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龙虎山下旌旗飙舞,兵甲森森。
雷霄立于营中眺望山峦,皆是愁眉暗聚,心情甚是焦急。
墨玄立在雷霄身旁,静默不语,一副恭敬谦卑的弟子模样,然而脸色绷得紧张,一颗心七上八下。
忽地手指触及一片温润,低头看去,却见一只小手正悄悄地拉着自己的小指,小手的主人玉容虽挂着凝重之色,然而眸间却蕩着一抹似水般的温柔。
“琴儿……”
墨玄心头聚暖,紧张心情松弛了不少,不禁朝雨琴报以温柔一笑。
雨琴嘴角微抿,似欲回应,忽地小脸一红,忙转过头去,同时也尴尬地抽回小手。
墨玄暗自讶异,眼角余光瞥见师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蛋也不禁一红。
“你们还真是腻歪,就连在为师眼皮底下也不忘卿卿我我!”
雷霄呵呵笑道,羞得两个弟子面红耳赤,脑袋低垂。
“师尊,师姐,师兄,快喝点茶解解渴吧!”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紫冰幽提着一个篮子朝这边走来,恰好瓦解了墨玄和雨琴的尴尬。
紫冰幽放下篮子,从中取出茶壶、茶碗,分别给三人倒了一盏,说道:“李天王正在统筹各营兵力,四大天王也开始準备了,相信很快就要反攻龙虎山了,我閑着没事便煮了些茶水,给师尊、师姐、师兄解渴。”
她话音清脆,讲话甜腻,及其乖巧,叫人十分舒服。
雷霄抿了一口茶水,赞道:“味道甘醇,温度适宜,看来幽儿你烹茶的本事倒是一绝!”
紫冰幽甜甜地笑道:“师尊过奖了,弟子在俗世时没什么本事,只是学了些粗劣手艺,倒是叫师尊见笑了!”
雷霄道:“烹茶一艺非清雅恬静者难得其妙,可见幽儿你昔日修养甚高!”
墨玄道:“小师妹出生名门望族,闺阁教养自然极好!”
雨琴奇道:“嗯,紫这个姓氏颇为少见,师妹你家究竟在哪?”
紫冰幽说道:“我本家不过是边陲的偏远小族,鲜与外界相通,师姐没听说过也不奇怪!”
墨玄打趣道:“二师姐,你才下山多久,世间的姓氏门族岂是你尽知!”
雨琴不悦,推了他一把,嗔道:“就你多嘴!”
墨玄被她一推,茶碗忽地一颤,洒出茶水。
茶水洒出的剎那,忽见水珠凝于半空再缓缓落地。
眼见这等异象,雷霄脸色微沉,低声道:“来了!”
墨玄和雨琴还不明白,却见天色为之一黯,九霄天穹风云翻涌,雷电交加,顷刻间便是偷天换日,骄阳西沉,夜幕降临,黑暗夜空中唯有二十八颗星宿陡绽异彩,将整个龙虎山照得光华夺目。
墨玄看得双眼发直,半响说不出话来。
雷霄轻轻拍了他一下,说道:“这便是二十八星宿封天大阵,被这星光一罩,龙虎山的光阴已被凝滞!”
李天王率四大天王从帐内走出,说道:“雷霄真人,封天大阵已布下,是时候反攻了,还请真人与众弟子各司其职,配合吾军攻势!”
雷霄回礼道:“请天王吩咐!”
李天王道:“吾準备分四路攻山,中路由吾与四大天王强攻,左右两翼便托付玉虚宫相助!”
雷霄道:“吾负责左翼,右翼由灵境师弟和云师妹负责。”
李天王点头:“如此甚好,左右两翼寻觅战机!”
军阵攻防,侧翼迂回乃是配合中路破敌阵势,一旦打开缺口,便与中军合力剿杀敌人,托塔天王曾拜师燃灯道人,与玉虚宫关系匪浅,自然是放心将此重任托付予雷霄等人。
托塔天王顿了顿又道:“那伙邪人兇残暴戾,纵有封天阵相助,但若逼得太紧,反会造成过重损伤,与我军不利,故而準备围三路而空一路,剩余的后路便托付给蓬莱仙岛的二位,烦请逸尘贤侄和祝仙子在龙虎山后路设下埋伏,截杀群邪!”
