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六小时了,窗外已夜幕深锁。
肖石眼中布满血丝,颓然坐在省医院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凌月如陪在弟弟身旁,满怀忧虑;凌大宽穿着病号服,披着件外衣,深望着女儿女婿;秦剑锋和李拴两位正副队长,也在不远不近处表静默;只有刘四和一个小兄弟,连坐也没坐,不安地目视着眼前的一切。
肖石虽有一腔热血,但从不缺乏冷静,可这一刻,却无论如何无法静下心来。十一年前黑暗黎明的往事,如雪片纷飞将他包裹,仿佛就在昨日。他想恸哭,酣畅淋漓地恸哭一场,体会一下此生没有的感觉,但面对着手术室长亮不息的灯光,却没有悲伤的勇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会毫不犹豫地实践当年的约定,抑或不久前一夜之欢的简单要求,是的,是很简单的要求。他愿意承载,愿意拥着女孩儿的身躯,在十一年之后,让所有往昔的一切,在温柔的夜中溶化,哪怕天亮了只是一个梦。
“肖律师……”刘四怯怯唤了一声,他又疲又累,重要的是别扭,因为有两个刑警队长。
肖石走过去。刘四有些不忍,安慰道:“肖律师,别难过,那姑娘肯定没事儿。”
肖石没说话,只是在他肩头重重一捏。他不否认对刘四有些真情,但找刘四帮忙监视,更多的是利用,此刻刘四的真挚很让他感动,他说不出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四扯他到一旁,小声道:“开车的是曹雄,我看清了!”肖石眼光一寒,不停微微点头,依旧没言语。其实他也看清了。
肖石的样子有点儿吓人。刘四左右看了看,又道:“肖律师,我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那边……”
“你们继续监视!不仅是杜汉生。姓曹的哥俩也在内。明天、最迟后天我会跟你联系。”肖石眼中杀意暴炽。
“您放心。”刘四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小步,他真有些怕了。
肖石也意识到了,缓缓语气又道:“让兄弟们辛苦一下,再坚持几天,回头你们就都到大宽上班。”说着话,肖石又从身上掏出一张卡,递给他道,“这张卡里有九万多,你都拿去。先让弟兄们安安心,密码是……”
“肖律师,你把我刘四当什么人了!”刘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手一推道,“这不是骂我吗!”言罢招手,领着小兄弟走了。
刘四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处隐没,肖石心内一阵澎湃。他很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刘四居然能跟他肝胆相照。他很有些渐愧。但更欣慰,此生,他又多了一个兄弟。
肖石坐回,手机响了,是杨洛,他接通。“小洛,今天晚上我有重要的事,不能回家了。”
“我知道了。”虽然两人昨夜刚刚在某种程度上确定关系,但杨洛仍然没多说一个字。
肖石看了姐姐一眼,凌月如也正望着他。他收回目光。很温柔地道:“小洛,我今天真不能回去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千万不要傻乎乎地等着!”
“嗯。”杨洛很开心,爱人真地不同了。
电话挂了。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但肖石确实不同了。巩小燕事件。让他明白了很多。一个极尽忠诚,十一年癡心不改的女孩儿如今生死未卜,他不想再伤害另一个忠诚癡念的女孩儿。这不是感动,也不仅仅是感情,更是一种责任,无他,但已足够。
收起电话,手术室地灯光在六个多小时之后终于熄灭,医生摘着口罩,一身疲惫地走出。肖石趋步上前,众人跟随围上。
“医生?”肖石动了动嘴唇,顿了一下道,“她……怎么样?”医生出了一口气,向众人望了望,回道:“患者的生命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
“不过怎么样?”肖石一把揪住,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悬起。
医生见惯不怪,很理解他的心情。“患者第九和十三节脊椎严重损伤,而且连带着坐骨神经,很可能……有相当长的时间不能行走,你们要做好精神準备。”
“什么!”肖石一颗心沉到冰点,又不甘心地道,“医生,你想想办法,一定要医好她,花多少钱无所谓!”
“嗯──!”医生迎着众人焦虑的眼光看了一圈,最后落回肖石身上。他看的是凌家的财力。“你知道桑兰吗?”
