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茫茫,大冬天的夜晚气温尤其低,在寒风中罗杰哪怕是裹了件大棉衣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伏在他旁边的玛塔尔却只穿着那件兽皮短衣,看起来却完全不受气温影响。这让罗杰敬佩不已。按玛塔尔所说的,她的故乡萨米尔的冬天比这里寒冷十倍,她也只穿这身出去打猎,更不用说这里的冬天了。
自那天从莲娜口中得知了杰瑞的住处之后,他们就分成了两队,罗杰和玛塔尔监视杰瑞,蓝迪和埃尔法则看着汤姆。他们确信此事跟聚合教那几个神棍肯定有关系,所以一直在等着那几个人现身。
只是这一等就是四天,自从他们到了克林之后,那几个诺德人一直都没有现身,小岛上也没有再出现失蹤的人。这让他们更笃定失蹤的人就是被聚合教徒给掳走了的。
因为等得无趣,罗杰便和玛塔尔小声地聊了起来。两人都是冒险者,阅历颇为丰富,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从萨米尔聊到里昂,再从里昂聊到自由之地,星辰大地,史诗魔法,武器兵种无所不聊。
就这么耐心地趴伏了四个夜晚,他们终于等到了该来的人。几个黑影借着夜色,悄悄地朝杰瑞那间花田小屋潜过去。尽管他们尽量轻柔的动作将声音降到最低,身体也伏得很低很低。但这些都逃不过豹人那锐利的眼睛。
玛塔尔正待追上去,却被罗杰一把拉住。
「等一下,看看他们要把杰瑞带去哪里,我们跟过去,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不一会儿,那几个人就从杰瑞家里出来了。看他们肩上扛着几个麻布袋,看来就是杰瑞和他的家人。罗杰和玛塔尔连忙跟了上去,凭借着玛塔尔锐利的眼睛,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一路跟到了一个靠岸边的巖洞,罗杰和玛塔尔看着几人将麻袋抱进了洞里。
两人等那些家伙进去良久之后,才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湿濡还带着一些土腥味的巖洞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那些家伙断断续续的声音。两人竖耳一听,好像是一些古老的晦涩咒语。
走近了,他们现在与那伙人就隔着一块大巖石。空旷的洞穴里,烛火摇曳,几道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投映在巖石上的影子扭曲得就像是魔鬼。他们的咒语声刚停,就听到其中一人用诺德语说了一句话。
罗杰和玛塔尔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对诺德语大概知道一些,听那人的声音应该是一个青年男子,他正疑惑地问着另一个人:「乌鲁,我们的这个魔法什么时候才能生效?这都第五个人了。」
另一个声音略微沧桑一些,他沉声道:「聚合神的血祭是个六芒星阵,每个角都要献祭一个人,我们现在献祭了五个,还差一个人。正好那个带头的农户还没有弄过来,等卡杰他们把那农户掳过来,咱们就可以召唤聚合神的神仆了。」
「这不是还有这些女人和小孩嘛?还用等那么久嘛?」青年的声音焦急道。
「不行!女人和孩童的身体没有成年男人那么强壮,是下贱的躯体。怎么有资格承受住神仆的魔力。这些是等神仆降临之后给神仆充饑用的食物,你可不要乱来。」那个叫乌鲁的人呵斥道。
巖石后的罗杰听闻他们以活人献祭,气得火冒三丈。一双拳头握得死紧,他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沖出去把那些人给宰了。但是又怕打草惊蛇,吓跑了那几个还没归来的家伙。只能强忍心头怒火,跟玛塔尔一起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那两个去掳掠汤姆的人果然回来了,他们风尘仆仆地赶进洞里来,手中各扛着一个麻袋,很显然就是汤姆和莲娜。
啪啪两声,两人气喘吁吁地放下麻袋,大声道:「种在这家伙身上的邪咒已经蔓延到全身了,是个完美的祭品。凭这个家伙身上的邪咒,定然能召唤出一个强大的神仆。哈哈,到时候咱们就能将这座岛变成一片废墟。」