这番布置既给足玉虚宫面子,又不冷落蓬莱仙岛,将功劳平摊给各路仙家,托塔天王做法甚是老练。
逸尘说道:“小侄与荆拙在龙虎山后方布下三火归元阵,定叫那群妖邪走脱不得!”
托塔天王问道:“此阵吾倒是首次听闻,可是贤侄自创法阵?”
逸尘道:“说来惭愧,此阵乃家母结合吾与荆拙功法所创的阵法!”
托塔天王道:“三火归元……嗯,此名颇有深意,既然如此,后路截杀便交给贤侄了!”
逸尘道:“定不辱使命!”
布置完毕,战鼓敲响,天军拔营,再度攻山。
因星芒笼罩,龙虎山的光阴尽数凝滞,龙虎罡气也不再运转,山上的一切都停止在某个时间段。
五大天王率众天兵杀上山去,只是遇上一些被星芒定住身形的小妖小怪,至于武媱韵、张角、万厄等邪道巨擘却是一个不见,然而天师府地势复杂,七星洞府看似罗列排布,实则错综复杂,五大天王一时之间也无法寻出敌方首脑决战。
雷霄率墨玄、雨琴由左翼上山,灵境、云若溪、赤松、一虚子负责右路,紫冰幽留在大营。
而在侧翼紧逼的雷霄师徒进入玉衡洞府,却遇幻影成阵,无数幻影兵凭空涌出,围住三人。
墨玄怒道:“又是幻影兵,张角狗贼还不现身受死!”
说话间,饱提真元,吸纳转换,长喝一声,声若龙吟,音似虎啸,正是龙虎金丹之力震蕩而出。
至阳罡气鼓动四野,幻影兵如遇上克星,霎时化作泡影,消散无形。
罡气所过,幻影破灭,邪道现形,只见张角正怒目相视,语气嫉恨:“张道陵那厮,枉我伺候他多年,到头来居然将龙虎金丹给了一外人。”
墨玄道:“张角,你恶贯满盈,我今日便替张天师清理门户!”
张角怒道:“口出狂言,本座先将你开膛破肚,挖出龙虎金丹!”
手结法印,凝成一道光华夺目的符箓图纹,正是龙虎山最拿手的符箓功夫。
那道符箓名曰青雷符箓,功法一出,青色雷电连环攻至,墨玄福至心灵,使出御风神通,身若飘絮,游走在雷电之中,避得妙绝毫巅。
雷霄见墨玄修为又有精进,状不免一阵欣慰,说道:“元天,既然张天师将龙虎金丹增你,你便放开手脚去做,莫要辜负天师对你的厚望!”
见师尊压阵,墨玄信心大振,提元纳气,龙虎罡气汇入九转丹元,仰天一啸,爆发出磅礴法能,逼得漫天雷电难近五步方圆。
随即真元运转,灵气灌顶,左手结御风法印,右手凝吐炎法印,正是八九玄功双决同运,风火齐转,形成一个庞大的风火巨轮碾向张角。
张角又画了一道神光符箓,凝四方光源为盾,欲挡风火巨轮,谁知风势狂傲,火劲沛然,神光符箓竟是应声而碎。
张角盛怒,暗忖道:“小贼得了龙虎金丹竟是修为大增,本座就看你如何对付你们玉虚宫的太平经!”
一念起,张角翻袖便起四象玄通,单掌一伸,形成一个巨掌一把掐碎了风火巨轮。
与此同时,东鬼、荒毒、万厄同时现身,各施神通,劈头朝着雷霄打来。
张角嘿嘿一笑,运起太平经中的“鸿蒙迷雾决”,引出无数幻影迷雾,分隔战场,将雷霄和墨玄、雨琴分开。
荒毒等三魔围住雷霄,狞笑道:“牛鼻子,咱们先跟你耍耍,别妨碍大贤良师收拾你那贼徒弟。”
雷霄淡然笑道:“小徒虽然不堪,但亦是玉虚正宗,邪不胜正,张角一介邪魔外道,岂是浩然正道之敌!”
东鬼道:“老牛鼻子,我倒要看看如何邪不胜正!”
