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程庭树微微蹙额,而灰狗却忍不住上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直把王耀宗打得鼻青脸肿,连连求饶。
程庭树却拉着他的衣领,冷冷说道:「这次的旅游活动究竟是什么回事,还有业元魁他们怎么也会来五巖山。你要是有半点假话,就小心你的脑袋!」
王耀宗捂着红肿的脸颊,连忙说道:「我全说,我全说……」
于是王耀宗开始讲述起自己的经历,靠王扬武父亲东拼西凑借来的十万块,他得以做成调味品的生意,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在逐渐熟悉行业内部的游戏规则之后,王耀宗毅然决然地将王扬武父亲踢了出去,开始单干。
不得不说,王耀宗虽说人品极差,可是在生意场上倒是有些本领,他将自己的产业从一个小小的调味料作坊,发展成为了当地有名的工厂和纳税大户,也算是老家的传奇人物,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可惜王耀宗他平素好吃懒做,有钱之后更是铺张浪费,如果光是这样最多算是个奢侈的土大款。可是王耀宗还在发迹后染上了赌瘾,他在某些损友怂恿下,开始在一些地下赌坊耍钱,被人放长线钓鱼,结果一赔再赔,最终将工厂和房子都卖了,老婆也带着孩子离婚跑了。
那时候王耀宗简直要窘迫到上吊,直到有一天他想要找份活干时,无意间路过了鬼市的某个摊子。
「什么是鬼市?」这时候盛依依忽然插嘴道。
王耀宗解释道:「所谓鬼市,是指一些地下势力经营的黑市,主要倒腾些市面上不好出手的东西,包括坟里的明器,偷盗来的赃物等等,总之见不得光。鬼市一般是在凌晨开启,八点就会关闭。」
「哦……」盛依依淡淡地说了句。
王耀宗继续叙说道:「那次我去鬼市遇到一个摊子,那是个卖老旧地图的。我原本没怎么在意,可是我却发现那摊子上有张清朝年间绘制的老图,最迟也是同、光年间的。」
程庭树顿时投去怀疑的目光,问道:「你能看得出图的年代?」
王耀宗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自豪,回道:「虽说我吃喝嫖赌,可是我在古玩这行的知识,自问不输给那些电视上鑒宝的!那张图我一看便知道是实打实的老图,没有作伪,而且我发现里面似乎还有隐藏的暗图。一般来说,这种藏有暗图的老地图,都是有秘密的宝物,哪怕卖给地图类收藏家,都可以换一笔款子。我不动声色地询问价格,结果摊主居然只要一百。我当然还庆幸自己捡漏了,没想到我是进了别人的套啊……」
程庭树冷冷地说道:「继续说,没人听你唱戏!」
「是是是……我花了身上仅剩的一百买下来那张地图,回到出租房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张民国时期的藏宝图。原本我还以为被忽悠了,结果发现那藏宝图居然显示藏宝地点是在S市的五巖山。我当时想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干脆拼一拼,如果真的挖到宝藏,说不定可以翻身。就算是假的,被狼吃了也是一了百了!」
王耀宗讲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于是我带了三天的干粮,骑着共享单车到了五巖山,当时山上的别墅闹鬼,主人早就搬离那里,正好我就按照藏宝图上的路线,通过黑龙寨后寨的密道,下了山崖。结果我遇到了很多恶鬼,差点没被杀掉。就在我即将被杀掉的时候,我无意中找到了一座山神庙!」
「等等,山神庙?在哪里!」程庭树已经很多次听到这个所谓的山神庙了,他立刻意识到,所谓山神庙或许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王耀宗舔了舔嘴唇,说道:「先等一等,我把经历说完再告诉你。」
「也罢,你说吧!」程庭树同意了对方的恳求。
王耀宗说道:「在山神庙里,我遇到了山神!」
「山神?长什么样?」程庭树追问道。
王耀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那是一个神秘的黑影,他跟我说,可以放我一马,甚至可以给我钱,让我东山再起,重新过上奢侈的生活。我那时连命都保不住了,更何况对方开出了这么个丰厚的条件。于是我便答应了这个条件,结果没想到是落进了对方的陷阱啊!」
「哦,什么陷阱?」程庭树已经对此有了个大致的猜测,只是还需要王耀宗的言语验证。