众人一愣,医生这话说的没头没脑。
桑兰?那个摔伤地体操运动员!肖石懂了,死揪着终生的衣服前襟道:“您说,要我们怎么做?”医生推了下眼镜,不动声色地向自己的衣襟指了指。
“对不起!”肖石忙松开手,又退了一步。医生又看了凌氏父女一眼,道:“如果你们真想她康复,我建议你们把她送到美国,就是桑兰就诊的那家医院,那是全世界治疗脊椎病最好的医院。当然,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代表医院帮你们联系。”
“没问题!”肖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说了半天,病床还堵着没推出来呢。肖石向病床上看了一眼,女孩儿仍在昏迷中,象是安静的熟睡。他想了一下,又道:“医生,麻烦你们先进去,一会儿再出来。”
“什么?!”医生差点儿没栽到病床下,“你有没有搞错,患者还得……”
“就几分钟!”肖石七手八脚地把医务人员推了回去,把手术室门关死。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肖石一手扯住秦剑锋,一手搂住李拴的肩,把两人弄到一旁。“队长、拴子,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你们帮忙。”
秦剑锋和李拴对视了一眼,道:“说吧。”肖石道:“医生地话你们也听见了,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人送走。国内这边。我想你们做做工作,就说人在送医院路上就死了。”
秦剑锋未置可否,向他发出询问的眼光。保护重大知情人,本就是警方的责任。这种手段也很正常,只是他了解肖石,知道他这么做肯定另有原因。
肖石暗暗叹息,打起精神道:“队长,但有一分可能,我都不会瞒你,不过这回你先别问了,帮我瞒住就行。”顿了一下,肖石又道。“记住,除了目前几个知情者,必须瞒住任何人,包括我们自己人。”
秦剑锋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又向身旁的李拴望去。他当然不会拒绝,可还有李副队长呢。李拴尴尬了一下,通地在肖石胸口捶了一拳:“啥意思,石头,不信任我咋的?”
肖石笑了。感激地在他肩头拍了拍,又对秦剑锋道:“那就麻烦队长了!”
秦剑锋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手术室,他要做医务人员地工作。
警方的命令,医院当然得执行,不过就是开张死亡证明而已。随后,巩小燕被送进特别病室,对外一切保密。肖石也跟姐姐和凌大宽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连连答应了。
肖石看了看姐姐,又对凌大宽道:“爸。人送到美国后,费用方面……恐怕还得麻烦你。”这肯定不是一笔小钱。
“一家人还说这些话干嘛!”凌大宽叹着气,不停摇头,“怎么说这姑娘是因为大宽的事儿受地牵连,也是应该地。”
一直以来,老凌毫无保留地支持和信任他。肖石很感激,又对姐姐道:“凌姐。我现在就去安排去美国的事儿,争取明天就把人送走。巩小燕这边,只能你照看了。”
“去吧。”凌月如笑了笑,既心疼,又无奈。
诸事已毕,肖石和秦李二人离去,刚出楼门,萧远山打来电话。
“局长,你好!”
“人怎么样了?”萧远山问。
肖石瞥了身边二人一眼,回道:“路上就不行了,没抢救过来。”秦剑锋和李拴双双一怔,这个肖石,怎么连局长也瞒着!
萧远山在电话里叹了口气,道:“联系家属了吗?”
“队长正在联系。”肖石沖秦剑锋递了个眼神,换来一个白眼。萧远山很沉重,安慰道:“小肖,我知道你重感情,可人死不能复生,别想太多了,更不能影响到月如的情绪。”
“谢谢局长,我明白。”肖石想了想,握紧电话问,“局长,今天下午,公安厅的会议是怎么回事?”
萧远山坦诚相告:“这个会是临时的,因为前两天大宽家属抬棺上访,省里震动很大,省厅召集各市局领导开了一个关于群众上访和处置突发事件方面的会议。咱们市是全国最大地重工业基地,下岗工人比较多,是重点对象,所以张书记也列席了。”
“哦。”肖石应了一声。
萧远山又问道:“酒店方面的调查有没有什么结果?”
“秦队和李拴下午去了,目前只能证明杜汉生和曹氏兄弟去了,见什么人还不清楚。另外出事地时候,店里的服务员都跑出来了,我想,人可能趁那工夫溜了。”
“我知道了。”萧远山也很无奈,随即又提醒道,“小肖,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千万不能胡来。我已经请示了省厅和高检,刘市长也打了电话,他们同意以这个案子为突破口,对十月集团展开全面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突破,如果你这个时候胡来,可能会事得其反。”
“我明白,局长放心吧。”肖石面无表情地回答。
打完电话,秦剑锋不满地道:“肖石,你怎么回事儿,连局长也瞒?”肖石解释道:“队长,下午的会萧局也参加了,如果张玉周以这个理由让萧局也回避的话,他会很难做,还是瞒着吧,不会有坏处!”