罗杰眼见他们全都到了,蓝迪和埃尔法也尾随而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他一跃而出,翻过那块大巖石,抽出背后那把双手重剑自上而下地劈下去。顿时就将其中一个人劈成了两半。
聚合教徒见有人过来,虽惊却不乱,他们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悍不畏死地朝罗杰扑过来。
「乌鲁,快完成祭祀!」他们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吼着。
那群教徒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正扶着汤姆的头,一把尖刀划过他的咽喉,一缕缕鲜血从咽喉处喷射而出。落在那六芒星阵的最后一角。
下一刻,那老人的咽喉也被割破了。玛塔尔矫健的身体在他的面前一晃而过,乌金匕首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头颅切断,他顿时成了一个无头尸体。老人飞在天空中的头颅带着狞笑,哗啦啦地滚落在地面,被后面追上来的埃尔法踩成了肉酱。
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在四个冒险者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三两下就被杀了个干凈。为了问清个中缘由,罗杰还特地留下了一个活口。那个青年聚合教徒瑟缩在洞穴一角,面对四个杀气腾腾的人,他吓得脸都扭曲了。
罗杰正待问些什么,突然背后那个六芒星阵光芒大盛。一道道血红的光芒有如实质一般直窜向洞顶。
「哈哈,神仆来了!神仆来了!你们都要死啦!」那青年教徒眼见阵法大盛,突然发狂似的大笑起来。他猛地一跃而起,朝那个阵法扑了过去。
玛塔尔反应过来想拉住他,但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那人跳到阵法中,顿时犹如积雪遇到了阳光,没一会儿就被阵法的红色光芒融化了。猩红的光芒融化了一个活人,霎时间变得更加腥红。里面传出来一阵阵刺耳的嚎叫声,似乎有什么怪物正在从里面爬出来。
「你们快把这些妇人孩子带出去,我来看着这里。」埃尔法沉声道。
众人配合默契,他们一人扛着一个,几次往返,已经将洞里还存活的人运到洞外安全的地方,等到他们回到洞里的时候,那阵法里面已然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臂。一只长着牛角的怪物正探头探脑地要从阵法中爬出来。
「是黄泉魔兽!不能让它爬出来,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蓝迪惊呼着,抄起剑就沖了上去。
黄泉魔兽太有名了,他们几个又怎能不识得呢。这是高阶地狱里面的魔兽,跟魅魔是一个等级的魔物。
不同于魅魔那种善于魅惑的能力,黄泉魔兽善于繁殖,它们庞大的身躯每几秒就会产出一种叫魔童的低阶魔物,虽然魔童的战斗力不算太强,但是时间拖得久了,积攒的数量多了,成群结队的魔童也不是一般的佣兵团能够解决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有四个人。届时,克林这座小岛真的会变成一座废墟。不,应该说是一片人间炼狱。
四人都吓出了一声冷汗,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沖上前去,他们绝对不能让那只东西爬上来。纵使罗杰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也躲在三人身后沖了上去。他开着守护之瞳,在自己身上盖了一层光之盾,挥剑就抄那巨大的手臂上砍去。
「嗷!」黄泉魔兽刚探出一只手和半个脑袋就遭到了几个人的攻击,吃痛之下勃然大怒,它大吼着,张嘴吐出来一大团火焰。埃尔法首当其沖,顿时成了一个火人。好在圣战士斗气盈身,大吼一声,乳白色的神圣斗气猛地爆发,将那烈火驱散开去。
趁着这个空隙,蓝迪那带着黄色斗气的长剑划出一道电光,伸入黄泉魔兽的嘴里,把它的舌头切下了一小截。接着是罗杰的双手重剑,携带者湛蓝色的斗气狠狠地砍在它的手臂上,黄泉魔兽哀嚎一声,头便缩了回去,只余一只手还在胡乱挥舞。
