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靖收拢残兵,退守涿郡,命士兵深挖壕壑,加固城墻。
军营帅帐内,邹靖将昆侖众仙奉为上宾,雷霄、灵境、云若溪坐于左侧尊位,太羽、墨玄等后辈弟子则坐在右侧席位。
邹靖奉上香茗后,朝雷霄请教道:「经过外围一站,靖麾下主力兵将几乎消弭殆尽,如今只得无奈苦守,如今涿郡已被贼军团团围住,战况堪忧也,不知诸位仙长有何妙计?」
雷霄问道:「将军目前还有多少兵马?」
邹靖叹道:「七凑八拼之下,也只有区区三千人,而敌军数量却是我军十倍之上。」
雷霄道:「将军何不从附近乡村调集兵勇?」
邹靖道:「黄巾贼攻城拔寨之手段极为狠毒,先是将城池四周的乡野扫蕩一空,所过之处,不留寸草,涿郡四周的乡野恐怕早已布满尸骸!」
雷霄朝身旁瞟了一眼,云若溪叹了一声,轻点螓首道:「方圆百里内,除了黄巾贼的军马外,早已没有任何活人气息了!」
雷霄暗叹一声,忖道:「黄巾揭竿原是为反抗朝廷暴政,如今却已经变了味,肆虐天下,义旗也不再是义旗了!」
倏然,一阵急促的喊杀声从城外传来,士兵匆匆来报:「将军,黄巾贼打过来了!」
邹靖沉声道:「传令下去,不许慌张,全军将士严守岗位,本将亲自到城头督战!」
雷霄道:「邹将军,贫道也随你走一趟吧。」
墨玄等人也站了起来,随着师尊出帐,云若溪盈盈起身,也往城墻走去,太羽蹙眉凝想片刻便随着走了出去,赤松愣了愣,也跟了出去。
一虚子向灵境投以询问的目光。
灵境原本就不想插手人间战事,但看到其余人都走了出去,也是无奈,叹道:「红尘杀劫终究难免,罢了,咱们也去瞧瞧吧。」
登上涿郡城墻,抬眼看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敌兵,旌旗遮日,目睹那层层叠叠的敌兵,涿郡士兵都涌起一股莫名压力,精神绷得紧紧的。
然而黄巾军却是围而不打,一直在屯兵在外,邹靖不敢马虎,命令全军上下加强戒备,滚石、热油、弓弩……各种守城利器一一备好。
就这样,双方一直对峙了将近三个时辰,官军将士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但却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昆侖众修士也觉得奇怪,但情况未明,他们也不宜乱动,继续站在城墻观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闻阵阵闷响,对方阵中响起战鼓擂动声,黄巾军阵营开始有了动作,只见许多辆火牛车驶了出来。
「黄巾贼来了!」
官军哨塔看得真切,立即叫喊示警,守城官军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握住冰刃的手掌沁出了汗水,不住喘着粗气,已然进入你死我活的厮杀状态。
敌兵层层逼近,以火牛车开路,后续兵马则躲在后边。
玉琴雪白着小脸,伸指点数道:「一、二、三……天哪居然有二十辆火牛车!」
墨玄道:「若给这些战车沖过来,城池便危险了,师尊,让弟子去拦下这些战车吧!」
雷霄点了点头,应允道:「去吧,但万事小心!」
墨玄应了一声,纵深跃下城墻,脚踏平地,施展神行术法,整个人卷起一团烈风嗖的一下便扑向对面车阵。
黄巾军见有敌袭来,纷纷架起弓箭朝着前方射来。
墨玄并指一点,箭矢刚射到他三尺之处便被一股力量弹开,正是七十二神通中的开辟法决,他妙法一出,硬生生地在箭雨之中开出一条杜康大道。
黄巾军略显慌乱,却闻阵后传来一个声音道:「火牛车喷火,拦住那厮!」
二十辆火牛车犄角处凝聚赤芒,嗖嗖数声,二十多道火焰喷扫而来。
墨玄捏了个请神决,向天借力,引来水德法能,周身水雾弥漫,抵消炎气,进而长驱直入。
