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神香?闻香散人?我竭力地镇定自己,扶着额头跟在秦喜身旁,却被这该死的头痛和消息搞得昏头转向。秦喜见状一手搭在我肩上,渡来一道真气让我勉强恢复过来一点。
这时唐禹仁对着空无一人的林木朗声说道:「传闻闻香散人有三味香独步天下,迷魂香痹躯,乱神香扰气,葬花香封喉。迷魂香千金难求,乃是采花盗的最爱,放到市面上卖的那些份量,这些年为青莲教攒了不知道多少棺材本。乱神香密不外传,只有高手才有资格体会。葬花香更是从来只闻其名,未曾听闻有过幸存者。没想到我们三个小角色竟有这么大面子让堂堂邪道二流高手亲自下乱神香。」
听到唐禹仁的话,我双手忍不住抖了抖。这个下毒的阴逼竟然还是个二流高手?看来今天兇多吉少了。
等等,迷魂香?我听说过这个名头……当初在清风山下薛槿乔被下的就是这种毒!回想起身为堂堂昆侖嫡传、二流高手却被镖上毒药迷倒的薛槿乔,瘦猴和大强的话,他们提过的「上师」,一切的一切仿佛被闻香散人这根线串起,让我想通了许多事情。不过,知道薛槿乔中了迷魂香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和她之外,都已经被干死了。为了保全薛家千金的清白名声,我们更是很有默契地对此事缄口不言,可能唐禹仁也不知道这些盗匪用过迷魂香。
我勉强提气,转头对唐禹仁传音入密道:「清风山的三当家曾经用过迷魂香,想来就是这个家伙提供的。」
唐禹仁双目精光暴闪,对我点头示意明白。
「咦?你这个小家伙,果然不是寻常角色,竟然对我的技艺这么了解。」闻香散人忽远忽近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秦喜开口说道:「堂堂二流高手不仅事先下毒偷袭,还要这么提心吊胆地跟在我们三个杂鱼身后生怕香毒不生效,青莲教都是跟你一样没卵蛋的太监么?也是,听说你们老窝都被官府给剿了,浩浩蕩蕩的几百妖教高手被游街押入怀化大牢才没几天,你没有夹着尾巴滚蛋已经算是不错了。」
好家伙,没想到秦兄你这厮嘴竟然这么毒。
闻香散人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嘿嘿嘿,很有精神嘛。希望你的骨头跟你的嘴一样硬。」
唐禹仁和秦喜对视一眼,秦喜传音入密道:「继续走,不要停!若他不现身,我们就这样一直跑到南山河!」
这时乱香神已完全发作,秦喜之前渡来的真气已耗尽,我连传音入密都做不到,大口喘气道:「不行,我没有抵御毒物的功法,已经运不起气了。」
秦喜和唐禹仁一人一手抓住我的两边肩膀,推着我前行的同时运来两道中正平和的真气,循环经脉后令我精神一振,凝神运起乾元功将原先紊乱干涩的真气整理起来配合两位玄蛟卫行功。
秦喜急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闻香散人的绝学是青莲教的《莲华大手印》,堂皇大气,夺人心神,切不可跟他硬碰硬。我和禹仁会拖住他,你见机行事,能逃就逃。」
唐禹仁曾经对我说起《莲华大手印》这门拳法。它磅薄浩蕩,意境深远,明显就是根正苗红的正道绝学,却很讽刺地是青莲教百年以来的招牌高层武学之一。
「嗯?这是什么《白玉决》?一刻钟后还能自如行气?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真是不虚此行。」
这时闻香散人终于显露出真身来,在我们十米外的一颗树后悠然背手走出。他身穿素白色的道袍,漆黑的长发扎着发髻,脸面白凈,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是个颇为和善的中年道人。然而,虽然他不紧不慢的态度很像一个隐居世外的修士,甚至脸上都挂着熙和的微笑,我看着他瞇起的双眼时,却背脊发凉,感受到一股令我浑身发抖的彻骨冷意。
眼前的这个人,极度危险。
闻香散人忽然直直看着我,笑道:「我该叫你韩二,还是韩良呢?没想到一个武功不入流的小家伙也能从圣城内逃出来,你可有点了不得哦。」
我背后被冷汗浸透,竭尽全力压下大脑发出的警告,回笑道:「这位前辈想来是认错人了,在下姓曹,名倪马,倒是未曾有幸去过传说中的青莲教大本营。」
