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渝北黄龙路,市公安局小会议室内。
三位五十多岁的人,靠拢在窗户边,六只眼睛,盯着大院里一间普通的小房间,使劲嘬着烟卷。三人身后,还有十来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或站或坐,也都在喷云吐雾。
“邹市长,这小子为啥子不走?咱们连门都没关……”副局长先开口。
邹市长是重庆市副市长,兼任公安局局长。按惯例公检法机关,一把手都要高配半级,但也仅限一把手,下面的人不顺着往上拔。就像直辖市的市委书记,高配到副国级,其余的全标配,是一个道理。
邹市长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咽了下去,轻烟再缓缓从鼻孔喷出:“他一直在玩手机,应该是受了家里大人的指点……不好办了。”
“要不,咱也痛快点,不打哑谜了,直接把他撵走。”副局长有点深不住气了。
邹市长斜了他一眼:“你想主动放掉袭警并致重大伤亡的嫌疑犯?那是执法犯法,要从严从重处理,会把牢底坐穿的……只能盼着他自行离去,上面追究,我们就说……拦不住。”
“他打残五名刑警,屁事没有,连关都不敢关。我们放个人,就要把牢底坐穿,还他妈有天理吗?”
“他女朋友被人下药迷奸,你们当场抓住嫌疑犯,扭头就给放跑了。还出动刑警和特警,去抓受害者,当时人家还在医院,没脱离危险……这就是天理?”邹市长说到这里,回头看向后面,似是在问话,“我他妈就奇怪了,你们去医院时并不晓得对方是修士,为啥子要动用特警?”
“……西南医院是陆军的地盘,向来跋扈,只是防备万一……”
“任大耳朵,你是既混账又不学无术,你只晓得江湖中人狂傲,部队的人嚣张,可曾想过两者如果联合起来,会产生多大的力量?”邹市长气急,常委会上都叫上外号了,“李政委,估计他们都不晓得前因后果,你给他们宣贯一下。”
李政委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平常很和善,此刻却面沉似水:“抗日战争时期,修士们在亡国灭族的威胁下,也都参与进来,鬼子那边也是如此。当时,武道师实力强横,沖在第一线,盘道师战力稍弱,负责保护高级将领。
后来……武道师全部战死,无一幸免……盘道师死伤过半,茍延残喘……晓得什么意思吗?这些人的先辈,都是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他们同样是新中国的缔造者,为国家和人民立下赫赫功勛,理应受到世世代代的尊重。
可能和平的时间久了,人们忘却了苦难,都在为了钱、为了权争得你死我活……但是,现在还有一批人,不会忘记当年的骨与肉,不会忘记时代的血与火,也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救过他们命的恩人,这批人就是还在讲军史、树军魂的军人。”
“你们有不少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自然晓得军魂传承的重要性。如果让他们知晓,当年替他们挡住小鬼子,最后壮烈牺牲的大哥;乱军之中拼死救下首长的兄弟;甚至以一己之力,保住自己部队,使其番号不灭的前辈……”邹市长接过话来,“这些人的后人,被一个花花公子肆意欺辱,他们会怎么做?所以,为了能控制住局势,在工作中,一定不要把两者往一块扯。”
“我入伍时,第一次听讲话,说得就是这事……我们师当年还是个营,不小心被鬼子包围,眼看就要被打没,是武道师郭宗阳给救下来的。小女娃也姓郭,不会是他的后人吧……这要是真的,别的不晓得,我们师就他妈能哗变。”
“爱军强军教育,差不多都讲这些,已经深入灵魂。”
“我操,事情要大条……战士要时刻保持一腔热血,为家为国……有恩不报,血会冷的。”
“这跟强奸开国元勛的孙女,有什么区别?而且,强奸完还要说女人伤害了男人……”
李政委听着大家的嚷嚷,再联想到刚才,任大耳朵这种猪队友,同时对抗修士和军人的“壮举”,肚子里直骂娘。他苦着一张脸,绞尽脑汁,想让纪律这个瘟神,赶紧离开。
幸好这回,对方也是盘道中人,公安局还是有可能抽身事外的,让他们江湖事,江湖了。如果这次是某个不开眼的权贵子弟惹出来的,还真没办法全身而退了,高低会被扒掉一层皮。至于什么富二代,直接手起刀落就是了。在权贵的眼里,商人再富有,也是贩夫走卒之流,都没有讨饶的资格。
虽说双方都是盘道中人,但一个是修士,一个是修士的家人,层次完全不同。而燕轻和郭若汐的地位是相当的,任大耳朵他们,又是怎么区别对待的?说到底还是公安局理亏在先。至于说纪律还不是盘道师,要按修士家人来对待。只要看过监控的人,都不会那么认为。23秒干残5名刑警的人,你说他不是修士?开你妈国际玩笑。
被打伤的五名刑警,肯定要讨个说法的,否则公安局就关门吧。只是这个说法不能在纪律身上讨,邹市长已经选好了目标——国家宗教事务局。他们好死不死,偏偏在不久前,将修士的特别标注信息,从身份证系统中删除了。否则,在派出所女警验完纪律的证件后,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这帮傻屄打着人人平等的幌子,删除了修士标注。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标注并不是为修士谋特权,而是为了广大公安干警的人身安全而设置的。你们天天窝在办公室里,不怕刮风下雨,享受暖气空调,欣赏美女大腿,哪能体会到奋战在第一线干警们的艰辛与危险。”
邹市长他们相信,自己遇到的倒霉事,不会是个例。全国这么大,肯定有其它兄弟单位,也受了无妄之灾。只等纪律一走,他们就会去联系各省市公安机关,联合去北京抗拆。对于任大耳朵,没人再关心他了,他派人护送前往成都的燕轻,被卫戍部队拦截并带走了,他现在既无谈判筹码又无利用价值,只能任人宰割。
“诶,诶……这小子怎么自己把门关上了,真把公安局当自己家了?”副局长眼尖,看到纪律向外一探头,心中一喜,以为他要出来。纪律却只是把开着的门关上,可能随手还从里边插上了,“得,通知伙房给送饭吧……再让人送些毯子,谁他妈都别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