“有道理。”李拴听后连连点头。秦剑锋没说话。虽然肖石的解释有板有眼。可他没明白,瞒着萧局和张玉周耍手段到底有什么直接联系?
“那就这样,我现在就去安排送人的事儿。”说完肖石转身想走。秦剑锋看了下手表,道:“这都快半夜你联系啥!晚上饭还没吃呢。一起找个地方吃点?”
“改天吧,改天我请客!”肖石挥了下手,上了自己的车。
晚风很凉,路灯警示般地照着城市的街道。肖石把车停在路边,拨通了小方地电话,这时候,她应该睡了吧。
“石头哥,这么晚来电话,出什么事了?”电话很快通了。肖石紧锁双眉。道:“小若,先别问了,你马上动身,连夜赶回来。”
“现在?可苑紫枫地死因……”
“先不用调查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你回来直接到事务所,我在所里等你。”
“我知道了。”方雨若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二话没说。
“晚上路不好走,开车小心点儿。”
“我会的。”方雨若笑了一下。
肖石叹着气,收起手机。小方还这么年轻。让这个妹妹为了他东奔西跑,他真地很不忍。可除了小方,眼下又实在没有第二个可以信赖的人选了。
郊外的夜风很大,在原野上空蒙呼啸,新插的稻苗在水田里迅劲地挺拔着。肖石把车子开得飞快,吉普车象憋足劲的野马,在乡间公路上疾驰着。
“咣咣咣!”肖石用力地砸着方院长家地大铁门,声音在空旷地原野中传了很远。
“谁呀?”良久,里面传来方思诚的声音。
“方院长,是我。”
“哦。是石头哇,这么晚了,我还当是小偷呢!”
肖石暗笑,小偷敢弄这么大动静吗!
门开了,老方披着件衣服,一脸地睡意未消。但却没有一丝不快之意。肖石不无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方院长。打扰你休息了!”
“说那些干嘛,外边风大,快进来。”肖石连夜前来,肯定有要事,方思诚岂能不知。
两人进房,老方递给他一支烟,肖石点上,开门见山道:“方院长,你去美国的手续不都办好了吗,我想你明天就走。”
老方正要抽烟,闻言立刻怔住,烟屁股悬插在他张大的嘴巴中。肖石低头叹了口气,解释道:“方院长,你千万别误会,其实是我有事让你帮忙。”
肖石没瞒方院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方院长,人送到美国,可总不能没人照看,小若妈在那边,你过去了,事情怎么也能好办点儿。”
方思诚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烟。肖石托地事儿他当然不能拒绝,可放不下女儿。
肖石看了一眼,凑过去道:“方院长,你不用担心小若,她留下来帮我办点儿事,随后也会过去。你们一家人分开这么多年了,也该团聚了。”
老方听完,立刻向他望去。女儿托给肖石,固然是他所愿,但全家团圆,更是他几十年的愿望。“可是若若对她妈一直……她能同意吗?”
肖石笑笑道:“我有办法说服她。”
“那好吧,我收拾一下,明天就走。”方思诚看了他一眼,又叹道,“石头啊,可真有你地,我管了一辈子孩子,这刚閑下,你就给我这么一摊子事儿!”
肖石失笑道:“方院长,你想哪去了,柳眉也会跟你去的。你这么大岁数,我一直把你当亲爹,能不体谅吗!”