墨玄一个闪身挪至火牛车前,再运一个大力神通,摇身一变,化作十丈巨人,拳打脚踢便将火牛车一一粉碎,黄巾军无不胆战心惊,怯意聚生。
邹靖眼睛一亮,大喜拍掌:「妙哉,不愧是昆侖仙人,有此神通大能压阵,何惧黄巾猖狂!」
涿郡将士叫好连连,喝彩助威。
毁去火牛车,墨玄意气风发,士气如虹,正要在两位美人师姐面前大显身手,而闻一阵鸣金声响起,正是收兵之令,众黄巾士兵纷纷后退。
墨玄大声喝道:「贼寇休走,再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雷霄忽然传音过来:「元天,既然他们知难而退,你也不要再追了,省得中了对方埋伏。」
墨玄立即止住步子,抽身回到城上。
雷霄眉头紧蹙,若有所思,柳彤问道:「师尊,元天师弟已经打退了黄巾贼,您为何还一脸愁容?」
雷霄道:「黄巾军囤积重兵,却是围而不打,而在一轮沖锋之后便被打退,还赔上二十辆火牛车,这般举措令人忍不住想去追击!」
柳彤道:「但元天不也没有深入么?」
雷霄叹道:「若真是诱敌之计倒也显得有些单薄,依为师看,对方似乎在隐藏着更深层的目的!」
邹靖问道:「那仙长觉得对方有何诡计?」
雷霄沉吟片刻,说道:「云师妹,你可有感觉得到黄巾军的法能?」
云若溪道:「师兄,为何有此一问?」
雷霄道:「太平道之成立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按理来说应该会有修道之人随军助阵。」
这个「她」自然是指那银面女子,云若溪花容倏沉,缓缓阖上眼睛,静心凝意,一股柔和法能从城墻散布开来,蔓延四方。
慈航真人当初便是在南海普陀山的紫竹林修成大罗金身,其功法偏水木一途,后世弟子更藉此创出一套「万木原相」,便是可以借山川草木为耳目,窥尽红尘变化,哪怕是一根针落地都能看见听到。
此等千里窥探之术倒也与封神大战时的奇人千里眼顺风相似。
当初大战,这两人加入商营,千里眼看穿周军动静,顺风耳听遍周军虚实,令得商军屡屡抢得先机。
但他们必须的神通必集中在某一个特定的目标,所以给了姜子牙破解的机会,而这万木原相则是可以大范围地覆盖,不走漏半点讯息,只要被其法力笼罩,不仅可以看清外形,还能识破伪装幻术,堪比大罗金仙之慧目法眼,但有利必有弊,此法施展起来极损真元,而且只能维持片刻。
云若溪施法之后,俏脸先是一阵酡红,再接着便是一阵惨白,汗水渗满了脸颊。
「没看见任何修道之士,起码在这五十里方圆之内。」
云若溪吐了一口浊气道。
雷霄知道这法术的厉害之处,在其窥探范围内哪怕是精通变化幻术的妖狐也无所遁形,她说没有修道者便是没有。
云若溪吐纳几下,又说道:「不但没有术法之人,更没看见统军大将!」
雷霄脸色一沉:「不好,咱们都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敌军用数万大军围城根本就是在掩饰真正目的!」
邹靖越发奇怪,问道:「仙长,这些黄巾贼究竟在暗地里搞什么古怪?」
雷霄道:「恐怕得到前方看一看才知晓了!」
墨玄道:「师尊,弟子愿意前去一探!」
雷霄道:「对方既然有了準备,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落入陷阱,还是由为师走上一趟吧。」
墨玄道:「弟子愿随师尊前往。」
雷霄点了点头,又望着灵境道:「灵境师弟,敌营之中恐怕有她的影子,如今若溪师妹损了气力,恐怕不宜前往,你可愿助愚兄一臂之力?」
灵境顿了顿,道:「既然有可能是她所为,就不单纯为人间争端,小弟便随师兄走上一趟吧!」
雷霄甚喜,又道:「太羽师侄,此行恐怕不简单,这九代弟子之中以你修为最高,便随我们一同来吧!」
