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如果曾经问小羽，什么是幸福。

  　　她会说，幸福就是可以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不用每日疲于挣扎在奋力沖向上游，每夜梦回千转都是担心自己家事被人所知。

  　　如果现在问小羽，什么是幸福。

  　　“时间如果可以停止……就好了…”小羽转头看向楼栋轻轻说道。

  　　“我上去了。”她对宇昂一笑，然后解开了安全带。

  　　随后小羽却顿在了那里，心悸个不停。

  　　“哥哥……”她低下头开口道。

  　　“嗯？”

  　　“……要加油。”

  　　宇昂看着她的侧脸喉头滚了滚。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只是那些变数，他更怕。

  　　铁石心肠……

  　　那是他花了多少的时间和颓落才换回来的东西，那本是他的保护膜，是他的伪装。

  　　她才不过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用他对她的心疼加留恋，敲开了他的心防。

  　　而曾经的他，对她极其的残酷。

  　　她却像一只不解主人暴力的狗儿，独自舐完殇后恐惧又小心翼翼的，一次次靠近。

  　　宇昂静静的看着她，这样的她，自己怎么能放得下呢……

  　　“知道了，我也回去了。”

  　　他想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吃饭、抱着睡觉、抱着洗浴、抱着看电视……

  　　直到很腻很腻，腻得让自己发慌，直到成为习惯，不让自己面对每一次的分开，会这样难受。

  　　小羽对他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下了车，弯下腰对着车窗里头的他大力的挥着手。

  　　宇昂轻笑，按下车窗对着她笑道：“快回去吧，不然妈妈要担心了。”

  　　小羽点点头，对他示意可以走了，却轻咬着唇瓣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他的车。

  　　“羽……！”

  　　那天妈妈似乎很疲累，浮肿着双眼叫了小羽一声后默默叹息着摇了摇头，“算了，懒得说你了。”

  　　…………………………

  　　六月份迎来期末考的季节，校园里多少没了几分喧闹，增了几分肃然。

  　　小羽在安静的课室里做着做着卷子，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思念让她放下了笔来，好像很久都没见他了……

  　　她也知道的，在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里，她总是那么的被动。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那样的暧昧，她好像永远也追不上他的步子，他们之间好像离得太远。

  　　小羽随后扭头看向周围，最后定点在同桌的身上。

  　　最近学校也变得很奇怪，大家突然对她少了敌意攻击，多是几张笑脸，少也不过擦肩。

  　　……

  　　“妈，我回来了。”小羽在门口脱下鞋后走进了门，却只见到小巧正在张罗着饭菜。

  　　她停下脚步，礼貌性还是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Hi~”小巧一如既往的咧嘴笑着，对小羽挥手的手腕上挂满了手链‘叮铃’作响，“阿姨今晚要加班，没那么早回来，要我把饭煮好了热下菜给你吃。”

  　　“噢！”小羽赶紧将书包拿下来放在沙发上，“麻烦姐姐了…”

  　　“不客气不客气，过来吃吧！”小巧笑着对她招招手，随后自己坐上座位撑着下巴看着她，“上次我看见有人送你回家哦，是男朋友吗？”她笑得无害。

  　　小羽心一颤，轻咳了声坐上座位，“……不是啊。”

  　　小巧假笑了两声，“可是我看你们好像是男女朋友耶，关系很好的样子。”

  　　被外人忽然问及隐私的小羽不安的轻蹙眉头。

  　　虽然这个小巧确实在家里住上了一阵子，可是她平常在二楼几乎不怎么碰面，有也是偶尔打个招呼。

  　　这样尴尬的问话让小羽有些无所适从，她摇了摇头后安静的继续吃着饭。

  　　“我这样太突兀了吗？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舒服呀？对不起。”小巧略带歉意的嘟了嘟嘴，然后又开朗笑道：“好奇而已啦，等期末考完我就回家去了，刚好今晚一起吃饭就打算和你套套近乎啦。”

  　　“啊…”小羽赶紧摇摇头，“没什么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而已……”

  　　“是顾宇昂吗？”

  　　“……！！”

  　　小羽不自觉睁大了眼睛，顿顿的看向了一脸笑意的小巧。

  　　“真的是哦？”小巧滚大了眼睛，拾起筷子开始夹菜放在碗里，“唉，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阿姨的。”

  　　小巧开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却让小羽备受煎熬，她吞了吞口水：“姐姐……怎么知道……他的……”

  　　小巧眼眸转转笑了笑，她凑近身体轻声说：“应该和你一样吧。”

  　　小羽的左手在餐桌下瞬间狠狠的握紧了校服裙，全身冷汗潺潺的发着抖。

  　　对面的小巧随着吃饭的动作，手腕上的链子一直响个不停。

  　　小羽心情顿时烦躁不堪，嘴里嚼的饭好像变成了吃太久的口香糖，无味又无法下咽。

  　　小巧突然爆出笑声，“开玩笑的啦，你是高中生家里还有钱，怎么可能是和我一样的呢。”

  　　小羽面部僵硬的看着饭碗，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希望妈妈快点加完班回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千万不要崩溃…千万不要崩溃…

  　　“不过哦，这套房子总觉得眼熟，是从他手里买的吗……”