王耀宗苦笑道:「山神给了我一批黄金,让我盘下五巖山上的那栋别墅。由于那里老是闹鬼,所以户主以非常低的价格,便将房子卖给了我,尤其是对方还好像好心地劝我要是出现不对劲,就赶紧走。可我哪里走得了!虽说我早就怀疑那所谓的山神不是善类,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要求我想办法弄人进山,最好是弄进这片林子里。」
「他们要人干什么?」程庭树问道。
王耀宗把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模样地说道:「我不知道。」
「嗯?」马兵举拳就要打他,王耀宗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是真不知道,山神跟我说,你只有把人带进来就行,剩下的会有人帮忙处理。他们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就搞了这个活动,把我们这些人诳到这里来?」程庭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耀宗叫屈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的小命捏在别人手上,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干,可是山神在我身边安排了监视。那些保安队的虽说名义上是保安,可实际上个个都是太上皇!谁都能指示我!山神跟我说过,尽量找些社会底层的人,类似贫苦学生、地痞混混,或者农民工,这些人失蹤不会引起社会的舆论风波。哪怕有些涟漪,他也会帮我摆平,所以我才搞了这个所谓的公益活动!」
程庭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活动摇中的都是工薪阶层,甚至贫苦百姓,就是为了不留下痕迹。要不是自己侥幸拜师瘸腿乞丐,恐怕也早就成了密林里的一具骸骨了。
「而且我听到那些保安无意中说漏嘴,说这种引人入山的活动,已经持续了几十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类似经历的人,也在S市的其他地方,甚至其他市,招引无辜者进入五巖山。」王耀宗小心翼翼地说道。
程庭树眉头微蹙,那所谓的山神究竟是要干什么,几十年不间断地引入无辜者进入五巖山,难道是导游小贾所说的被巡山鹰封印的邪祟想要破界而出?从那山神的出现方式和行事作风,倒是颇为像邪祟。可是为什么会有保安队那些明显实力不弱的人,作为帮兇呢?这幕后黑手,究竟是邪祟,还是某个术道组织?
「那你是怎么逃到这里的,你不是说有保安队控制着你么?」盛依依忽然打断程庭树的思考,冷冷道。
程庭树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而王耀宗听到这个,顿时带着哭腔道:「保安队全部被杀了!」
「嗯?」程庭树一愣,正欲开口询问,却被盛依依抢白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王耀宗指着度假别墅的方向说道:「就在你们下崖之后没多久,一群穿着黑色夜行服的杀手,便杀进了别墅,不到十秒就把那些保安都杀掉了!」
「嘶……十秒不到,就团灭了保安队?对方一共多少人?」程庭树倒吸一口凉气,面带惊色地问道。
王耀宗结结巴巴地说道:「十人!」
「十人?十人就团灭了小几十号人的保安队!对方是什么来头?」程庭树只觉得额前的冷汗直往下流。
王耀宗抿了抿嘴,畏惧地说道:「不知道啊,但是我从监控上看到,他们胸口都绣了朵黑莲。不过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黑色的衣服上绣黑莲……」
「黑莲教啊,这回真的麻烦了……」程庭树闭上眼睛,眉头大皱,喃喃道。
盛依依却直接问道:「你既然被保安队控制着,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保安队被团灭了,既然保安队被对方给瞬间团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耀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道:「保安队的监视器覆盖到大半个五巖山,包括度假别墅的个个角落,而我没有得到允许自然也不能离开别墅。可是我也不傻,我找了个机会,在他们的监控室里,安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我是从针孔摄像头里,看到那些保安被杀了。那时候我立刻从办公室的暗道里,逃到了这片原始森林里。」
「这么说别墅里已经没你们的人了?」程庭树冷冷问道,他注意到盛依依的面色有些潮红,又想到保安队在别墅各个角落都安插了监视器,所以她担心被人看到了早安咬的那一幕?