三邪施出各自绝学,三面夹击,雷霄无法胜有法,各类神通信手捏来,纵然以一敌三亦游刃有余,反而逼得三大邪人手忙脚乱。
激战数回合,雷霄身形一晃,释出一股先天罡气,气机牵引,似虚还实,化作漫天狂沙席卷而来。
东鬼运阴冥鬼气护体,却见狂沙凝成长枪,猛地一下贯穿护体鬼气,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血窟窿。
荒毒忙抢上补位,却见雷霄反手一扬,化气为冰,凝冰为刀,竟凭空飞出一口鬼头大冰刀。
荒毒忙聚毒功与双爪,使了一招“血毒手”
钳住冰刀,同时催动血煞毒气焚化冰刀。
冰刀被焚化后,又从中生出炙热火焰,荒毒躲闪不及,双掌被烧得通红,灼痛无比。
“灵境老道的丹火?”
荒毒察觉此火来历,极为惊讶,雷霄哈哈笑道:“还有你想不到的!”
只见那股丹火化至阳为至阴,色泽变得幽蓝鬼绿,竟是鬼道中的一众独特火法——幽冥火。
这等火功就算是东鬼也未能练成,如今竟在正道仙人手中使出,叫众邪怎么不惊。
雷霄法指一点,幽冥火凝成无数火球击向荒毒,荒毒左挡右闪,堪堪守住,但火劲爆发时传来的阵阵冰寒却叫他好不难受。
虚空灵蕴无法无相,但只要使用者修为够深,便能演化万法万相,无论正邪法门,皆在一念之间。
万厄魔将在旁看得心惊,忖道:“这厮不愧是昆侖山巅峰人物,正面对敌,我们胜算不大,还是依照仙尊所言以拖延缠战为主。”
荒毒、东鬼领教过雷霄厉害后也不敢逞强,借着地势之利,游走缠斗,拖住雷霄,试图给张角制造更大的机会。
另一旁,张角施展太平道绝技,时而呼风唤雨,时而布云引雷,反观墨玄以九转丹元为根本,御使龙虎罡气,只看他掌决轮替,时而化猛虎镇风,时而化神龙吞雷。
雨琴在旁观战看得又惊讶又喜悦,曾记得初出昆侖便与黄巾军波才相遇,当初波才只是以一张符咒引出张角法术便让他们束手无策,然而现今这黑炭头却能独挡一面,硬抗张角本尊。
张角见久战不下,心中妒恨更深,怒道:“张道陵待我拿住这小子,便在你跟前将他投入丹炉,重新炼出龙虎金丹!”
墨玄反手一扬,合龙虎罡气使出一记“吞刀”
神勇。
张角单手挥画,符箓自成,一道“金盾符”
凝现,厚实坚硬,如同盾牌般挡在跟前,将刀气拒于门户之外。
就在刀盾僵持不下时,雨琴玉指一点,遥施火焰神通,一股浑厚炙热的火气扫蕩而出,正是灵境所授的丹火神法。
火克金,丹火焚于金盾,张角所画之符开始呈现弱势,彼消彼长之下,盾牌碎裂开来,刀气径直扫来。
就在刀罡触及张角身躯之时,却见妖道一分为二,化作两人,左边一人炙热如火,右边一人寒冷如冰,一阳一阴,甚是玄奥。
阴阳分身左右袭来,阳身挡住墨玄,阴体则怒气沖沖地杀向雨琴,喝道:“小贱人,找死!”
雨琴感到阴风扑面,冰寒彻骨,双掌忙连环拍出丹火抵御。
阴体反手一拨,阴气反噬,便将丹火扑灭。
雨琴冻得牙关打颤,小脸铁青,浑身气血仿佛被凝结一般。
张角的阴体手指一点,戳向雨琴眉心,势要辣手摧花。
危难关头,墨玄逼出龙虎罡气,凝气成型,也化出一具分身,架住张角阴体,救下佳人。
“琴儿,你可还好?”墨玄开口问道。
雨琴被阴气冻得身子僵硬,抱紧双臂直打抖,嘴唇发白,哆嗦着道:“我,我……我没事……”
墨玄见状心痛万分,怒道:“妖道,就算没有张天师托付,我也不会放过你!”