闻香散人神色不变,继续悠悠说道:「我的记忆还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毕竟,聚香苑外是我亲自把你抓走的啊,小老鼠。」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这下是真的操你妈了,冤家路窄啊。虽然我极力掩饰,但是脸庞还是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就连唐禹仁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紧了紧。
闻香散人笑着抚掌道:「看来你还记得啊,」道人的脸皮表情丝毫未变,原本和善的笑容却陡然变得阴森无比,「可惜了,当初应该一掌将你毙了才对。」
「好了,你们烂话也说够了,跑也跑得够远了。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
唐禹仁这时又接口道:「怎么?不留一个活口审讯么?」
闻香散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说道:「以圣教的手眼,会需要你们的情报么?」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在我视野内消失。我想都不想,就地向右滚去,同时借着唐秦两人助我的一臂之力,勉强驾驭真气将化气铁衣使了出来。
「砰!」在我落地的那一瞬间,我头部原来所在之处发出猛烈的,像是坚石与金铁相交的尖锐撞击声。
我滚到一旁,跃身而起,刚好看到唐禹仁和秦喜一左一右地夹击忽然现形在身前的闻香散人。
两人均使长刀,但却也各有不同。秦喜的刀长一米半左右,刀背宽厚,份量惊人,握在秦喜这个俊男子手中,竟有一种横扫千军的霸道豪情,带着虎贲之势向闻香散人劈去。
而唐禹仁则恰好相反,长刀属于捕快制式,不算太长也不是很重,下手也很轻,很淡,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比起秦喜晴天霹雳般的暴烈刀势,唐禹仁的刀法就如他的人一样,不起眼,但是却阴沉坚韧,画出的弧线在四周勾勒出了无形的束缚,封锁住闻香散人的退路。
一刚一柔,一阳一阴,这互补互合的刀法配合,让初步锻炼出眼力的我几乎想出声叫好,也足以让任何寻常的二流高手忌惮而不愿直面其锋。
然而,闻香散人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而是让堂堂玄蛟卫都为之色变的强者。面对这精妙的合击,闻香散人也显露出自己纵横江湖所依赖的手段来。
道人的左手不带烟火味地向下一捞,似慢实快,四指轻轻拂过唐禹仁的刀背,便将唐禹仁逼退两步。这一手不动声色,却实在是显示出了邪道高手的风范,无论是时机,力道,还是眼力都是上上之选的武者才施展得出来,更别说像他这么举重若轻地做到,行家才看得出有多厉害。
而我却完全被他右手的动作摄住心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白润修长的五指。那仿佛白玉雕塑而成的手指像是变魔术似的,在剎那间结了一个有如莲花绽放的手印,然后掌心内溢出白金色的光芒,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涌向秦喜的刀。
金光是幻觉,因为唯有到先天之境的天人武者才能真正地让真气离体存在,让那无质无型的生命之气附带上物质的特性。但是摸到一流境界的武者,除了招式的威力以外,更是开始摸到势,心,神这种玄而又玄的精神境界。以假乱真,越来越真的过程,便是其中的蜕变之一。
看到这一掌,我彻底明白了为何闻香散人以香毒闻名,秦喜对我吩咐时却着重说起《莲华大手印》。闻香散人作为顶级的二流高手,莲华大手印又是高深莫测青莲教绝学,已可打出乱人心神,气势几近逼真的拳掌。虽然闻香散人还没达到手印一结,四面八方莲华光绽的境界,但此时他奋力打出的那记庄严恢弘,惊天动地的掌劲,也已强得令人绝望。
霸道勇横的刀招被莲华大手印拍中,饶是秦喜反应极快卸劲避其锋芒,也被这沉重的手印硬生生地压得连退七步。
然而玄蛟卫就是玄蛟卫,秦喜脸上红潮沖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毫不犹豫地脚下一踏,又携风雷之势勇猛无匹地斩来。
这时我也反应过来,紧守心神的同时脚底抹油跑开,嘴上喊道:「闻香狗杂种,你爹我这就走了。你放心,这次我会直接向薛府借力把李天麟前辈再请回来,像去年越城那般把怀化也再犁一遍。听说黑鸦探和玄蛟卫都在你们这里失了场子,我会把他们也请几百个过来的!到时候再给你添几百个野爹!」
「想走?」
一道几乎无痕无迹的劲风向我袭来,我却早就预料到这一手,再次打滚躲开。