王耀宗苦笑道:「以那些黑衣人的兇狠手段来看,应该没人了。而且那些其他员工,都是我……我招来的祭品,在你们进山的时候,也被我骗进了这片林子里。」
「业元魁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为了黑龙寨的宝藏,还是真的只是为了他弟弟?」程庭树问道。
王耀宗刚想要说些什么,金狼猛地朝他扑了过去,而程庭树也没有废话,直接一掌拍向王耀宗的胸口。遭到一人一狼的突然攻击,王耀宗反应慢了半拍,顿时被金狼一口咬住脖颈,而程庭树一掌印在他的胸口,然后闪身至王耀宗背后,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脑袋。
结果程庭树的这一抓,竟直接将王耀宗的头皮给扒了下来,正在他还有些迟疑的时候,盛依依忽然叫道:「光头!我记得业元乙就是光头!」
金狼猛地发力,将那人的脖颈咬断,可是却没有鲜血喷溅,仿佛他早就死去多时。
程庭树心里一寒,没想到他又被人骗了,居然和一个死人聊天这么久。
「不会王耀宗早老就死了,一直和我们说话,接待我们的都是死人?」马兵吓得面色苍白。
程庭树看了看人皮里还没有完全干透的鲜血,说道:「未必,王耀宗说的有些估计不是假话,他十有八九是在进入林子里后,被幕后黑手灭了口。」
这时金狼忽然凑到他面前,对着洞窟吼了吼,「里面还有东西?」
程庭树刚欲抬脚,忽然在不远处闻到了一丝浓郁的血腥味,他转身走到附近的一处林子里,却发现那边尸横遍野,满地是血。业元魁那伙人除了业元魁和魏子云,其他的人基本都在这里了,里面有混混学生、民工,还有业元魁的保镖。他们部分人死于枪杀,而那些保镖则是死于钝器打击,旁边还洒落着一些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胳膊粗的桃木枝。
「同归于尽啊!」程庭树叹息一声,伸手捂住了赶来的盛依依的眼睛,盛依依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去看那个惨烈的场面。
马兵看着那遍地死尸的场面,强忍着不呕吐,而看到那些昔日跟着自己的马仔,都惨死于此,虽说他们都背叛了自己,可是却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而这时金狼再度发出一声低吼,催促他们进入山洞。程庭树看了看盛依依,然后跟着金狼走进了山洞。还进去多远,程庭树便看到辛老头趴在一块石头上,他立刻浑身紧绷,可是仔细凝视之后,却发现辛老头胸口有个狰狞的黑色手印,而身旁的地上,还有具穿着清朝服饰的无头尸体。双方似乎进行了一场激战。
程庭树走上前去,发现辛老头的瞳孔已经散了,「死了?」
他刚想要上去摸辛老头的脉搏,却听到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冷笑。
「怎么,不敢进来了?」
程庭树也是冷笑一声,拉着盛依依走向了洞穴深处,而马兵也连忙跟上。
在洞穴的最深处,有三个蒲团,其中两个上面盘坐着两具清朝服饰的尸体,另外一个蒲团却空无一人。而金狼却趴在中间那具尸体旁,摇晃着尾巴。
「阁下何必装神弄鬼,附在一条狼身上,就是为了让我过来看两具尸体?」程庭树看着中间那具尸体,冷冷地笑道。
「呵呵呵,有点成色,就是我附在金狼身上,带你们过来的。」那具尸体嘴唇没有动,可是身体却发出声音。
程庭树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那具尸体冷笑道:「我就是山神!」
马兵和盛依依同时后退一步,程庭树却冷笑一声道:「你是山神?你如果是山神的话,就不会附在狼身上,来找我了!」
那具尸体叹息道:「是啊。我要是山神,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听过黑龙寨的故事么?」
程庭树一愣,旋即问道:「你是跟随清军入山的巡山鹰?」
那具尸体苦笑道:「没错,我便是跟着清军入山的巡山鹰,我的名字叫贺思退。」
程庭树略一思索,顿时狐疑道:「你们三个都是巡山鹰?当初你们不是跑出去了!」
贺思退苦笑道:「没有,不仅我们没有逃出去,就连那些官军,也全部葬身于此!」
