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就是郁文啊！”

  　　毫不惊讶，意料之中的答案，这就是莱维听到自己任教学校名字的感受。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为蓝发的小个子宅女又何必特意在学期中转学。从资料中了解到她并非从学园都市之外迁入，那就更难解释转学的原因了。既不是父母工作调动，又不是原校发生意外事件，现在听到这个奇怪的理由，倒是解答了莱维这几天偶尔升起的疑问。

  　　“然后，我又发现了你。”

  　　“我？”

  　　对于自己有可能是对方口中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虚构人物，莱维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听到此方这句话，好像自己和其他人的情况又有不同。确实，大概这也是他没像杏和凛她们一样对变化毫无察觉的原因吧。

  　　“没错，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是从漫画中实体化的人物。但‘莱维’这个名字，却和漫画里相同样貌的那位‘托雷’不同。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所擅长的武器……”

  　　啪。

  　　淡金枪托、坠在枪托底部的两根红穗，枪管、弹筒和击锤则保留着金属原有的闪亮光泽。最后是那漆黑枪身上雕刻的ＸＩＩＩ字样。

  　　“果然是黑帝斯。”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我没有给武器取名的习惯。那个ＸＩＩＩ也是伊芙后来刻上去的。”

  　　“伊芙？难道她真的对托雷……原作里还真不太看得出来啊。”

  　　看来‘知识渊博’不一定是好事，像此方这样经常会因为一个小细节而把话题带偏实在让人头疼。好在凝视着单从规整外表无法看出是人工雕刻的ＸＩＩＩ字样，莱维想起了伊芙以发丝完成这一杰作的样子，没有在意此方的胡思乱想。

  　　“简直是一模一样，还真难想象不是同一个人呢。虽说另外一部作品里也有和你同样设定的角色出现，但那个空间能力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名字……”

  　　“我的问题以后再慢慢想，先把你的解决更好吧。”

  　　莱维指着墻上的挂钟，已经是好孩子上床睡觉的时间了，他可不想留这位神神秘秘的少女在小屋过夜，天知道依文会有什么可怕的过激反应。况且让学生因为自己而睡眠不足导致迟到，可不是身为老师该做的事情。

  　　“那就先说我来找你的原因吧。虽然你在我的记忆力疑似是正义的朋友之类，不过疑点太多，我也不敢确定。经过这几天打听了一下，老师你的风评很不错。”

  　　“难道就因为其他学生的奉承你就跑来找我？”

  　　“这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因为凉宫同学……”

  　　“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春日的事不必解释。你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保护你？”

  　　‘选定的人’，‘特殊的存在’之类词语从有希那已经听得厌倦了，何况就算是莱维，被自己的新学生说出类似的话，还是难免会有点尴尬。既然此方清楚春日的事，那还是早点打断她为好。

  　　“啊，保护什么的，算是吧。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关于圣杯战争的。”

  　　“圣杯战争？难道你知道其他ＭＡＳＴＥＲ和ＳＥＲＶＡＮＴ的资料？”

  　　“哼哼，当然了！请叫我全知全能的女神此方！”

  　　小小的个子，借用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来增加气势。这个女生确实很有趣，这是莱维此刻脑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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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园都市被遗忘的角落，名为ＳＴＲＡＮＧＥ。以前的样子大概已经没人记得，破烂的建筑、骯脏的街道，高科技全自动化的学园都市超能力开发学区中，唯一状似外界贫民窟的地方，现在被一群本质相同的人们作为安身之所。

  　　ＬＥＶＥＬ　ＺＥＲＯ，无能力者。怀着憧憬与希望，千方百计迈入以培养超能力为目标的学校，立志出人头地的一群。被告知无法习得能力，一再被强调自身的平庸。外界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在这里却变成异类，能力者们投来的好奇目光，也被无力感托起的自卑扭曲为恶意。

  　　是的，错的是他们，我们是人类，而他们不过是怪物。怪物竟然藐视高贵的人类，必须让他们接受教训，要让他们明白怪物终究是人类的工具。怀着自卑构成的畸形信念，这群人聚集于此。并自发形成小集团形式的组织。

  　　要打败那帮怪物，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屈服。因同样目的而聚集的人即使不带着同仇敌忾的亲密，至少能彼此理解。可惜在他们间展现出的多为人类的阴暗，对付不了强大的能力者，那么至少要从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找回自信。成立了不短时间的组织，除了偶尔收拾落单的低等级非战斗系能力者，就只余无休止的内斗。美其名曰‘统一’，那也不过是掩饰贪婪的修辞。因为一事无成，连风纪委员都放弃了监视的ＳＴＲＡＮＧＥ居民，出乎意料地实现了‘统一’。

  　　“退下。”

  　　“ＹＥＳ　ＹＯＵＲ　ＭＡＪＥＳＴＹ！”