张角两大化身同时冷笑:“口气不小,本座且看你有何能耐!”
说话间,摇身再变,再度凝练出金木水火土五行分身,正是太平经中最为玄妙的阴阳五行身。
阴阳五行相辅相生,威力极大,举手投足间皆有风雷之势,而张角一心多用,驾驭着七个分身不断变换着法术符箓,时而召来雷电,时而引来火焰,时而翻起巨浪,时而化出刀剑,时而搬来山峦,时而催生万木……既像是七人围攻,又像是一人使用七种法术。
墨玄被七大分身陷住,被压得难以动弹,疲于奔命,左支右拙。
他虽落于下风,但自下山以来多有奇遇,也经历了不少生死关,如今这般情形倒也不慌乱,寻思破敌良策,忖道:“妖道术法变幻多端,难以捉摸,破解之法无外乎以简破繁,或者跟他斗变化。”
要想以简破繁需具有足够强大的修为,施展最简单有力的招式一击破解,但墨玄此刻并不具备这等优势,所以他选择第二种方法,跟张角斗变化。
墨玄心若止水,意入空明,化无法为有法,化无相为有相,由虚入实,以九转丹元和龙虎罡气为根本,化出七个分身,竟与张角一般无异,正是雷霄之绝学——虚空灵蕴。
墨玄的七大分身同样具备阴阳五行之气,同时施展出八九玄功各种变化,渐渐地开始扳回局面。
八九玄功本就是世间最强的变化神通,再加上虚空灵蕴,使得局面逐渐倾斜,只看墨玄越打越顺手,一口纯元真气运至极限,竟衍生出七十二具分身,每一具分身各施展一门神通变化,反刀罡、火球、雷劲……各类攻击接踵而至,打得张角晕头转向,满头热汗。
张角又急又怒,收回分身,準备集全力一击,墨玄却比他快上一步,七十二具分身瞬间汇成一体,想也不想对準张角胸口便是一记简单的直拳。
张角早已做好盘算,无论墨玄用那种法术他自信都能以阴阳五行或者四象之力反制,谁知对手竟来了这么简单的一击,粗暴而又直接。
张角顿时傻了眼,不及细想,忙抬手抵挡。
这一拳竟似吕布和张飞的风格,大巧不工,刚猛直接,拳劲中蕴含了七十二重的大力神通,一拳不但将张角双臂打得骨折,后劲更是撞入胸膛,打得他口吐鲜血,如断线纸鸢般跌飞出去。
“打得好!”
雨琴仿佛忘了寒冷,两只冻得发白的小手不禁鼓掌起来,端的是扬眉吐气,欢腾雀跃。
墨玄忙过去扶住她,同时渡过一股灵气替她驱散寒意。
雨琴逐渐恢复红润的小脸上忽地出现惊骇表情,墨玄尚未反应过来,身子便遭受重击,整个人也飞了出去,撞在洞壁之上。
墨玄被打得七窍流血,苦不堪言,若非服用过两大金丹,只怕早已一命呼呜。
他勉力爬了起来,双眼已经被鲜血染红,恍惚间却见一道婀娜身影立于不远处,乌发如墨,眸若秋水,银面罩脸,正是武媱韵。
雷霄怒道:“武媱韵,你竟如此不要脸,偷袭一个后辈!”
武媱韵笑道:“兵不厌诈,战场上只有胜负,可没有什么要不要脸!”
锵!眼见情郎受伤,雨琴也不顾实力差距,怒叱一声,拔出宝剑便朝武媱韵刺去。
武媱韵玉指一点,随手便是记定身咒将她定住,随即缓缓朝墨玄走来,秋水盈盈的眸子间似笑非笑,仿佛猫戏耗子般。
墨玄只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头皮轰的一下炸了开来,不假思索,抬手便打出一记“吐炎”
神通,武媱韵冷笑一声,轻轻一挥云袖便卷起一股罡风,吹散火球,更卷得墨玄东倒西歪。
墨玄忙施展御风神通,在岚罡之中稳住身形,双掌同时拍出,借着风势使出一记掌心雷,这招掌心雷糅合了龙虎罡气,释出的雷劲如龙腾虎跃,威猛绝伦。
武媱韵冷哼一声,玉手轻抬,掌心凝出一股如霞似玉的光华,威力更加霸道,反将龙虎雷劲打得支离破碎。
雷霄急忙开口提醒:“是霞光霹雳,元天不要硬碰!”