雷霄根基雄厚,修为高绝,早已修成金仙法身,与玉虚教尊道恒真人、广成宗主旭阳仙君并称昆侖三圣,即便是在仙界也是位列前茅之辈,曾有仙家人士断言,这三人的修为即便是堪比阐教上古十二金仙,甚至还超过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
太羽谦虚地拱手道:「早已听闻师叔‘虚空灵蕴’之玄妙,弟子仰慕已久,此次能随师叔同行,是太羽之荣幸!」
八九神通易学难通,雷霄也只到练成六九变化,但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神游太虚,悟出适合自己的道法,创出一套旷古神通,功法大成之日便见三光呼应的异象,震惊三界就连元始天尊也现出法相对他大加赞善,更替这套功法取名为虚空灵蕴,此事早已传遍九天十地。
雷霄笑了笑,道:「好了,客套不必多说,咱们动身吧!」
临走之前又嘱咐柳彤、玉琴和紫冰幽三名女弟子好生照料云若溪。
四仙飞往黄巾军营地,灵境眉头紧蹙道:「师兄,若她真的在前方布下陷阱,咱们该如何应对!」
雷霄蹙眉不语,似有所思。
太羽道:「灵境师叔所言的她可是那个要用天火将我们炼化的妖女?」
灵境抿了抿嘴,似乎不愿多谈那人,只是微微点头。
太羽道:「上次是咱们没有防备才中了她暗算,这一回咱们有备而来,而且还有雷霄师叔出马,谅那妖女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墨玄虽有些不喜欢太羽,但也赞同他这话,说道:「对啊,有师尊出马,那妖妇必定不敢放肆!」
雷霄叹了一声道:「元天,你也别太乐观,即便是正面交锋,为师也没有把握能赢她!」
这话一出,墨玄和太羽都是吃了一大惊,雷霄之修为就连元始天尊也对其赞赏有加,此刻他居然自认不如那妖妇,怎让这两个九代弟子不惊。
雷霄望了太羽一眼,苦涩地笑了笑道:「莫说是我,便是你师父也不敢保证能胜过她!」
太羽脸色丕变,向灵境投去询问的目光,似要求证一般。
灵境愣了愣,雷霄道:「师弟,他们迟早都得面对此事!」
灵境叹了一声道:「那女子曾是昆侖玉虚宫的第八代弟子,名叫武媱韵。据你们所知,经历了封神大战后,昆侖法脉便开始由胜转衰,使得第四、第五、第六代,连续三代道统微薄,直到第七代昆侖道统才开始复苏。到了第八代,昆侖山上出了四名天纵奇才,便是被誉为昆侖三圣的三位师兄,还有一个便是武媱韵。她资质聪慧,天赋异稟,学什么都快,双十不到便几乎学全了昆侖所有道法,后贯通十三法门,修成大罗金仙,惊艳三界,更得到玉帝召见册封!」
墨玄问道:「有如此能耐,备受三界恩宠,为何要叛出昆侖,沦为邪道?」
灵境摇头叹道:「其中缘由无人得知,我们只知道她是在王母娘娘寿诞宴席上暗中下毒,宴上的神仙都中了毒手,修为稍弱的当场毙命,修为深厚的也损了元气,断了仙骨,百世修行毁于一旦,就连王母娘娘也受了剧毒,元气大伤……此事惊怒三界六道,她也成为了天地不容之存在!」
墨玄和太羽皆是一惊。
墨玄惊道:「她……她为何要如此做?」
雷霄摇头道:「为师也不得而知,此事缘由就连教尊也不清楚。」
太羽问道:「究竟什么毒,不但毒倒众仙,就连王母也不能幸免?」
灵境道:「是传说中的太虚果!」
太羽奇道:「太虚果又是何物?」
灵境反问道:「那你可知道盘古开天地之传说?」
太羽道:「弟子自然是晓得,寰宇未开,鸿蒙混沌。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手持巨斧,劈开混沌,分化二气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自是混沌开矣。大神恐天地不稳,以手顶青天,脚撑大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即渐高,地便坠下,久而天地乃分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最终力竭而亡。盘古虽死,但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头为山岳,目为日月,骨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发为草木。」