程庭树三人顿时悚然,还是前者最为冷静,他沉声问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还有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你们应该知道,那个故事说总兵在我们的建议下,修建一座山神庙,镇压了邪祟,然后才安全离去吧?其实那个故事只对了一半,我们确实镇压住了邪祟,可是却没能活着离开!」贺思退说道。
「当时我们看到那些土匪被割了舌头,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好解决。而且无言山那片林子风水大乱,阴阳不定。我们无论怎么施法,都没办法破阵而出。我们的首领王百烈便提出修筑所谓的山神庙,引诱邪祟过来,并且安稳军队的心,否则林海茫茫,我们根本没办法去对付神出鬼没的邪祟。可是饶是如此,那邪祟依然暗杀了不少军士,一度导致清兵哗变。」
「于是王百烈对我们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集合剩下的军队,以军伍之人的血气煞气,配合上我们四个巡山鹰的术法,和那个邪祟拼死一搏!我当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与其像只猪羊被邪祟慢慢折磨致死,不如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几千军士的血煞之气,也足够撼动高阶邪祟了!」
「王百烈将事情告知总兵,那个总兵倒也是个血性汉子,当即便拍板同意决战。于是王百烈便让总兵下令,让剩下的士兵割开手指,采集他们的阳血。当然我们也不例外。决战之后,王百烈却告诉我们,他準备自己进山神庙和那魔头决战,而他们则是带着剩下的士兵,按照他留下的阵法图,包围山神庙。当时我们都劝王百烈,让我们一起去,四个术士肯定比一个强啊!」
「可最终王百烈还是带着众将士和我们的阳血进了山神庙,他临行前说,若是他三天之后,还没动静。你们就跑吧,几千人总会跑出去几个。尽管我知道这话是安慰我们,可是我们还是含泪答应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黄昏,王百烈的魂魄便从山神庙里出来了,他说那个魔头被他用自己的独门秘法给封印了,只要没有人触碰,只需百年,那魔头肯定会被阵法彻底灭杀。」
程庭树蹙额道:「既然阵法封印了那魔头,你们怎么还没走出去?」
贺思退先是仰头大笑一阵,笑声里充满了癫狂和愤懑,他恶狠狠地瞪着程庭树,问道:「你知道王百烈在说了那些话后,又说了什么?」
程庭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贺思退冷笑道:「那个王八蛋居然说,自己原本根本没能力封印住那魔头。但是他出身咒术一脉,为了保一方平安,他不惜以数千军士和我们几个的命作为祭品,血祭鬼神,这才封印了那魔头!之所以要我们的阳血,就是为了下咒,而且为了不让外人进来,他还下咒让军士和我们死后,都没办法离开无言山半步!」
讲到这里,贺思退忽然戛然而止,可是程庭树却戒备到了极点,对方的话充满了漏洞,他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始终抓不住那一丝要点。
「你……」程庭树刚想问些什么,盛依依却仿佛失控般地吼道:「不对,既然你们都死在了这里,那黑龙寨被屠灭,而且有宝藏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既然魔头被封锁了,那些五巖山被割了舌头的恶鬼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盛依依这连珠炮般的提问,贺思退却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程庭树。
片刻之后,贺思退却淡淡地说道:「如果我说,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干的,你信不信?」
「我信!」话音未落,程庭树忽然从袖中滑出四道灵符,猛地将一道贴在她左肩。盛依依惨叫一声,「老公,你干吗?」
程庭树也不答话,手腕抖动间,剩下三道灵符已经贴在了盛依依的右肩和左右腿某个穴道。
在这过程中,盛依依不断哀嚎,哭得梨花带雨,连心狠手辣的马兵都忍不住想要求情了。直到最后一道灵符落下,一个阴沉的男声方才从盛依依口中传出,「你是怎么知道,我附在她身上的?」