墨玄学乖三分,急忙敛势躲避,以求自保,但这霞光霹雳岂是等閑,纵然墨玄有心躲闪,仍被余劲打得伤上加伤,撞破洞壁,跌到另一侧的洞府。
武媱韵似有意赶尽杀绝,莲步一点,追了上去。
雷霄急欲救援,却被三大邪人缠住,短时间内脱身不得,而被墨玄打伤的张角此刻也站了起来,不顾伤势加入了围攻,一意要拖住雷霄。
雷霄连忙以神念传音:“元天,支持住,师父便来救你!”
墨玄闻言,撑起伤体奋力逃命。
雷霄神色倏凝,满脸肃杀,沉声喝道:“给我滚开!”
为救爱徒,不再保留,只看昆侖道者单手轻挥,平地间忽地吹起一股莫名罡风,四邪心知此风不寻常,欲躲闪避开,谁知却被风劲缠住,无法动弹,便又施法抵御,却不料此风无视防御,直接灌入身躯,脏腑拧绞,筋骨欲裂,魂魄剧震,苦不堪言。
“不好……这是鸹风!”
荒毒醒悟过来,忙以元神发音提醒众人,其余三邪闻言皆惊得三魂不见七魄,大叫吾命休矣!诸天万界之内,任何修者要得长生需经历三灾利害,这其中一灾便是鸹风灾,一旦挨不过此劫便是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四大邪人被这鸹风一吹便将命送了大半,奄奄一息,只要再来一阵,保管他们命丧九幽,魂归黄泉。
然雷霄心知武媱韵手段,生怕晚上片刻爱徒都会性命不保,将四大邪人重创后便不再纠缠,跃出包围圈去救墨玄,顺手解开雨琴的禁锢,说道:“琴儿,快随为师来!”
两人跳入那破碎的洞壁,沿着洞道赶去,却不见墨玄和武媱韵的蹤迹,反而是越陷越深,好似迷了路一般。
雷霄停住脚步,蹙眉道:“不妙,咱们着她的道啦!”
雨琴又急又惊,忙问道:“师尊,这是怎么回事,黑炭头不会有事吧,我们这又是在哪?”
雷霄道:“龙虎山天师府以北斗七星布局,暗藏七七四十九种变化,可将外敌陷入其中,进退不得!为师方才急着要救人,却是忘了这一要点。”
雨琴急得小脸煞白,眼眶中隐有泪花打滚。
雷霄叹道:“要破此局需花费一些时间,愿元天吉人天相吧!”
雨琴神色微凝,欲言又止。
雷霄看出端倪,道:“琴儿,有话便直说!”
雨琴捏了捏衣角,犹豫了片刻,说道:“师尊,以您的修为,一开始便可以镇住那几个邪物,为何要一直姑息,若不然黑炭头也不会……”
雷霄神色微沉,雨琴忽地一怯,不敢再言。
沉默了半响,雷霄缓缓叹了一声,说道:“为师已步入三尸劫,神通越强,劫数越近!”
雨琴花容失色,玉手掩唇。
修道之途万难艰辛,劫难无数,最为险要之劫有三,一为红尘生死劫,此劫乃凡人与神魔之间的鸿沟,曾有诗曰:跳出红尘生死劫,修得仙魔不老丹,生死簿上消名号,从此三界乐逍遥。
此劫只是入道的开始,只要修有高深术法,或有高人、法宝相助,要成功渡劫并不困难,诸如雨琴、墨玄等,以弱冠之年便已渡过此劫,结成内丹,修成仙骨。
第二大劫便是三灾利害,此劫分为雷火风三灾。
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轮回,而得道者虽驻颜益寿,却是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自然是天地鬼神难容。
若干年后,便有第二大劫降临,称为三灾利害。
第一灾便是雷灾,修者须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
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
尔后便是天降火灾,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
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
最后天又降风灾,此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熏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名曰鸹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第三大劫便是三尸劫,一旦修为到达大罗金仙便要面对这重劫难,渡得过去便修成不灭金身,真正与天地齐寿,渡不过去轻则修为尽丧,坠入轮回,重则形神俱灭,不得超生。
而这劫数并不像前面两大劫一般有特定的形式出现,而是十分飘渺难测,或天灾、或地害、或人祸……商周时期阐截两教的仙人大多是犯了这一劫,福缘深厚者可渡过,如阐教十二金仙则功德圆满,金身不灭,或如杨戬、哪咤那般肉身成圣,仙福永享;福缘次者可获取第二次重生契机,但代价便是舍仙骨入神籍,受天庭驱使,如赵公明、三霄娘娘、黄飞虎等人物;而福缘不足者便是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而这劫数并非是神通越强就越容易渡过,相反神通越强者,所遭遇的劫难甚至更可怕,就如同三霄娘娘神通何其高明,一个九曲黄河阵几乎擒尽阐教众仙,到头来却惹出了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
雨琴自知此劫厉害,吓得是花容失色,问道:“师……师尊,您能避得过吗?”