灵境道:「盘古开天地,造福万物,可谓大功大德,然世间阴阳对立,有功德便有罪孽,盘古死后体生污气,此气竟凝成太虚果,此果乃至污至秽之存在,便是大罗金仙也以抵挡,一旦沾染,轻则修为大损,重则当场毙命。鸿钧祖师施大法力将此果毁去,但此果乃乃盘古所化,果籽却是毁之不去,随即又生出新的孽果,最终唯有将其封印,却不知如何地被武媱韵找到。」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飞出百里之外,只见在一山谷中有数千名黄巾军搬石挪木,正在搭建着一座高台。
那高台长五丈五尺,宽三丈三尺,高七丈七尺,上边雕满了古朴的符文咒语。
墨玄看得奇怪,喃喃自语地道:「这些符文似乎有回春咒,也有血煞咒……各种符法汇聚在了一起,其中还有不少相克的,这究竟是什么鬼把戏?」
雷霄眉头紧蹙,道:「这似乎是个阵法,但究竟是有什么用处,为师一时也看不透。」
灵境也道:「这石台甚是诡异,但黄巾军舍得用了这么大阵仗来修建这么一个石台,其背后深意极不简单,吾看暂时不宜动手,待摸清对方底细在行动也不迟。」
雷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掉头返回涿郡。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黄巾军便再来攻城,这一次五万贼军尽数压境,可谓是声威浩蕩,军容鼎盛。
邹靖心头一紧,脸色凝重,问道:「诸位仙长,贼军这回不似伪装,而是真的全军压境,这该如何是好呢?」
墨玄运开法眼,凝望地阵,道:「对方阵中有股法力若有若无,但却是隐而不发,看来也是术法高手!」
柳彤道:「张角那厮偷学了我教太平经,道术甚是精湛,想来门下弟子也非弱手!」
墨玄曾领教过张角物外化体的威力,此并无异议。
一虚子上前请战道:「师尊,今日便由弟子打头阵,一挫贼军威风!」
灵境道:「也好,但对方阵中也有高手,你万事小心,莫要逞强。」
一虚子应了一声是,架起云来便朝地阵飞去,高声大喝道:「黄巾贼兵,太平歪道,今日昆侖道宗正统弟子在此,还不快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凝聚一身法能,朱芒大盛,烈火汹涌,盘旋半空,威慑敌军。
忽闻阵中响起一声冷笑:「好个狂妄的昆侖小道!」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了出来,那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满面横肉。
那人脚下一跺,腾云而起,竟也是术法修者,他报上姓名道:「吾乃三才方士座下大弟子薛勇,到了阎王爷哪里可不要忘了!」
一虚子大怒,道袍一抖,放出七星火蛟。
薛勇也是不甘示弱,迅速结印,散发出一股沛然法力,凝成一尊巨人,咆哮一声扑了上去,同火蛟搏杀起来。
巨人乃法力凝聚,不畏蛟龙烈焰,双方缠斗之胜负之决定相互间的根基浑厚,一虚子自幼便随灵境修行,玄功稳固,气息悠长,然而薛勇却不见气弱,驱使巨人搏杀蛟龙,稳守不失。
灵境见状不由得一阵唏嘘,叹道:「一虚子的法术也有些火候,想不到这薛勇能跟他僵持下去。」
雷霄道:「那大汉修炼的是神力法术,倒也有些本事,一虚子师侄要拿下他恐怕不容易啊!」
