是莫大威胁!”
于是他便唤来噬神獒,那头巨犬兇态毕露,一把扑到太羽,张口朝其喉咙咬下。
危难关头,太羽绽出一抹白芒,锐金坚硬,竟是坚不可摧,噬神利牙却是难伤其皮毛分毫,反被这股白芒给崩弹出去,硬生生震散半身魂力。
犴翼心头大惊,心忖道:“小子竟有如此浑厚的金元,连噬神獒也咬不破!”金元不过一纵而逝,待太羽危机解除后便回归平静,不再浮现。
“此子不可留!”
犴翼命剩下三头魂兽扑向太羽,誓要斩草除根。
太羽苦忍内伤,勉力提气将散落的仙剑召回,在身前结出艮卦,凝聚山岳之威,环绕在身边,藉此抵御魂兽攻击。
艮山卦象极为厚实沉重,挡住了魂兽数番撞击扑咬。
犴翼拧眉暗怒:“又是这卦象术法,这小子究竟还有多少底牌!”
他极怒之下,命魂兽散开,气压丹田,张口一喝,混沌原音雷鸣而响,强行崩碎艮山绝卦。
太羽被音波震得飞身倒退,啪的一声撞在墓室墻壁上,紧接着犴翼顺手挥刀,一道血芒劈在太羽身上,太羽惨叫一声,面色透出一抹病态酡红,两眼一黑,颓然倒下,昏迷不起。
柳彤花容变色,惊呼道:“大师兄!”
想起化血神刀的歹毒之处,芳心不免一阵悲痛,泪水噗噗流出,顺着玉润雪靥滑落而下。
“哈哈,还有何人能挡本座!”
犴翼轻取玉虚宫数大仙人,正是意气风发,好不开怀。
“老子就来杀你这狗才!”
一只巨掌毫无征兆地朝犴翼后脑扫来,便要将他拍个脑浆迸裂。
犴翼早有所觉,身形一矮,避开巨掌,笑道:“狗熊,你还没死吗?”
黑风熊骂道:“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这小人做垫背!”
说话间,再聚起万兽金身,迈开大步,气势汹汹地撞向犴翼。
犴翼冷哼一声,三头魂兽立即朝黑风熊杀去,黑风熊咬牙硬挺,将残存妖力发挥至极限,金身端的是坚不可摧,任由魂兽如何撕咬皆是毫发无伤。
十目虽伤疲在身,无从施展瞳术窥敌虚实,但一身毒力仍在,趁着黑风熊以金身缠住魂兽之际,暗施毒雾。
黄沙怪也祭起幻沙法,身子散化风沙,狂暴沙尘席卷四方,层层叠叠,困住犴翼。
沙暴又同毒雾混合,使之更添莫名威煞。
犴翼冷静思考,决意先除一妖,目光锁定十目,暗忖道:“此妖的毒力最是讨厌,留着他只会诸般碍事!”
于是身形虚化,在风沙毒雾中穿梭,猛然逼近十目跟前,甩出一记法诀,被太羽崩散的噬神獒再度现形,咬向十目咽喉。
“蜈蚣!”
黑风熊急忙来救,挺着万兽金身挡在噬神獒跟前,抬臂挡住利齿。
犴翼冷笑道:“来得好,便先灭你这头笨熊!”
他掌运邪煞隔空扫来,黑风熊凛然不避,继续挺身硬接。
金身虽是无坚不摧,但也需真元维持,黑风熊元神受创,气弱力虚,金身难以持久。
而这股邪煞则如跗骨之蛆,驱之不散,就这么缠住黑风熊,只待他力弱之刻趁虚而入。
黑风熊咬牙强撑,苦守防线。
十目叫道:“老熊,你快躲开,别再硬撑了!”
黑风熊道:“老子说过只要我在,便护你周全!”
他虽是妖族,但却极重兄弟义气,一腔热血支撑着疲惫身躯,继续抵御犴翼邪煞侵蚀。
犴翼讥笑道:“好个义胆忠肝的狗熊,本座便成全汝之忠义!”