“亲爹!哼,我倒想你当我女婿!”老方悻悻白了他一眼。
两人閑聊起来,谈着许多年地旧事,方雨若小的时候。方思诚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肖石也陪着笑,只是眼圈有些发热。一老一少,两人都很清楚,彼此的笑声中有太多真诚的虚假和安慰地成份。方思诚要走了,真的走了,这样的机会以后很难再有。
中夜后,肖石告辞,尽管他已经刻意多呆了一会儿。
夜风依旧浓烈,老方稀疏的白发在风中摇摆;月亮发着蒙白的光。映对着两人离别地情绪。方思诚披着衣服,一直送他到马路边,还亲自帮他拉开了车门。
肖石站在车门边,看着老方黑暗中苍老憨厚的脸。浓浓的感伤袭上心头。
“方院长,这些年来……”
“哎呀,走吧,走吧!”方思诚咧嘴一笑,挥手打断了他。
肖石重重点了个头,上车疾驰而去;方思诚立在路边,目送车影越来越远。车子要拐弯了,肖石终于忍不住回了下头;似料定他会回头,老方扬了扬手。黑暗中,老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落寞。
人生地故事常常会重新上演,只是换了场面和心情,以及路边地风景。十几年前,方思诚也是这样把他送出孤儿院,不同的是,那时老方的身边有方雨若、玲儿,还有很多孤儿院的孩子,这次。却只有一个人。
老方送了一辈子孩子,最后一次,送的还是他。
肖石回到事务所,小方还未到。他收拾起感伤的心情,把要调查地事项写在一张纸上。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雨若赶回来了,风尘朴朴。
“石头哥,到底怎么了?”小方焦急了一路,推门便问。
“先喝点了水,坐下再说。”肖石递过水杯。将女孩儿拉到一旁。
两人并坐在沙发上,方雨若两手端着水杯,习惯地甩了甩身后地长发。望着女孩儿额上的一层细密汗珠,肖石伸出手,为她拢了拢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方雨若有些害羞,愣了下神。忙低头喝水。肖石收拢情怀,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和巩小燕十一年前的往事。方雨若既震憾,又难过,眼睛都红了。
“这女孩儿真可怜。”或许是相似的命运让她感同身受,小方的眼光很复杂。肖石点点头,又道:“你回来前,我已经跟方院长谈了,让他帮忙照看,明天就走,柳眉也跟着过去。”
“哦。”方雨若怔了一下,又盯着他问,“你叫我回来干嘛?”肖石把刚写好的纸条递过,小方低头看了一眼,惊得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干嘛要调查他?”
“具体还说不準,我也多半是揣测,所以需要你去调查。”肖石叹了一口气,扶着女孩儿肩头道,“上面的材料我也不一定记得準,而且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另外,我在那边没有熟人,小若,这次……就只能全靠你了。”
“我一定会查出来。”方雨若坚定地望着他,又问道:“上面有两个地址,我先去哪?”
“先去河南。如果我估计没错,福建应该是个假像。”说着话,肖石又递给她苑紫枫的材料和自己地一张照片。“这些你都带着,可能会用得上。”
方雨若接过,郑重地放在手提包里。肖石沉吟了一下,又道:“小若,天亮之后,我把你的护照也办了,你调查完,把结果打电话或者传真告诉我,然后直接飞美国。”
“干嘛让我也去?”方雨若一惊,立刻扭过身体,极度地不愿意。
“小若,你听我说。”肖石凑了凑,拥住了女孩儿的肩。“方院长年纪大了,不能老让他照顾病人,柳眉怎么说是外人,我必须有个信赖的人,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别人。”
肖石说的有理。方雨若脸色微红,歪头向自己肩头看了一眼,盯着他道:“那好吧,不过等她病好了,我还会回来的,你答应过,我们要一起工作一辈子。”
“那当然,事务所都是你的嘛!”肖石笑了笑,紧拥了她一把。
方雨若没说话,低低地偎在他身旁。自成年后,这是肖石第一次大大方方地拥着她,尽管她很清楚,这完全是兄长似的亲昵,可她仍然觉得很幸福、很甜蜜。
随着苑紫枫的浮出水面,以及姐姐转述地玲儿的自白,肖石已大体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他感触很深,相信小方在调查过程中也会受到感染。他的悲剧很复杂,有历史错误,政治倾轧,也有人为原因,多年来。很多人为之付出生命。但小方家不同,完全是历史造成。方院长对他恩重如山,让他们一家团圆,是他唯一能报答的。
更重要的是。小方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年跟在他身后地孩子,更不应该把全部心思维系在他身上。天地很广阔,他有责任帮小方走出当年的孤儿院。
方雨若答应了去美国,肖石很欣慰,向窗外看了一眼道:“小若,刚刚我已经打扰方院长一次了,他明天还要上路,你天亮再回去吧。我们一起在这儿对付一宿。”
方雨若脸上有些发热,不自觉低头看了一眼。她当然愿意留下,可所里只有一个长沙发,她有些局促。
肖石站起身道:“你在这儿,我到外面地桌子。”
“那怎么行。”方雨若看了他一眼,勇敢地走到他面前。“石头哥,我还不困。我爸总说我小时候你常抱着我,还给我喂牛奶,不如你今天给我讲讲吧?”
小方很会说话。以襁襁时代的旧事开解目前地窘境,肖石笑了,爽快道:“那好吧!”