诸天神通之中,无论神魔仙妖,所修炼之功法都大致有其属性,就如同太乙法脉的火属术法,慈航法脉的木属术法……而有的修者则专供力量一途,讲究以力破巧,所以外界将这些法术统称为神力,而七十二变则是囊括了各种属性的法术,再将其融会贯通,发挥出神魔难测的威力。
墨玄问道:「师叔,这三才方士又是何方圣神?」
雷霄道:「三才方士原本是道宗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其中一名修士,精于神力术法,曾以一指之力将北越天峰碾碎!」
墨玄暗抽一口冷气,说道:「如此神通广大之人,为何甘于受黄巾贼驱使?」雷霄哼道:「他并非听命太平道,而是遵从武媱韵的号令!」
昨夜墨玄在得到师尊首肯后,便将武媱韵的事情告诉了这三位俏师姐妹。
紫冰幽奇道:「师尊,这武媱韵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三才方士替她卖命?」雷霄笑了笑,道:「武媱韵天资聪慧,对于修道一途有着常人难以媲美的见解,讲经说法自有精辟之处,当初她初出茅庐,便曾与文殊菩萨论道,其对道之见解连文殊菩萨也为之惊叹,以她的本领招揽能人也并非难事!」
玉琴道:「但这妖妇明明放下弥天大罪,怎么还有人敢帮她忙?」
雷霄无奈笑了笑:「武媱韵不但神通过人,而且还有绝世美貌,堪称三界第一美人!」
墨玄闻言,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日初见武媱韵的情形,当时她虽然带着面具,但那双眸子却是如同秋水凝华,柔酥灵媚,被她瞧上一眼,哪怕百炼钢也得化作绕指柔。
玉琴瞥了墨玄一眼,见他有些癡癡的,不禁吃起飞醋来,哼道:「男人都没好东西,好色无耻!」
说完这话,忽然便后悔起来,她这一句话岂不是连师父也一并骂了,芳心不禁一阵忐忑。
柳彤倒是心思细腻,道:「师尊,既然三才方士投靠了武媱韵,那么其他洞天福地也难保没被她的势力渗透,若再想深一步,对面阵营里恐怕还有其他洞府的高手。」
太羽道:「师妹这话给咱们提了个醒!」
雷霄愣了愣,目光在这大弟子脸上停留了半响,柳彤脸颊一红,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问道:「这都是弟子妄自揣度,若有失言还请师尊赎罪!」
雷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话甚是中肯,而且一针见血,为师一直盯着对面的敌人,却忽略了藏在深处的暗手!」
就在这时,地阵之中又沖出数十辆火牛车,犄角聚炎喷火,数十道火焰横空飞来,涿郡城墻立即陷入一片火海。
赤松连忙捏了印决,使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斗转星移,双手在半空轮了一个圈,城墻上的火焰立即被他收到袍里,随即反手一推,火焰立即返了回去,将火牛车连同附近的黄巾军烧成一团。
邹靖见敌军阵脚大乱,立即命人敲响战鼓,遣一只千人骑军火速沖出城去,奔袭敌阵。
汉军骑兵秉承了冠军侯之作风,兵精善战,不动则已,一动便迅猛如雷,快疾如风,专攻一处,火速撕开敌人军阵,紧接着便是左右沖杀,扩大战果,杀灭敌军有生力量。
这一只骑兵也是邹靖最后的本钱,如今涿郡面临生死存亡之刻,他也顾不上许多,孤注一抛,势要夺回败局。
骑兵一番沖杀,令得黄巾军先锋奔溃,许多攻城兵器还未来得及搬出来就被摧毁。
邹靖见后续敌兵已杀了过来,立即下令收兵,千骑军立即调转马头,火速退走,战马撒蹄奔跑,以步兵为主的黄巾军根本追击不得,唯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汉军再取一阵,士气大盛,邹靖赞道:「仙长神通不凡,若能再施妙法,定能扭转战局,击退黄巾贼!」