程庭树拍了拍手,说道:「盛依依虽说极为机灵,但是从不会抢我风头,甚至打断我说话。她比你懂规矩的多。而且在那些民工保镖惨死的地方,我想要帮盛依依遮眼,你却本能地想要推开我的手,是担心我突然发难?真正的盛依依可是对我全身心的放开的!第三就是业元乙披着王耀宗跟我说,有人可以看到别墅所有角落,你故意让盛依依露出一丝羞涩,是因为感受到她对我怀有极大爱意,又和我睡在一个房间,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可是你不知道的是,盛依依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俩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一丝的羞涩。」
「至于最大的佐证,那就是这个。」程庭树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枚玉佩,那是他原本给盛依依防身的,「这个傻丫头看到我几次沖锋陷阵,于是偷偷地将玉佩塞给我,结果被你鉆了空!」
「精彩!」贺思退拍着手掌笑道:「他叫楚俊,也是当年的巡山鹰之一。不过他干得事情和我可一样,包括躺在过道里的许有真。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死守在这里,许有真试图夺射那个老头,结果没想到那老小子还有几分本事,最终是在我们三人联手之下,才杀掉了他。不过许有真也是重伤,趁着楚俊附身到你身后那个丫头时,我出手把许有真干掉了!」
程庭树微微蹙额道:「你弒杀同僚?」
「同僚?哈哈哈,我的任务就是干掉一切想要出去和想要进来的东西,不管是人是鬼!从许有真出手的时候,他就是我的敌人了。之所以我会帮他干掉那个老头,一是算了结我们的同袍之情,二是为了抹除掉一个威胁。那老小子有几分成色,要是让灭杀了许有真,搞不好会威胁到山神庙那里。更何况那老小子是御鬼……」贺思退冷笑道。
「闭嘴!」楚俊忽然怒吼道。
贺思退却不理楚俊的癫狂,说道:「而楚俊这个人是真正的叛徒,他忍受不了困住此地的煎熬,于是干脆向山神庙里的魔头投降。而那魔头想要破风而出,就必须要大量的血食,那魔头便许诺脱困之后,帮他解除咒术,并且暂时借给他一丝力量。楚俊便借助这一丝力量,将林子里的一些成气候的狐妖、黄仙、蛇妖都放出去,让它们散播黑龙寨有宝藏的事情,并且制作了一批假的藏宝图,散发了出去。自然引了一帮要钱不要命的人过来,那些人自然没能逃得过去。」
程庭树沉声问道:「你怎么没有阻拦楚俊的小动作?」
贺思退冷笑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山里最不缺的便是那些小成气候的妖类,更何况还有许有真暗里帮忙。对了,我看你两腮红肿,发音也有些不对,应该是路过了一片黑森林吧?那里被楚俊给养了异虫,他出身云南巫门,死后便培养了会让人自己舌头两腮奇痒的蛊虫,那些蛊虫平素寄居在树皮里,吐出有毒的丝线,将自己和树皮、灰尘混合成白色的棉絮状。你肯定是不小心弄破了树皮,然后碰到蛊虫!」
「不对,我看到森林里那些中蛊的人都是被倒吊在树上!」程庭树反驳道。
贺思退也不生气,说道:「那当然是我的功劳了,为了不让庙里的邪祟碰到血食,我就只能将那些人全部杀掉,用特殊的法门倒吊起来。」
「别听他的鬼扯!」附在盛依依体内的楚俊忽然大吼起来,「我才是为了封印魔头而牺牲的人,他才是背叛了上头,想要出去的叛徒!你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是想要守护山神庙不被侵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不让你们下崖?你们这些人是怎么被逼进无言林的?他是在骗你进山神庙,只要你进去了,你们几个全都会被那魔头吸干血肉。现在那魔头已经即将要破禁而出,你们要是也死在……」
贺思退却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信我还是信他,随便你自己选。不过选错了,就是死哟!」