方雨若甜甜一笑,二人一起动手,把折叠沙发打开,合衣而卧,各自只盖着外衣。如此近距离地和石头哥躺在一起,方雨若既兴奋,又羞涩,两眼亮亮地望着他。
看着近在眼前的妹妹。肖石目光柔柔,娓娓讲道:“有一次你哭个不停,我就拿奶瓶给你喂奶,那时是冬天,奶太凉,结果你喝坏了肚子。拉了一摇篮。我怕方院长骂我,就把你塞到大被里。偷偷去洗那些弄脏的小被什么的,结果你睡着了,方院长回家看摇篮空了,还以为你被谁偷走了,差点儿去报案!”
方雨若咯咯一笑,捶了他一下道:“讨厌,你就不能讲点好的!”肖石嘿嘿一笑,道:“没办法,我那前才五岁多,什么都记不住,就这事深刻,所以记住了!”
“那你讲点能记住的嘛!”
“呵呵,好!”
春夜很静,灯光很温馨,两人并躺在床上,细数着孩提时代的旧事,仿佛穿越了年代,让童年的快乐重现。天蒙蒙亮时,方雨若睡着了,偎在石头哥的怀里,脸上是甜甜地笑容。
北方的早春之夜很难捱,因为天气尚凉,取暖系统又停止了供热。肖石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孩儿身上,又将女孩儿轻拥入怀,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象童年时一样。
次日一早,两人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柳眉来了,一听要去美国,小丫头差点儿当场乐翻。肖石极为大度,不仅承诺美国之行全部公费,而且又把她的工资涨了八百,直接干到两千。
嘿,八百算什么,还是人民币。在美国雇个保姆,指不定多少钱呢!
随后,柳眉去做出发準备;小方回家看望老爸;肖石到市政府找刘升,托他为小方、柳眉等人办出国护照。当然,巩小燕的事情肖石告知了真相。刘升极为震怒,一口答应了。这样,由于刘升的出面,加之美国医院也给领事馆发了函,护照神速办妥。
救人如救火,当晚,S市机场大厅,肖石和凌月如为众人送行。巩小燕仍昏迷中,但情况已稳定,除了小方父女和柳眉,省医院也派了两个医务人员,负责沿途的照应。
方思诚看了看凌月如,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很有些感伤,把肖石牵到一旁。
“石头,我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回来了,如果若若到时候不肯去,你也别勉强她,帮我照看着点儿就行了。”
肖石抓住老人地手,动情地道:“方院长,你放心,母女连心,我相信小若会想明白,你就等着全家团圆吧!”
“哎,都是造化呀!”老方不停摇头。
二人正说话,护士喊道:“病人醒了!”肖石按奈住激动的心情,忙奔过去,一把抓住女孩儿的手。“小燕,你醒了!”
巩小燕双眼骤亮,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血色:“我没死?”肖石含泪微笑,柔声道:“怎么会,我们还有约定呢!”
巩小燕咬了咬嘴唇,眼中有些湿润,脸上展出一个笑容。众人围在一旁,无言地注视着这个重见光明的女孩儿。肖石又解释道:“小燕,你的伤还很重,马上要送你去美国治疗。”
“美国?”女孩儿眼中掠过一丝惧意,向自己身上望去。
“别怕,你不会有事。”肖石握紧她的手,微笑道,“小燕,别忘了,我们还有个游戏没玩完,你一定要好好养病,等你康复了,我去接你,我们再一起玩那个游戏。”
巩小燕望着他,轻轻点头,眼中迅速聚集大量泪水,自脸颊旁滑落。
巩小燕飞往美利坚。肖石又深深拥抱了方雨若。一小时后,小方的飞机也南下了。
夜色深深,苍穹无尽,漫天的繁星映出点点彩斑,象是生活中无穷的希望。肖石和月如姐姐相偎而立,望着巨大地波音机在云层中迅速隐没。
“小方可真是个好姑娘!”凌月如有感而发。
“是啊。”肖石感慨。
凌月如转身面对他,调侃道:“还有那个巩小燕,一个小太妹,十多年了还为你守着,又差点儿为你送命。看来你真是个幸运儿,连女人方面都幸运得可以了。”
“别瞎扯,我心里怎么想你又不是不知道!”肖石拥住姐姐,向停车场走去。
凌月如看了他一眼,不无担心地问:“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準备怎么办?”
肖石微微一笑,道:“美国是好地方,不同的环境会医治人心灵的创伤,我相信每个人都会为外面的世界而精彩。”
“你想的倒美,不如你愿怎么办!”凌月如白了他一眼,酸溜溜的。肖石停住脚步,微笑望着姐姐道:“你不是说,我是幸运儿吗,那还有什么可担心地?”
“傻弟弟,姐姐是怕你幸运过头了!”凌月如轻拍着他的脸颊,如两人初见时一样。