雷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希望很是渺茫,若能拖到封神榜降世,或许有一线希望……所以为师才一直压制功力,未免神通过强而引来这三尸劫。”
雨琴泪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滚,说道:“既然师尊历此大劫,掌教为何还要派您下山?”
雷霄道:“非你掌门师伯派我下山,是为师自己要下山。”
雨琴问道:“为什么,师尊何不在山上等到封神榜降临?”
雷霄道:“为师算到你和元天此次下山必有一死劫,若为师不下山,你们两人必死无疑!”
听到这里,雨琴再也含不住泪水,哗哗落泪。
雷霄往她额头轻轻敲了下,笑骂道:“死丫头,为师还没死呢,你哭哭啼啼做什么,你就真的这么想给我哭丧吗!”
雨琴闻言低头拭泪,呢喃道:“师尊神通广大,福根深厚,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哭,我没有哭……”
话说墨玄遭武媱韵暗算,身负重伤,拖命狂奔,而武媱韵似乎有种猫捉耗子的玩味,并不急着致墨玄于死地,而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赶着,墨玄跑得快了她就快上几步,若是跑得慢了她也放慢脚步,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墨玄急急而奔,不知穿过了多少洞府,竟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张道陵昔日的丹房,他灵机一动,心想天助我也,且寻天师相助,起码可拖延一下时间。
而身后的武媱韵亦有了动作,就在墨玄刚抵达丹房时,她云袖一挥,甩出一道罡风狠狠地扫在墨玄背门,将他打得飞似的滚入丹房。
墨玄被打得连吐数口鲜血,几乎昏死过去。
“臭小子,屡次坏我大事,今天就算是张道陵也救不了你!”
武媱韵厉声怒斥道,纵身窜入丹房。
就在此时,忽闻雄沉声音喝道:“妖妇,谁说我救不了的!”
只看张道陵元神隔空施法,化气成形,凝成他本尊法体,抬掌一扫抵住了武媱韵,随即再卷来一股清风将墨玄拖入了地底结界。
逃出虎口,墨玄还未松口气,便咳出数口鲜血,可见武媱韵手段何其狠辣。
张道陵说道:“气压丹田,神聚泥丸,吐纳呼吸,抱龙合虎!”
墨玄遵从他指示,引龙虎罡气流转全身,顿时祛瘀镇痛,精神了不少。
“多谢天师再次相救!”
墨玄忙朝张道陵行礼拜谢。
张道陵哈哈笑道:“你小子行啊,居然给你引来了二十八宿封天大阵,这下子,既能收拾武媱韵这伙邪道,又不损龙虎山封印!”
话音未落,却闻及一阵清脆的脆裂声咯咯地响起了起来,墨玄转头一看,却见擒咬住将臣肉身的龙虎石雕出现了裂痕,龟裂还在不断地扩大。
“封印……不好!”
墨玄只闻及张道陵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股强大的元神之力涌起,张道陵的肉身忽地绽放夺目光华,源源不断的法力涌入封印,龙虎石雕仿佛活了过来,现出龙腾虎跃之形,牢牢地压制住将臣。
见封印重新修补,墨玄稍缓了口气,却感到腰间涌来一股莫名的阴寒。
张道陵也感到不妥,大叫道:“元天,你的法囊有什么东西?”