「再坚持一下,那阵法好像减弱了!」罗杰看着那阵法似乎不稳定地在那里一闪一烁,惊喜道。
突然,黄泉魔兽另一只手也探了出来,两手撑着地面,刷的一下竟探出来半个身子。要不是头顶到了巖洞的顶部,怕是整个身体都出来了。随着它身体的露出,一小波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魔童也从阵法中冒出来,叽喳怪叫着朝他们沖来。
四人差点吓傻了,连忙又举起兵器应敌。埃尔法发起沖锋,浑身沐浴着乳白色斗气犹如一匹白色战马驰骋在魔童中间,将这些弱小的魔物一只只撞得魂飞魄散。为罗杰和蓝迪开了一条路。
玛塔尔摘下后背上那只标枪,沉声道:「你们拖住,为我争取一点时间!」
说罢,她摆出一个投掷标枪的姿势,但却没有立刻投掷出去,而是开始将所有的斗气凝聚道掷枪的手腕上。兽人族特有的作战方式,将斗气凝聚到身体的某一个点上,再通过那个点发出致命的一击。只是这种方法需要长时间的蓄力。
他们虽然害怕,但也知道相信队友。
罗杰和蓝迪已知退无可退,便朝那只黄泉魔兽沖了过去。
怪物眼看两个卑微渺小的人类悍不畏死地沖过来,两只爪子狠狠地朝他们抓去。
罗杰有守护之瞳的防御倒还好,只是被巨力震退了好几步,虽然体内的光元素消耗了大半,但毫发无伤。
蓝迪就惨多了,他的长剑挡不住黄泉魔兽的巨爪,瞬间就被折成了两截,爪子上的巨力全部打在他的胸口上,整个人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跌落在十米开外。
若不是有斗气护身,现在恐怕尸体都凉透了。
罗杰的脚有点发软,这阵仗虽然没有上次遇到莉莉丝的时候那么恐怖,但也足够让他心惊肉跳了。他能撑到现在属实不易。
好在埃尔法总算是在魔童的纠缠下脱开了身,接替了蓝迪的位置。铁塔一样的壮汉手持巨盾,大吼着沖向黄泉魔兽。手中的魔银剑携带着神圣斗气对着它的胸口就是一劈。
「锵!」
黄泉魔兽双爪护胸,坚硬的爪子竟连魔银剑都砍不断,那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埃尔法手中的剑被崩得脱手飞出。圣战士只感觉自己右手发麻,低头一看,自己的虎口居然被震裂了,正在汨汨地留着鲜血。
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黄泉魔兽的爪子已经带着呼啸的风来到他的面前。
罗杰虽然害怕,但眼看队友遇险,连忙扑过去将他扑倒在地。巨大的魔爪拍在他的守护圣盾上,噔的一声被弹了出去。
罗杰也不好受,他感觉体内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光元素被这么来一下,顿时抽掉了最后一点,已经是油尽灯枯。守护之瞳再也维持不住,瞳孔回复了原来的样子。他的脑子此刻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现在他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了。
接二连三地受挫,黄泉魔兽也是大为震怒,它暴吼一声,举起爪子再朝罗杰这边抓来。眼看罗杰和身底下的埃尔法已是在劫难逃。
危急时刻,一道墨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至,就在黄泉魔兽挥下爪子的一瞬,狠狠得贯穿了它的胸膛,拖着它的血液和肉块「钲」的一声插入巖洞的墻壁里,激起了一阵滚石。
魔物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正在不断涌着污血的孔洞,再看向那绿芒飞来的地方。
玛塔尔疲态尽显,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上。
它不甘地悲鸣一声,双爪向上试图想抓着什么,但是却又无力地朝后仰倒。
庞大的身躯迅速地沉入了那猩红色的阵法之中。
就在它陷落的那一瞬间,阵法也失去了它的光芒,洞内只余下几只吓坏了的魔童,它们四散奔逃,但是手短脚短的它们哪还逃得到那里去,被缓过气来的玛塔尔和埃尔法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