薛勇见先锋大败,也无心再战,驱使那尊巨人推开蛟龙,然后化风而去,灵境连忙将他叫回。
黄巾军攻城失利,损了不少军械士兵,士气低落,于是也鸣金收兵。
邹靖命人清点战况,黄巾贼折损一千余人,己方伤亡两百,看似大获全胜,实则邹靖却是有苦难言,对方兵力高达五万,折损区区千人也影响不到期根本,而涿郡全部战力也就三千上下,这么打下去恐怕不出三日便要耗尽所有兵力。
云若溪看出他窘境,淡雅一笑,从随身香囊里取出几颗种子洒在地上,再朝地上一指,只见碧华流转,生机盎然,地上立即生出一片翠草,正是慈航一脉的回元秘术。
这种子名为化生籽,内蕴无穷生机,落地生根,若再以秘法催动便会立即生出翠草,此草名曰「回春灵草」,只需用草碾碎敷在伤口,不需半个时辰便能恢复,还能迅速补充体力。
云若溪将用法说出,邹靖不由大喜,立即命人拔草磨碎,给受伤的士兵和战马敷用,果然神效无比,伤患一下子变得精神十足。
邹靖说道:「得诸位仙长相助,可见天不亡我大汉也,邹某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守住涿郡,不给贼军越过雷池半步。」
「报!」
一个士兵快速跑来,稟报道:「将军,城下来了一个人,说是要劝将军投降!」
邹靖愠道:「哪来的疯子,你们给我警告他,让他速速退去,若再敢胡言乱语,便将他乱箭射死!」
士兵接令后,立即返回城头传布命令,过了片刻就听闻一阵阵吆喝声和弓弦崩响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惊愕声……那士兵跑了回来,喘着气道:「将军……兄弟们按您的命令放箭对付那道士,可是弓箭怎么都射不到他身上。」
邹靖一愣,手按剑柄,快速奔上城墻果然看见城下站着一人,身旁四周插满了箭矢,唯独他所立的三尺方圆没有一枚羽箭。
只见那人身着十锦长衫,头顶纹云羽冠,面带儒雅微笑,双目若繁星,自成一派悠閑自在的仙家气派。
邹靖喝道:「你这贼厮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干正事偏要与那黄巾贼为伍,莫非是嫌命长吗?」
那人抬眼冷笑:「你可是涿郡守将邹靖?」
邹靖道:「既然识得本将,还不快报上名来!」
那人哼道:「肉体凡夫也配知吾名号。」
邹靖大怒,捉过一把弓便朝他射了一箭,箭矢刚飞到他身前三尺之处便被一股力量给弹了回来,调转刃锋直接射向邹靖。
眼看邹靖便要被一箭穿心,却见雷霄闪身而现,道袍轻轻一抖便将那枚羽箭收去:「三才道友,你不在仙磕山修道,何苦到红尘异形,还要为难一个凡人!」那人正是七十二福地中仙磕山的三才方士,他咧嘴一笑:「在下得知昆侖三大宗脉仙人下山,特来拜会!」
雷霄笑道:「道友盛情,雷霄可消受不起!」
三才方士道:「在下对宗主是敬仰许久,吾和几位道友已在八百里外的落霞坡摆下酒宴,特来邀请三位宗主和几位贤侄一行,咱们坐下来把酒言欢岂不胜过这沙场厮杀百倍?」
雷霄颔首轻笑,袖袍一拂,城头之上立即多出了数十酒坛,雷霄拍开一个坛子,顿时酒味扑鼻,十里飘香,涿郡汉军都不由得吞口水。
雷霄笑道:「何须舍近求远,吾手中便有百年佳酿,三才道友不妨通知另外几名道友,咱们便在这涿郡城内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墨玄站在城墻下也被这股香味勾得口水直流,暗忖道:「这百花醇酿师父一直宝贝得很,我求了他几回都不曾尝过一点,今天他居然全部摆了出来!」
三才方士神色一沉,淡淡地道:「百花醇酿气味柔和,在此时此刻出现却是有些不符时宜!」
雷霄道:「百花之气虽然柔和,但酿成了酒,却是后劲十足,初饮时不觉什么,但却能醉人百日而不醒!」