墨玄一怔,刚要伸手去查探,却见先前修补好的封印再度裂开,结界内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喘息声,宛若野兽苏醒前的低吟。
随着这阵喘息声的响起,法囊内的阴寒气息又加剧了几分,而阴寒煞气一加剧,封印又裂开数分。
张道陵不断催动元神威能,以本命元气修补封印。
“元天,快把你的法囊丢走!”
张道陵急切地叫道,虽不知那里边装了什么东西,但将其丢开绝对没错。
墨玄不待他吩咐,伸手扯下法囊,运足力气便朝结界外丢去。
张道陵立即将结界开启一道口子,準备让法囊顺利出去。
法囊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便要落出结界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法囊轰然炸开,似乎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硬生生撑破。
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瞬间便填充满了整个结界,只见一枚黝黑的令牌浮在半空,散发出无法言语的煞气。
墨玄惊诧莫名,自己身上何时多了这枚令牌?“是武妖妇那枚令牌!”
张道陵惊呼道:“我们都中了那妖妇的奸计了!”
墨玄忽地醒悟过来,原来武媱韵不顾身份偷袭便是暗中将这枚令牌放入自己法囊中,自己之所以能“顺利”
逃到这里,也全是武媱韵的安排,为的就是让张天师出手相救,来个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令牌置入结界内。
如今回想起来,以武媱韵的能为,自己哪能这般轻易逃出龙虎山,而且还能偷回了众天王的法宝……正所谓有一就有二,这妖妇笃定张天师还会再出手相救,便来了这么一出,从头到尾,他自己根本就是武媱韵的暗度陈仓棋子。
懊恼悔恨之余,却见那枚令牌再生出变化,那股阴寒煞气蓦然收拢,凝成一尊若隐若现的人形,虽不见真容,但仍能依稀辨认其装束。
只看那人头戴漆黑帝冠,身披万鬼皇袍,颈带骷髅珠。
那具虚影浮现的同时,龙虎封印再也压制不住,寸断碎裂,伴随着越来越重喘息声,阴寒暴戾的煞气弥漫开来,整个地下洞府都开始颤抖,烟尘弥漫间,原先那道虚影已然消失,而原先的龙虎石雕已经化作齑粉,唯见一道身影半蹲在地上。
墨玄抬眼看去,虽未看清那身影,却是不由得头皮炸开,毛骨悚然。
那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渐渐现出真容,其身高将近丈许,咒文绷带缠身,利齿獠牙,赤目若血。
这正是传说中的尸魔,僵尸元祖之一的将臣!墨玄倒抽一口冷气,发觉双脚如同灌了铅般,无法动弹。
将臣身子嘣地一下弹了起来,扬天长啸,发出一股磅礴气压,横扫而来,整个龙虎山随之震动,地动山摇,碎石纷飞。
这股阴煞之力下抵九幽,上沖九霄,二十八星宿封天大阵竟应声而破,同时阴煞之气笼罩天地,日月星三光尽被遮掩,天庭之上诸神惊恐,地府之中万鬼躲闪,人间之中生灵逃窜。
尸魔嗜血本能涌上脑门,巨硕的身躯嗖的一下窜了出来,利爪猛地抓向墨玄天灵盖。
生死一瞬,墨玄强压恐惧,双掌交叠,化出一道“玉虚太极印”
来抵挡。
但在将臣利爪前,太极印脆若薄纸,一爪便破。
防御尽溃,墨玄顿感头皮发麻,暗叫完了。
就在他要头破血流、脑浆迸裂之际,却感衣领一紧,身子被硬生生拽出数丈之外,恰好避开了将臣利爪。
墨玄暗叫一声好险,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名面若玉冠,长须垂胸,道骨仙风的道人。
“元天,你可还好?”
“张天师?”
墨玄认出那个声音,正是张道陵,原来张道陵见封印将毁,立即元神归位,重回肉身,準备放手一搏,也恰好从将臣手中救下墨玄。
将臣半张脸都绑着绷带,唯独露出一对赤红的眸子,他牢牢盯着这边,竟缓缓开口,吐出断断续续的语句:“张,道,陵!”
张道陵沉声道:“孽障,贫道今日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你离开龙虎山!”