手决倏变,邪煞添压,不再针对金身护体,而是侵蚀黑风熊的元气,瞬间便抽干其满身妖力。
妖力空虚,金身也无以为续,黑风熊惨遭邪煞侵袭,筋骨脆裂,妖脉断绝,一口鲜血喷出,被打回了原形,一头浑身黑毛的巨熊趴在地上,两眼翻白,已然断气。
十目泪水急涌,悲怒尖叫,好不凄凉,闻者心酸。
那头噬神獒顺势扑来,一口咬断了十目喉咙,鲜血直流,妖身抽搐了几下,便也散去人形,变成了一条水桶粗细,长约一丈的百足蜈蚣。
“还我兄弟命来!”
黄沙怪悲怒交加,卷起漫天沙尘,风沙宛若尖刀利刃,困锁犴翼,便要将他千刀万剐。
犴翼瞥了一眼四周沙暴,嘿嘿笑道:“垂死挣扎,本座便让你尘归尘,土归土!”
说着伸手朝东面一抓,不偏不倚,恰好捏住一粒赤色沙子,沙尘顿时平息,只传来黄沙怪痛苦的叫声。
犴翼笑道:“你散开身躯,化作风沙,虽可无视一切进攻和防御,但却暴露了你本命元魄,只要毁去这粒红沙,汝命休矣!”
他猛地一捏,赤色沙子立即毁去,黄沙怪形神俱灭。
妖王尽陨,七仙重创,犴翼胜券在握,嘿嘿冷笑道:“这几具妖尸倒也算清奇,东鬼你可有兴趣拿来炼尸?”
东鬼笑道:“多谢老弟慷慨,但愚兄更喜欢将那些仙家修者练成傀儡!”
犴翼哈哈道:“简单,你想要那几个?”
东鬼道:“家母大寿将至,我倒是想练几只阴奴来伺候家母,那绿衣兰裙的两只女娃细皮嫩肉,倒是不错的选择!”
柳彤花容惨白,目露悲鸣之色,雨琴则身子飕飕发抖,芳心忐忑不安,想到要变成那什么阴奴,不禁萌生死志。
犴翼道:“鬼母圣寿礼物自然不可轻易,那便将这两个女娃给你吧,再多添一个云道姑!”
荒毒道:“犴翼,我要灵境那贼道做毒奴!”
犴翼爽快答应,荒毒又瞥了几眼剩余的三名弟子,啧啧赞道:“那个白衣小子……”
犴翼打断道:“那个白衣小子我要了,你可别打主意!”
荒毒道:“这是自然,毕竟这一仗是老弟你打赢的,战利品理应由你分配!”犴翼朝柳雨双姝走来,双姝目露惊恐,娇躯发颤,犴翼啐道道:“你们两个女娃,能伺候鬼母乃尔等福分,怕什么怕!”
说着便伸手去抓。
柳彤柔润的俏脸上露出罕见的狠决,暗咬银牙,勉力凝聚最后一丝真元,心想道:“大不了崩碎内丹,跟这妖孽同归于尽,也胜过做奸邪奴仆!”
雨琴挨着她,已经感觉到了其同归之意,不由得暗自垂泪,也默默运起碎丹之法,眼角淌出两行清泪,心中幽怨哀伤:“黑炭头……咱们来生再见吧……”
“狗贼,别碰她们!”
危难之时,忽闻一声清啸,夹杂着三道火焰刀气扫来。
犴翼挥袖一抖,卸开刀气,就在此刻一道墨衣飞速窜来,双手一揽住,便将双姝抱起,迅速后退,避开犴翼追杀。
墨玄左揽雨琴香肩,冰肌玉骨,右环柳彤纤腰,丰香腻滑,也算是变相地享受了一回左拥右抱的销魂。
“二位姐姐,你们没事吧!”
劫后余生,雨琴难遏心中柔情,噙泪呜咽道:“黑炭头,你总算来了……”
柳彤伤体无力,软绵绵地靠在墨玄身上,粉面薄晕,呵着如兰香气道:“元天,那魔头得到太荒古篆,法力大增!”
犴翼冷笑道:“小丫头,说漏了一点,本座还将你们师叔打得七荤八素,苦不堪言!”
墨玄脸色一沉,蓄元凝法,便要与他一斗。
犴翼不屑道:“本座窥得混沌大道,已然无敌,你们玉虚宫的两大宗主和掌门弟子都屈膝吞败,汝等小儿还有贼胆敢捋虎须!”
“哼!你这缺心少肺的杂碎不过一病猫,何来虎须可捋!”
傲然轻笑由墓室外传来,众人引颈望去,其容貌俊朗,器宇轩昂,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单手抗戟,犹如神将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