「你这死了全家的贱种杂碎还想暗算你野爹?没听过一句话么,小杂种?知子莫若父啊!」
在现实中的论坛里练就的,远比我武功更为精深的喷人功夫施展开来,污秽之语如同机关枪子弹般喷射出来。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凑上去可能三招都挡不了,只能尽量发挥一下场外的影响干扰闻香散人的注意力了。
没了两个玄蛟卫的白玉功助力,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乾元真气又开始乱套。我强忍着回头看的欲望,最后喊了一句:「不要送了乖儿子,你妈若是还没死的话,看到你这么有礼,一定会很欣慰的!」
只要我能顺利逃开,闻香散人就会有顾忌,唐秦两人就多一分生机。如果他有后应的话,那我们就死定了,所以只能赌他这么胸有成竹的态度是高手出于对自己手段的自信,而不是做了周全的伏击。
「想走!?」
毕竟是民风淳朴的古代,面对二十年论坛交战发展,日复一日提纯精炼出来的网络疯狗式污言秽语,一直维持着不喜不怒,高深莫测形象的闻香散人似乎也动了真怒。
而这一动怒,才令这个邪教上师真正地使用出他的强横杀招。
他双臂如转轮,画出一个圆形,同时身形挪移,格开趁他分神攻其破绽的两个玄蛟卫,却未能完全避开刀锋,交战近十回合第一次挂彩。然而他浑然不顾肋下被割开的伤口,十指变幻,白皙的面容忽然染上一阵殷红,然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剎那间,他的拳掌犹如四射的箭矢,以不可思议的力道和速度暴雨梨花般喷射在周身三米内的空间,将唐秦两人逼得极其狼狈。
我操!乱箭打?不,意境不对,这不是豪放狂野,兇狠暴戾的乱箭打,而是浩大的……千叶莲!
这一招堪称铺天盖地,虽然气势与意境并不兇戾,甚至有些祥和圣洁,但是四射的气劲与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足以说明其兇猛。唐禹仁一个抵挡不足,被闻香散人一掌隔着刀背拍入左臂,手臂软软地掉在身旁,令唐禹仁更是险象环生。秦喜虽然勉强接下所有的拳掌,但是脸色涨红,显然已是竭力了。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我,紧紧地握着拳,却一点都不敢迟疑,浪费两人用生命为我争取的机会。然而这时该死的乱神香再次夺取上风,彻底扰乱我的真气,我一下子从自行车变成百米健将,速度几乎折半。
远在数十米外的闻香散人察觉到我的一口气泻了,漫天的掌影骤然一收,忽如白鹤展翅般两步跨过我原已拉开的距离,逼到身后十米不到之处。我想要回身御敌,或者加快脚步逃离,甚至变换身形往一旁躲避,却发现自己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从背后喷涌而出,身子僵硬在原地。
并不是我如此不堪,大敌在后自己先尿裤子了,虽然我确实被眼下的生死搏斗吓得有点尿意,而是闻香散人这个兇名在外的邪道高手气机已将我锁住,杀意更是犹如海啸般扑面而来,刺激着我的心神。那来自生命最深处的本能疯狂地在警鸣,告诉我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引来山崩地裂的攻击。
反而像现在这样一个步子都迈不出去的怂逼样,才能争取多一秒的生机,因为在闻香散人背后,秦喜已如下山猛虎般扑了过来。
背后是势若疯虎,几欲逼近二流威能的人物,闻香散人也不能怠慢,何况就在十米外还有一个不容小视的唐禹仁。得此转机,我终于挣脱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别过身来勉强摆出拳架,看到他朝我沖来的势头一转,迎向秦喜。然而,闻香散人的气机却仍然牢牢锁在我身上,令我不敢轻举妄动。
对此,我瞬间警觉。高手相持,哪怕在以一敌众的混战中,也要随着威胁和距离调节自己的对象和注意力。闻香散人凝聚得犹如针芒的杀意刺在我身上,本人却自顾自地去跟秦喜交手,精气神如此分散,要么就是狂得没边了,要么……就是对自己一打三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
果然,闻香散人似乎早就料到秦喜会这么火燎火燎地沖过来,双手高高举起,手指闪电般结成了数个玄奥的手印,让我心叫不好。眼看着闻香散人打了十数个回合,我也对莲华大手印有了初步的了解。越是强大的招式,越需要闻香散人事先结印準备。而当前这一招所结的手印,比之前那暴力强横的千叶莲花意境的手印,还要繁琐!