雨琴听得云里雾里,甚是不解,柳彤解释道:「这是师父跟三才方士之间的辩机斗法,三才方士在八百里之外摆宴,实则是想让我们不要插手此事。而师父提议在城内饮酒,便是告诉对方咱们不退缩的立场,而三才方士说百花醇酿气味柔和,是说咱们势单力薄,而师父说佳酿后劲大,便是警告对方不要过于嚣张,否则后果自负!」
三才方士哈哈笑道:「吾曾听武仙子提过雷霄道友之能为,难得有机会,便斗胆向道友请教一番!」
果然又是武媱韵!雷霄脸色一沉,道:「既然如此,那雷霄便应道友所邀!」三才方士道:「想必道友也曾见识过山谷中的巨石,那在下便跟道友明说了,那颗座石台名曰磐石台,贵派的云仙子虽然精通回元疗伤秘法,但我军有着磐石台加持,即便只剩下一口气也能迅速复原,而且在此石台庇护下,便有无穷无尽的力气!」
说罢,三才方士飘然离去,墨玄过去问道:「师父,这磐石台又是什么玩意,真的如此神效?」
雷霄叹道:「磐石,磐石,顾名思义,可以令己方稳如磐石,不动不摇,这磐石台也是墨家遗世的机关御甲,有这石台在,除非能一举夺去黄巾贼的性命,若不然他们便会继续作战,哪怕再重的伤也能迅速恢复,也有用不尽的力气!」
云若溪叹道:「我在上山修炼之前,也曾见过磐石台的神妙,其回元补气犹在甘露回春咒之上,而且不需要损耗元气,因为这磐石台便是一个阵法,可以源源不断地吸纳天地灵气。」
墨玄一惊,越发觉得自家深不可测,但也因为这些奇门巧器引来各方觊觎,灾祸不断。
「这些人占据洞天福地,却不思积德修福,偏要跟武媱韵狼狈为奸,祸乱人间!」
灵境怒容满面地道。
柳彤柔声道:「师叔……弟子觉得,那三才方士并非单纯地替武媱韵卖命,他助黄巾军似乎是出自本意的!」
灵境道:「何以见得?」
柳彤道:「不知师叔您注意到没有,那三才方士对黄巾军的称呼是我军,若是一个来助战的客卿应该不会这么说吧,弟子觉得他倒是像黄巾军的人!」
灵境道:「单是一个我军,你就能断定三才方士是太平道的人?」
柳彤咬了咬唇,粉面生晕,道:「弟子曾翻阅过关于封神大战的记载,三山五岳能人异士被申公豹怂恿来助纣,他们大多是直接称呼纣王的军队为商军,鲜有我军、我朝这样子的称呼。」
这一番话令得在场之人都露出讶异的神色。
「雷霄师兄,你这大弟子不但修为精湛,就连心思也比他人缜密!」
灵境不由赞道,「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雷霄眉头轻蹙,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干笑道:「彤儿,还不快谢过师叔赞赏!」
柳彤粉面一红,朝灵境拜了拜:「多谢师叔夸奖!」
一阵急促的呼啸声传来,好似飞禽啼叫,涿郡守军又紧张起来,邹靖忙命人加强戒备,然而眺望了半天都没看见半个敌影,正在纳闷时,忽闻那急促的呼啸声越来越响亮。
「上面!」
耳尖的士兵辨别出声音源头,指着天空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扬颈望去,只见天上飘过数十个黑影,形状犹如船舟,但却是如同禽鸟般飞来,首位处各有一旋桨,正在回旋飞舞,使得船舟得以飞行……
数百支箭矢如雨落下,城头士兵纷纷中箭倒下,邹靖忙命人反击,但刚以搭上弓弩他们便傻了眼,对方可是在百尺高空,普通人根本射不上去。
雷霄道:「是墨门巧器灵鸢飞舟。」
据传说,当初鲁班曾为楚国制造攻城军械,其中便有一门军械叫做木鸢,乃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作为战事侦察工具。
后来鲁班助楚国攻宋,墨子前来阻拦出兵,在楚王宫中以衣带为城,以竹片为器,与鲁班相斗,鲁班的攻城器械都用尽了,墨子的守城办法还有余,最终鲁班心服口服,而楚王也放弃攻宋。