  　　刚才还回蕩着数百人呼喊，此刻却只有孤独坐在沙发上的男子。高达数米的巨大仓库，回音久久不愿飘散。

  　　“很高兴？”突然出现的男子、不，从身高判断，应该只是个孩子。泛白的浅金色长发超过了孩童的身高，拖拽在身后骯脏的地面。但这种程度的污秽对身着宫廷服饰，匹配与生俱来高贵气质的孩子做不到丝毫玷污。

  　　“当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自己，这正是人类的智慧。”

  　　“满足？人类的满足能这么容易得到吗？”

  　　“这也是我最近才学会的，如果不强迫自己满足，只会导致毁灭。见过一次地狱的人，自然会懂得这些。”如果指的是所谓死亡，那么自己比其他人更有资格说出那种看破世情的话。可惜，他说不出来。并非因为只有一百二十公分高的孩童身体，实际上他的年龄早就超越了人类能达到的数字。确实他也从不曾认为自己是那些终日为了无聊小事争执、甚至引发战争的生物的同类。即使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他忘记害怕死亡的实感。

  　　子弹会寻找怕死的士兵。讽刺的是，从未考虑过死亡，没有寿命概念，本应永恒存在的他，却比自己的弟弟更早迎来终结。

  　　‘没关系，因为……我是哥哥。’自己当时说的是这句话吗？唯一倾听者的她不在这里，想要求证也注定无法得到答案。抛开偶尔会困扰自己的思绪，目光落在出现在门口阳光直射处的身影。

  　　“回来了？”

  　　“是！没有任何发现。”

  　　“是吗？也对，估计都躲在那间该死的屋子里吧。我要的资料呢？”

  　　手上拿着一叠纸张，走进房间的身影。倚着破烂屋顶下透出的光线，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位美丽的少女。以海蓝为主色调的背心短裙装扮，与其说是时尚，更适合在舞台展示而非废弃的破旧仓库。

  　　“依文洁琳……”

  　　第一页的右上角，赫然是依文穿着校服的照片。没有表情的小女孩面孔和隐约露出的虎牙，苍白的皮肤透露着一丝诡异。下面的表格里罗列出各种隐私资料。

  　　连三围和体重都详细标明，看来应该是学校的档案之类。至于应该保密的学生资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通过了某些不正当手法。如此轻易的到手，可以想见和平的年代，连麻帆良的魔法师们也变得疲怠。

  　　“吸血鬼……诅咒……封印？被封印了魔力的吸血鬼真祖，明明还能施展那种大威力的魔法。难道……”

  　　“一个生存了几百年的魔法师，即使无法自行破解，抑制封印的方法总能找到。比如用某种诡计骗过封印，毕竟那也只是某种被施予魔力的强制契约而已。人类最擅长的不就是谎言么，虽然她也算不上人类。”转身把背影留给沙发上的男人，争端、欺骗、对立，阴暗的感觉让他觉得烦闷，继续留在仓库里，只会加重内心的厌恶。既然自己的梦想无法达成，那么至少丑恶的东西不希望看到更多。

  　　“真让人猜不透，既然自命清高，又何必成为英灵？不想表现内心的欲望，同样是欺骗，不对么？”

  　　“是。”少女回应着男人。只是单纯的回应，既不包含感情色彩，也不带有是非的自我判断。就是如字面般的附和而已，不需要思考，也无法思考，只要听从男人的命令。美丽的瞳孔并未显露出无意识的涣散，但那凝聚的焦点没能看到任何东西，这是男人对少女的感觉。

  　　“跟你讨论，也没有意义吧。变成了听话的人偶，也挺有趣。像这样，也没有感觉么？”

  　　男人站起身，伸出的手握住少女将衣服撑起美丽弧线的乳房。和机器人不同，温暖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也许科技高度发达的机器也能赋予同样的特性，但脱离了名为‘灵魂’的东西，也不过是冰冷的雕塑而已。

  　　“万人迷的偶像，如果被别人看见，恐怕我早就被愤怒的歌迷分尸了吧？哈哈哈，权利，支配，人类永恒的追求，果然有一定的道理。”

  　　男人为什么热衷这种游戏，她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清楚自己的职责，是她唯一确定的意念。原本应该的样子，不用在乎，即使是被烙印在灵魂的酷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少女明白现在自己该做的事情，调动身体的魔力，催发晶球的运动。华丽中不失清纯优雅的舞衣如破茧的蝴蝶般褪去。大方地在破旧仓库中展示青春动人的肉体，只保留双脚的靴子，因为主人不喜欢她沾上玷污肌肤的灰尘。

  　　“进来。”失去大门遮掩，寒酸敞开的方形破洞处，光线被阴影遮住。男人发现了喽罗站在门口，可能是怕打扰自己的兴致招来不敢想象的下场。但其实他本身并不在意，不过是玩具而已，玩坏了换个新的就好。没必要当作珍贵的收藏，即使是无数人梦中膜拜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