这场景让程庭树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恐怖段子,说一对男女朋友去雪山攀峰,同行的还有他们的朋友。结果在攀峰营地里,男人扭伤了脚,只得遗憾地让女友和朋友们去攀峰。结果他们过了约定时间也没回来。男人渐渐感到事情不对,到了半夜,正欲下山报警,却看到女友狼狈逃回。
女友说那些朋友已经遇到雪崩全部死去,可是他们却变成了恶鬼,正在追杀她,让男人跟他一起走。而就在这时,那些朋友也从山上跑回,告诉男人,他女朋友才是遇到雪崩死去的那个,现在回来变成了恶鬼,让他跟着这帮人离开。
程庭树看着两个恶鬼,眼珠不断转动,他轻轻一笑,说道:「你们给我讲这些故事,不是为了哄我睡觉吧?」
贺思退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这无言山的一草一木我都数过一遍。我只想能够再去投胎,所以我想让你带我离开,但是我请你和我一起,去对付那山神庙里的魔头!」
「哈哈哈,你看到没?他的狐貍尾巴露出来了!他就是想骗你进山神庙!」楚俊大笑道。
程庭树冷眼看向楚俊,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已经受不了这种日子了,我决定离开这里,魔头出世有术道高手对付,我看守了一百多年,该换班了!而且只有我知道离开无言山的路,要不是那里鬼魂出不去,我早就跑了!你只要答应带我离开,我就把路线告诉你!」楚俊迫不及待地说道。
贺思退也冷笑道:「他的话能信么?他说离开无言山,可是万一是通向山神庙呢?」
程庭树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对于你们的恩怨没兴趣了解,对于斩妖除魔也没有那么大的正义感,所以我选择信楚俊,离开这里。」
「哈哈哈,好小子,我保证你没有选错!赶紧带我离开!」楚俊闻言大笑起来。
而贺思退却忽然浑身泛起青色的厉光,那是恶鬼独有的特征!
「为什么你们这些白癡,都走到这步了,还选错答案。既然你如此选择,那就去死吧!」贺思退猛地就要扑向程庭树。
「砰!」马兵却忽然开枪,一道散发着红色光泽的子弹打在贺思退的胸口,爆发出强烈的赤芒,贺思退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你以为我没有提防你么?我早就在马兵的子弹上下了符咒,我可不是徐道士那种水货!」程庭树冷笑着说道。
贺思退仿佛遭受重创,浑身的青芒都黯淡了不少,只能看着逐渐远去的程庭树。
程庭树并没有放出楚俊,而是将盛依依像士兵处理伤员那样,横抗在肩头,他走出山洞,问道:「接下来往哪里走?」
「往前!」楚俊说道。
「往前?你耍我!」程庭树沉声喝道,他刚从那个方向跑过来,再回去不是送死?
楚俊连忙解释道:「你之所以没有找到真正的路,是因为这里的风水遮掩了你们的双眼,包括灵眼!只有我这种鬼类才能看清真正的道路!信我的,绝对没错!」
程庭树用眼神示意马兵,然后冷笑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否则我一个念头引动你身上的灵符,在我死之前,你也逃不出一个魂飞魄散!」
「是是是,你直走就行了,我会指引你绕开虚假的幻境。」楚俊连忙示弱。
在楚俊的指引下,程庭树和马兵果然离开了那片密林,结果出林之后,却当头看到了一座由山石砌成的大庙。那庙宇占地极广,可是外形极度粗糙,看上去修这个庙的,根本不懂建筑,甚至不会瓦匠活。
「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会来到山神庙!这就是你所说的出口?」程庭树眼里含着杀意,瞪着楚俊,厉声喝道。
楚俊却解释道:「这片林子位于一个峡谷里,那山神庙建在峡谷出口,只要穿过山神庙,就可以离开这个峡谷!」
程庭树却勃然大怒,反驳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哪个总兵会把山神庙修在出口这种极为关键的地方。万一王百烈施法失败,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邪祟堵着出口,只能在狭窄复杂的峡谷被屠杀!」
楚俊还想解释什么,程庭树却引动灵符,炙热的纯阳之力点燃灵符,直接把楚俊的鬼魂从盛依依体内震出。这种符火对活人没有伤害,却可直接伤到鬼魂。程庭树二话不说,满是朱砂的一掌将楚俊的鬼魂给灭杀!