这下我顾不得体内乱成一团的真气,发动异能,跨出一步,松肩沉肘,脚合,胯合,肘合,肩合,垂在身侧的右拳轻轻提起,随着脊椎一节节的发力,裹挟着千钧之力的一记弓步沖拳便狠狠地向闻香散人的腰子轰去。
秦喜这时也动了。唐禹仁虽然玩笑似的说他「仅能」在二流高手手下走十几回合,但是在那之前他还说过秦喜武功高强。能从眼界奇高的唐禹仁口中捞得这么重的评价,可不是容易的事。恐怕他说的在二流武者手下走十几回合,指的是面对二流之中的好手时,能不落下风地抗衡十数招的能耐。而现在,虽然中了乱神香的秦喜保留了多少战力无法得知,却绝不至于在闻香散人的杀招下没有招架之力。
秦喜将刀锋艰难地转开,原本猛如雷,快似电的刀势在眨眼间缓了下来,快慢之间的转变怪异而突兀,让同样準备拼命的我一阵不适。按理来说,如此刚猛暴烈的刀招与意境,是不留余地,不留后路的。唯刀百辟,刀者为兵中之胆,虽然有千条道路可走,但是无论哪一条都不可舍弃一往无前的「勇」。秦喜的刀法显然走的就是这条路,而考虑到这很可能是他搏命的招数,这个有些痞帅的男子显然已经捉摸到些许刚柔并济,阴阳调和的刀术境界了。
百炼钢成绕指柔,秦喜的长刀翻转回来,竟是硬生生地将之前不留余地的劈斩收势,由攻变守,守中藏攻,化成一片刀光连绵的屏障。
「好刀法。」
在这电光石火,决生死的剎那,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以至于闻香散人还有机会完整地吐出这三个字。
接着,一股莫大的,不可抵御的巨力从我的拳头接触到闻香散人身上之处扩散,像是击钟一样,将我全身上下的皮肉筋骨,五脏六腑,震得嗡嗡作响,整个人直直地飞了出去。
我嘴巴张开,喷出一大口鲜血,紧紧攥住的右拳不住地颤抖,整条手臂已被反震之力打得骨折。若不是已玩得出几个新花样的力场异能在增幅着自己力量的同时还削弱了回击的劲气,若不是鲤鱼跃,沾衣十八跌的卸劲之技帮我卸去两成力道,恐怕这时的我已经被闻香散人蓄势而发的护身劲力给打残了。
然而我只是承受闻香散人十成力量中的一成便被打成这个样子,正面迎敌的秦喜又会如何?
我强自看着不远处的交锋,看到闻香散人高高举起,十指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似是捧着什么极为珍贵,沉重的事物一样,那气势竟似令头顶的云朵层层裂开,照下绚丽的七彩神光一样。携带着流光的双掌,正正地印在秦喜和刚好赶来挥刀合击的唐禹仁兵刃上。
砰!在我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两人的长刀被闻香散人一招崩断,碎片飞溅,甚至有几片插进两个玄蛟卫身上。秦喜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勉强打滚着拄着断刀起身,不断地咳血。左臂已断的唐禹仁则更为不堪,横横地飞了出去之后仰天喷了一口鲜血便没了声息。
禹仁!我目眦尽裂,心里的恐惧和不安被无边的怒火吞没,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像个废物一样,踉跄地爬在泥土里,直不起身来。不,我所知道的那个唐禹仁,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死去!