  　　“呯！”

  　　“啊…！”

  　　小羽一把将碗扫落在地，发着抖站起身，“这个关我什么事？我不想听！”

  　　小巧大力拍着胸口平息着惊吓，“对……对不起……”

  　　小羽转身沖进房间大力的甩上了门，她贴在门背后喘息不止，心脏跳得快速，几乎要从她喉咙里蹦出来。

  　　少女大力的环抱着双臂无力的蹲坐在地上。

  　　是啊，他们第一次相遇本来就在那种地方…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又有什么奇怪……

  　　“讨厌！！”小羽突然沖到床前拽着枕头大力的摔在床上，“可恶！！”

  　　她紧紧咬着牙发泄着，现在好了！他玩过的女人都住在自己家了，每天都提醒自己他上过她！！

  　　到底他是玩过多少女人！基数大得能这样都被她碰见！！

  　　‘叩叩’

  　　门被轻敲了两声，小羽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慢慢拧开了门。

  　　“小羽，真的对不起，姐姐我说错话了！”小巧低头看着她，“小羽别生气，我不说了不说了！”她双手在胸前剧烈的摆动着，手链叮当响得小羽心烦，她抬头看了眼……

  　　天！上面全是……割腕的刀痕……！

  　　小羽赶紧撇开眼假装没看见，“没有啦…我自己心情不好而已…对不起……”

  　　小巧一笑，“没事就好，我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呢，我重新给你添了碗饭，出来吃吧。”

  　　小巧跟着小羽坐回座位后竖起三指，“不过小羽要相信我哦，姐姐很干凈的！”

  　　小羽抿着嘴摇了摇头，干不干凈……

  　　这一屋谁又能说自己很干凈呢……

  　　小羽难受的吃着饭，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她就会那么不舒服。

  　　她深深叹了口气，勉强的把饭给吞进肚子里，好在小巧也终于识趣了些，不再说什么了。

  　　…………

  　　“小羽同学，出来一下。”

  　　“…是。”小羽没想到老师居然会一下课就点名自己，愣了下赶紧走了出去。

  　　“最近成绩不太理想啊，怎么回事？”班主任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本来一直年级前五的，现在都掉到三十多名了！”

  　　小羽听完，立刻低下了头。

  　　“本来不是很热爱学习的吗，现在总是无故缺席，上个月月考成绩出来吓了我一跳。”班主任语重心长叹道，“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助吗？”

  　　“……没有。”

  　　“小羽同学，你曾经成绩好，有些事老师们才不管的。可是现在看来是影响到成绩了啊，是不是应该找家长谈谈了？”

  　　小羽一颤，“我会努力的！”

  　　“可是明年就高考了呀，这样成绩继续下滑可不行的。”

  　　“……是……”

  　　“所以还是找家长来吧。”

  　　“……”

  　　“听到了没有？”

  　　“……嗯。”

  　　没精打采了一节课，小羽疲惫的站在走廊上倚着栏桿，看着楼下篮球场打着篮球的男生。

  　　满脑子都是他。

  　　他上过的女人在家里……

  　　他现在在干嘛，他知不知道因为他她现在心烦得要死……

  　　还要见家长……

  　　“唉……”小羽叹息。

  　　“叹什么气呢。”熟悉的嗓音响起，小羽一愣过后迅速的转头看过去。一身休閑西装的宇昂正噙着淡笑，一手插着口袋靠在她身旁。

  　　这种像在迪士尼乐园看见美国队长的不真实感侵袭而来，只是她还没想明白，第一反应──

  　　小羽警惕的看向周围，有人开始注意到的感觉令她头皮发麻，她故作冷静的瞄了他一眼，“我们认识吗？”

  　　男人忍不住轻笑了几声，“认识，不过我们不太熟，我是宇威的哥哥。”

  　　小羽无奈的咬着唇，看见他的喜悦感让愚蠢的嘴角忍不住要上扬，可是这种环境下……

  　　“哦……哥哥好，抱歉忘记你了，因为实在是‘太久’没见了。”她嗔言。

  　　宇昂眉头一挑，确实是没想到他的小人儿怨言严重到了这种地步，竟当众给他撒起娇来。

  　　他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我们确实是好几年没见了。”他沈沈低笑。

  　　小羽嘟嘴瞥着他，用口型问道：那什么时候见？！

  　　宇昂努力忍住想去安抚她的动作，“不会太久的。”

  　　小羽勾唇一笑，乖巧的点点头，“噢。”

  　　“哦，对了，哥哥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她疑惑问道。

  　　宇昂敛下调笑的笑意，“帮宇威来办理退学手续。”

  　　小羽呆呆看着他。

  　　那个一直追着她的少年，她就这样……把他抛诸脑后了。

  　　“……那他……”那他是受我的影响吗？他还好吗？

  　　她不确定。

  　　宇昂用礼貌姿势拍了拍小羽的肩膀，“没事，他选择出国念书而已，让他静一静吧。”

  　　“宇昂！”

  　　他们同时看向声音处，只见宇昂妈妈对他招招手，“过来一下。”

  　　宇昂扭头看着小羽，“走了。”

  　　小羽弱弱的点点头，男人小声叹道：“不会太久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