「程哥,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听那个贺思退说,山神庙里可是有邪祟的头头存在。」马兵握着手枪,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程庭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马兵拿着手枪向你走来,他是要杀你,不要让他接近!」
「我觉得咱们还是闯一闯山神庙为妙,毕竟与其被困死在这里,不如跟鬼的头头拼一拼!」程庭树不动声色地和马兵挪开身位。
马兵蹙额道:「我觉得还是先回林子为妙。」
「他居然敢反驳你的意见,他肯定是被那个贺思退附体了,杀了他!」那个声音再度在程庭树耳边响起。
程庭树将还没从恶鬼附体的影响下恢复的盛依依放下,朝她嘴里喂了一枚姜丹,用酒喂下。然后他淡淡地说道:「听我的,进山神庙。」
马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程庭树的神态,也有些紧张,握枪的手微微上举。可是这个举动在被那声音蛊惑的程庭树眼里,却有了另一种含义。程庭树立刻举刀对準马兵,而马兵也出于本能,举枪相迎。程庭树此时距离对方不足二十步,他施展轻功,猛地接近马兵。
马兵下意识地开枪射击,程庭树猛地歪开身体,子弹从他的腰间掠过,鲜血顿时弥漫开来,不过只是皮外伤。而程庭树五指按在马兵的脸上,直接将其抓进附近的灌木丛里。马兵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他和程庭树扭打在一起,然后过了片刻,随着一声枪响,程庭树半身是血地从灌木丛里站起,然后将染红的玉佩放在盛依依的口袋里,又贴了几道灵符,最终朝着山神庙里走去。
「进去吧,进山神庙里,怒战邪祟,方有一线生机。为了你的女人,也要进去!」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在程庭树耳边响起。
而进了那座简易粗糙的山神庙正殿后,程庭树便看到了一座神台。那座神台极为粗糙,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没有打磨的巨石。然而让程庭树瞩目的,却是盘坐在神台上的一具白骨。那白骨虽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皮肉,可是脑袋上的道士发髻倒是保存得极好。那白骨身上穿套身雪白色的道袍,上面用银丝绣着梅花图案,虽说不知道在白骨身上穿了多久,可是那道袍却没染一丝尘埃,简直是新做的一样!道袍随风飘蕩之间,露出了里面的紧身劲装。
「卧槽,这道袍绝逼是件宝贝!」程庭树心里暗道,「咦,这是什么?」
他忽然看到那白骨双手掐着道门的子午印,只是掌间还有个红木小盒,看着有些违和。
程庭树刚刚準备上前去打开红木小盒,谁知道脚下却一沉,似乎踩中了什么机关。而那红木小盒却忽然打开,从里面升腾出滚滚黄烟,程庭树掩鼻撤退间,那个红木小盒彻底爆炸开来,数十道蜂鸣声响起,无数暗器封死了他全身要害。
程庭树猝不及防之下,胸前被不下十道暗器击中,他惨叫一声,翻身在地上连滚两圈,最终趴在地面,没了动静。
而过了十息之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正殿门口,他在门口端倪半天,方才从背后伸出一个特殊的竹竿,在地面上不断敲打,似乎在测试机关。直到测试完毕,他才大笑着踩向程庭树的脑袋,「没想到吧,最后得到黑龙寨宝藏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