两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携手设计了灵鸢飞舟,此舟形若飞鸢,长一丈,宽五尺,顶有双桨,开启机关,双桨旋舞,平地起风,托舟而上,翱翔天穹;底有强弩,可装百箭,居高而射,内载两人,一者控桨,二者射敌。
原本也只是一张图纸,但因世局变蕩,墨门颠沛流离,不少奇门巧器也流失在外,这灵鸢飞舟便是其中之一。
墨玄暗忖道:「我身为墨家后人,怎可让先祖智慧遭奸佞用以为祸世人!」
他大喝一声,挺身出战,踏云乘气,直登九霄,使出御风诀,顿时飓风倒卷,狠狠吹向灵鸢飞舟,眼看就要将这支黄巾军吞入风眼之际,一道身影从飞舟后方闪出,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轻轻抬手一握,墨玄祭起的飓风顿时消散。
那人生得玉面朱唇,目若日月,身着锦袍,腰系美玉,脚踏云靴,一副名流雅士的做派,墨玄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淡然笑道:「吾乃北邙山周梓,应大贤良师之邀,特来襄助。」
北邙山正是七十二福地之一,周朝时期,道德天尊老子曾在北邙山翠云峰砌起八卦神炉凝炼仙丹,北邙山因受仙丹灵气浸润而成为道门福地之一。
墨玄喝道:「你乃仙家名士,为何甘为黄巾走狗!」
周梓哈哈笑道:「昔年纣王无道,周兴伐商,今日汉室腐朽,黄天崛起,吾等助张灭刘正是顺应天命,而你们昆侖玉虚先辈曾助周伐纣,匡扶大道,如今何以这般糊涂要行此逆天之事!」
如今汉室君昏臣奸,百姓凄苦,这般状况倒也跟商纣年间相似,而周梓也将他们比作匡扶明君的义士,无形中也将昆侖派比作当年执迷不悟的截教教徒,墨玄毕竟年幼被他这番说辞呛住,无法反驳。
雷霄见弟子未战先弱,立即传音过去:「元天,本心不可乱。」
墨玄精神抖擞,暗聚法决,凝起神火:「一派胡言!」
话音未落,手掌一翻,火焰呼啸扑来,周梓微微一笑,锦袖一转,竟将墨玄的烈火全部收去。
雷霄看得真切,暗叹道:「元天虽然修为大增,可惜还是嫩了些,而周梓又是仙界之中出了名的老狐貍,元天怎是他对手,先势已弱,未战先衰矣。」
周梓收去墨玄的烈火,并未急着进攻,而是说道:「嘿嘿,当年兴周灭商的也是你们昆侖玉虚,如今助这腐朽朝廷继续茍延残喘的也是你们,这究竟算什么呢?」
墨玄被他说得无言反驳,脑海一阵迷糊,那周梓却继续侃侃而谈:「对了,你们就是这般自相矛盾,当初那个申公豹也是出自昆侖山,却是助纣为虐,一句‘道友慢走’就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仙家弟子全部拖入封神大战,而姜子牙就明着下手,用一个什么天命所归为幌子,剪除异己,除了你们阐教道统外,其余教派几乎断绝,其用心险恶,令人发指啊!」
「你……你胡说八道!」
墨玄被激得气血攻心,面红耳赤。
「哎呀呀,被周某说中痛脚了吗?」
周梓笑嘻嘻地道,「你之所作所为跟那申公豹有何区别,这次下山又準备招揽那些的奇人异士来替你们卖命啊?」
「闭嘴!」
墨玄雷霆大怒,激起九转金丹之力,引动九天玄罡,一记掌心雷便打向周梓,要将他炸成粉碎。
雷罡霸道无匹,周梓吓得冷汗直冒,哪敢硬接,也亏他遁术了得,一个闪身便逃出数里之外,躲过了掌心雷,然而身后的灵鸢飞舟却被殃及池鱼,被掌心雷炸成粉碎,里边的黄巾兵尽数化作血肉飞沫,死无全尸。
「好狠的手段!」
周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丝丝嘲讽:「你们昆侖派也真是威风八面,派头十足啊,稍有不顺你们心意的就直接诛杀,哈哈,周某今日也算见识了玉虚宫之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