「你……不可能,咳咳,十年前明坚道长将你打成重伤,今生再无二流顶尖的实力,怎么可能……」
秦喜散开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孔,但喃喃的话语仍然让双手按在丹田处回气的闻香散人有了反应。
「圣教的手段,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所理解的?明坚……哼,待圣教事成,我会亲手向他讨回这笔债。」
他慢慢踱步上前,似乎很享受秦喜的惊惧和疑惑,柔声说道:「反倒是你们两个,先是能够抵御我的乱神香近两刻钟还能行气,还能在我手下撑过十五招,虽然用了刺激潜能的秘术,但刀法如此精妙,能在我的华盖印下不死,也是难得的苗子。只要告诉我你们的来历和目的,我甚至可以将你们引荐入圣教,从此获得新生。」
这时我终于颤抖着站起了身,再次出声喊道:「闻香小杂种,还不来参见为父?」
道人原本已快走到秦喜身前,听到我的叫声,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韩二,你放心,你是不会在这里死的。」
我没有看向他漆黑如墨,杀意如渊的双眼,而是与他身后的秦喜对上了视线。
这个男人微乎其微地向身后扭了扭头,令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出声嘲讽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毕竟你这个不孝种肯定会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嘿!说不定今天就要送你去跟你婊子妈见面了!」
哗啦!闻香散人阴冷的脸庞在一瞬间便横跨战场出现在我面前,右掌微拢,眼看就要将我一招毙命。
这时,我终于对上了他的双眼,冷笑道:「你中计了,逆子。」
闻香散人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右掌摧枯拉朽地先是按在我架起的双臂,将其完全折断,然后稍微绕下,狠狠拍在我的腹部。
我双眼一黑,狂喷鲜血,像个稻草人一样飞了出去。排山倒海的剧痛从肚子里传来,好像整个人被打成两段一样。不,若是没有自己勤加练习的卸劲技巧和全力施加的力场异能斥、卸、阻、断、消,勉强抵去了大概四成力道,我已经被上下分家,当场毙命了,就算如此,我也很确定自己的肠子被拍碎了至少一半,脊椎也险些被打断。而如此疯狂透支精神力救急的异能应用让我大脑像是被滚烫的银针从前到后刺穿一样,七窍流血。
痛痛痛痛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两年的练武和磨砺并没有,也不可能为我做好承受如此重伤的心理準备。我曾经看过很多小说,其中不乏文中大匠,或靠想象或靠真实体验仔细而精準地描写疼痛这一人类共同的感觉。然而再精炼再灵动的文笔也无法捕捉身临其境,肚子被人一掌打下去,打得血肉化脓,肠子糜烂的痛苦。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被打成烂泥的筋肉,蠕动,抽搐。
闻香散人这一掌把我的丹田给打爆了,辛苦练就的乾元真气疯狂地在体内的经脉窜走,寻找着出口宣泄,肆意地摧毁我那脆弱得可怜的内府。原本温暖平和的真气如今像是被融化了的铁汁一样,奔腾而过的每一条经脉都如针刺,如刀割。
而这还不是最让我癫狂的;脊椎是神经布集极为复杂的部位,而神志清醒的脊椎错位堪比最为严酷的刑罚。这份折磨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只知道自己想要昏迷,想要闭眼永远不醒来。此刻我愿意把自己一切的东西都卖了,包括生命,只要能逃离这无边炼狱一分一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没有!为什么?人体在面对会击垮大脑的沖击时,难道不是会自行关闭的吗?为什么我还醒着为什么我还没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耳边忽远忽近地传来闻香散人凄厉怨毒的嘶吼:「覆海针!玄蛟卫!」
与此同时,是秦喜嘶哑的怒吼:「死!!!」
我在濒死的状态听到这阵交锋,那炼狱般的痛苦也似乎减轻了几分。成功了吗?闻香道人死了吗?
我想要笑出声,颤抖的嘴唇却只发出骇人的轻微汩汩声,好像是血末卡在肺泡或者气管里,发不出声音来了。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啊!!!
带着这份快意,我的意识终于沉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