“哈,哈,哈!”
将臣发出三下嘶哑的笑声,徐徐地道:“你,挡,不,住,我!”
张道陵凌空画符,顷刻间化出一百零八种符箓,分别代表着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数,每一道符箓既独立成形,却又相生相成,结成“天罡地煞符决”,朝着将臣打去。
霎时间,诸般威能同时落下,时有雷电交加,时有风火肆虐,时有神将挥戈,时有四灵汇聚……先前张角那些符箓功夫与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墨玄看得一阵惊叹,暗叫高明,心想:“天师法力高深,定能收复这兇魔!”
然没注意到张道陵满脸的凝重。
“元天,那枚令牌或许关键……”
张道陵以元神传音,“我拖住这兇魔,你快去把令牌拿回来!”
墨玄不敢耽搁,立即回身去寻,一眼便看到那黝黑的令牌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探手去拿,刚把令牌握住,便感觉到一股恶寒涌上心头,好似坠入阿鼻炼狱,骨肉被恶鬼吞噬啃咬。
“这东西好邪门,竟然有这等影响心智的邪力!”
墨玄稳住心神,聚起九转丹元和龙虎罡气,稍稍逼退了魔障幻影,但心神难定,头脑发昏。
“小鬼头,做得不错嘛,还真替我把将臣放出来了!”
银铃娇声轻蔑浅笑,墨玄已知来者是谁。
“武媱韵,给我滚出来!”墨玄大喝道。
“小鬼,我就在这里,你看不见吗?”
清香扑面,武媱韵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跟前,玉手闪电一抓,墨玄只觉掌心一空,那枚令牌已然被夺了过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张道陵吐血飞退,胸口、肩膀处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将臣则低头舔着爪子上的鲜血,神态越发狰狞,嗜血本性一览无遗。
破封之后,他急需吞噬鲜血以解千年饑渴。
此刻正如此如醉地品尝着爪子上的鲜血,待鲜血舔尽,那股饑渴感再度涌起。
“血!”将臣怒哮一声,再度扑向张道陵。
张道陵稳住阵脚,双手幻化,十指弹动,左臂伸展似龙,右掌挥动如虎,随即双手朝两侧一摊,一股磅礴灵气透体而出,凝成龙形虎相,正是正宗的龙虎罡气。
龙虎罡气筑成厚实防御,挡住了将臣扑杀一击。
将臣一击不中,更显狂躁,越发嗜血,竟调转枪头,扑向了墨玄和武媱韵。
在他看来,白嫩丰腴的妇人和年轻俊朗的少年都比臭道士更为甜美好吃!武媱韵临危不乱,口中念念有词,语调极为古怪,似乎是一种古老的咒语,随着她念诵,四周刮起一阵莫名阴风。
墨玄不知她念什么,便暗中施展“知时”神通,这是辨别时辰光阴之法,还能顺着光阴推算过去之事。
在昆侖山时,柳彤便曾凭着这门神通认出了穆天子的碑文,墨玄照葫芦画瓢希望能听懂武媱韵的咒语,却不料还是一无所获。
“知时”可辨光阴时辰,推算过去,但若是某样事物早于七十二变创功的时间那么“知时”便无法奏效。
墨玄心中诧异万分:“这门咒语竟然比八九玄功还要古老?”
八九玄功之根源乃天罡地煞,而天罡地煞自盘古开天后,星斗成型之后便已存在,那这门咒语存在的年代更是不可想象。
这般想法只在一瞬间,而将臣已经扑倒跟前三步之处,但却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武媱韵,浑身动作都僵住。
武媱韵淡然笑道:“将臣,还认得这枚令牌吗?”
将臣凝视了半响,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陛……下……”
就在此时,令牌中溢出一股阴煞之气,将臣身躯一颤,体内也涌出同源气息,两股阴煞之气产生共鸣,令牌中的阴煞气息再度凝聚成那尊王者形体。
将臣双膝一低,猛地跪在地上,朝着武媱韵磕头拜道:“拜见陛下!”
墨玄和张道陵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砰砰数声巨响,乱世纷飞,地下洞府已被强行突破,浩蕩仙力凌空罩下,只见托塔天王与四大天王引着各路天兵杀将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